这倒是个很不错的东西,宋青书沉吟片刻便接下了任务,他原本就有一个要前往昆仑的主线任务了,加上这一个也只是顺便。不过——为什么是坐忘峰?
这个问题系统并没回答他,宋青书便没再问,侧耳听着屋中声响。片刻后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走出来,有人拉着他的手臂将他连拖带拽背回屋中,心中暗笑:倒是委屈张无忌那个小身板了!然而感觉到胸口贴着对方后背,带点温凉的体温让他有些隐隐着迷,忽然又觉得,即便是这样身不由主被关在身体中,也并不全然是坏事……
杨不悔的伤是内伤,在张无忌的治疗下很快就稳定了,然而她刚一清醒就开始哭,显然被吓坏了,张无忌在旁安慰许久,才从她口中断断续续得知了缘由。
原来之前陈一建带着纪晓芙母女俩前往武当,原本走的还算顺遂,今天一早却遇上了金花婆婆,纪晓芙母女俩一看到对方就想躲,金花婆婆看起来也似乎不打算再对这母女俩做什么。双方原本相安无事,可惜不悔一个口快说出了张无忌的名字,金花婆婆不知为何对此格外敏感,又知晓陈一建是武当弟子,便抓住他逼问张无忌的下落,陈一建的毒正是在那个时候被对方所下的。
若只是一个金花婆婆,事情恐怕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然而好巧不巧,峨眉掌门灭绝师太恰好带着弟子路过,纪晓芙看到师父出现开口求救,虽然惊走了金花婆婆,却也因此付出了性命:
“我娘她被那个老女人叫到一边,说了一会话,娘就摇头,不想听那个老女人说的话了。然后那个女人就举起左掌拍在我娘顶门上。我娘她……”说到这里,杨不悔早已泣不成声,张无忌没想到他们出去一遭竟会如此,也是吃了一惊,一面安慰她一面暗中惊怒:那灭绝师太不是纪姑姑的师父吗?怎地如此狠毒?
他却不知,灭绝师太此人恩怨分明,对明教更是恨极。她的兄长孤鸿子可谓是死在杨逍手里的,偏偏她的爱徒却委身于对方,还生了个孩子。她叫弟子杀了对方,纪晓芙又不肯,这才让她痛下杀手,再不顾半点师徒之情。
杨不悔哭诉完母亲的遭遇,已经疲累的说不出话来,张无忌又轻按她镇定舒神的穴道,不久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宋青书回忆着上辈子的事情,杨不悔当初一直到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时才说出纪晓芙是被灭绝师太打死的真相,可细节却没多言,想必也是因为这小姑娘年纪还小,不清楚个中缘由。但陈一建肯定是从头到尾看到了此事,再想到这人之前如此积极陪伴着纪晓芙……他莫非早就知晓会有此事?
思量许久不得其法,便也就暂时放下这些疑惑。他侧耳听着张无忌走来走去的声响,一面猜测他所做的事情。过了一阵,又听他走到自己这边来,在床榻旁坐下,低声道:“师兄,你怎地如此不小心,若非我这里还有胡先生留下的药,你非得被这毒害死不可。”
宋青书暗想:我可没这么蠢,再说我身上有系统给的各种药物,即便是胡青牛的药都未必比得上。唔,也许下次得找个由头再给陈一建一些防身,莫要让他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的身体弄死才好。
张无忌不知他心中所想,兀自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有些是他之前和“老鬼”说起过的,还有些连宋青书都不知晓,这让宋青书又是开心又是郁闷。开心的自然是少年如此毫不设防的诉说,让他能够更加了解对方,郁闷的则是对方更依赖的显然是“师兄”而不是“兰舟”。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宋青书并不打算告诉张无忌自己的身份,一来重生之事不好解释,二来却也有些近乡情怯,他不知道张无忌更加在意自己还是陈一建,若是后者……他当真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不如趁着如今的状态,与张无忌培养一下彼此的感情,他生性谨慎,没有万一的把握,并不敢让张无忌贸贸然参与到他和陈一建之间这场无声的博弈当中。
大约两个时辰后,宋青书终于脱离开身体的桎梏重又飘上半空,原来是身体上的毒性缓解,陈一建也跟着清醒过来。幸好这个时候张无忌刚好去了药房抓药,并没看见老鬼从“宋青书”的身体中飘出来的场景,不然定能猜出师兄那所谓“离魂征”的真正缘由。
陈一建醒过来时显然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大汗淋漓又带些茫然。张无忌端着药进门看见他时很是惊喜:“师兄,你醒了!”
“啊……嗯。”陈一建看了看躺在对面床榻上的杨不悔,“我昏迷了多久?”
“两个时辰。”张无忌说着将药碗放在旁边,走过来抬手摸摸他的额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给你吃了解毒药,但胡先生的药我不知道成分,也不知晓对不对症。等一下我给你针灸驱毒,免得余毒残留在体内。”他针灸方面比较在行,药理却不如师兄和兰舟知晓的清楚。
陈一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脉搏,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只能依赖张无忌的医术。若不是因为张无忌继承了胡青牛的衣钵,他真不想带着杨不悔回到这里——好不容易改变了原著的路线甩开张无忌独自上路,结果却还是殊途同归,这让他神色有些沮丧,连带着面对张无忌时也失了以往虚以委蛇的精神。
张无忌看他蔫蔫的有一搭没一搭回话,只道他因毒素的缘故没有精神,替他针灸完后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放下得自在
才一出门,张无忌就看到飘在不远处的熟悉身影,不由大喜:“兰舟?!你这是去哪儿了?”
宋青书自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去向,于是信口胡说:“刚看到一个可疑的身影,就追过去看了眼。”
“是什么人?”
“采药的童儿。”这个话题就此带过,宋青书轻轻敲打了一下面前的任务面板,对少年道:“此间事毕,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离开了?”
张无忌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你想离开?”
宋青书道:“不是我,是‘我们’。你毕竟不是胡青牛,也不是明教中人,一直留在蝴蝶谷,难免会有正道中人认为你与魔教勾结。如此这般时间一长,与你的名声不利。”
张无忌本就不在乎名声,他一个少年,眼见一年后或许便会死去,旁人如何说却又与他何干?可张了张嘴不等反驳,却又听宋青书道:“便是你不在乎,总要考虑你爹娘的,你娘如此艰难才洗去邪道中人的名头,若是传出她儿子又与明教走得近,难免旁人不会多想。”
“……说的也是。”张无忌不得不承认宋青书所说之事极有可能发生,他有些烦躁的挠挠头,思索片刻却又释然,“也罢,这里毕竟不是久居之地,若是我娘找来,发现我病没治好却要死在这里,肯定会伤心的。我们换个地方前去居住,她看不到我,自然会以为我外出云游寻找医治之法,拖上几年她的思念之情也就淡了。”
他的这番想法听得宋青书直皱眉:少年此刻的状态比之过去消极许多,实在有些糟糕。他心中轻叹,道:“定居之事不忙,眼下倒有另外一事。”他说着目光望向屋中,“你纪姑姑如今已被杀害,她女儿便只能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了。你让她怎么办?”
张无忌道:“何时需要我去担心?师兄不是说要送她吗?”话虽如此,想到杨不悔如今只有孤身一人,剩下的话语便都咽下未说。宋青书听出他口是心非,忍不住轻笑,道:“总之还要问问你那师兄,若他执意独自去送,你我当然不必淌这趟浑水。但若他开口相邀,我们便一同去送那小女孩去找她父亲也不错。”
张无忌闻言大奇:“你知晓不悔妹妹的父亲是谁?”
宋青书微扬起头,做莫测高深状:“自然知晓。待你去问你师兄时,不妨同他说一声,可知昆仑山坐忘峰如何找寻?”
对此张无忌满心疑惑,到了夜里给陈一建送药之时想起此事,便试探着问了问对方。谁知陈一建在听到“昆仑山坐忘峰”六个字时明显吃了一惊:“你怎么知晓这个地方?!”
张无忌见他反应有异,诧然反问:“你真知道?”
陈一建惊疑不定地盯着少年的双眼,他自己是穿越而来,知晓的自然比旁人多,但张无忌这一世根本没像原著中那般在纪晓芙临死前陪在旁边,又怎么会知晓这件事。他沉默片刻,才道:“不错,我知道。是纪姑姑死前告诉我的,她说不悔的父亲便是在昆仑山坐忘峰,让我持着信物带不悔去找他。你又是如何得知?”
张无忌自然不能说是宋青书告诉他的,稍一迟疑,便听宋青书在旁道:“跟他说是纪晓芙告诉你的,也曾邀请你去送不悔。”
张无忌吃了一惊,忍不住想:“兰舟这话分明便是让我骗人,可是为何又要欺骗师兄?”不由得有些不悦。他不想跟师兄说谎,却又不想说出兰舟的存在,踌躇片刻才道:“是纪姑姑……”到底还是选择了宋青书那番说辞,只是说完之后脸色显而易见暗了下去。
宋青书在旁看的冷哼:这小子就这么不情愿跟他“师兄”说谎么!便阴阳怪气道:“怎么,不高兴了?想跟你师兄说我的存在?”
陈一建也恰好道:“她邀请过你?!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两个人的声线重合到一起,诡异地竟给张无忌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含糊道:“就是临走之前……师兄,你现下打算怎么办?带不悔妹妹去昆仑山么?”
陈一建打了个哈哈:“当然,我既然受人之托,就该忠人之事。倒是无忌你……你的身体不太好,还是留下来好生修养一下比较好。”心中却大为紧张:倘若张无忌真的提出要跟他一起走,他还真没理由拒绝。毕竟他一向忌惮对方的主角光环,若张无忌真的执意跟随,哪还有他的戏可唱?
张无忌却不知师兄心中所想,倒为对方的体贴颇为窝心。对比只会逼迫他做违心选择的兰舟,远近亲疏立显。他本就是温和的性子,见状便顺着对方的话道:“师兄说的是。我也正打算找个地方好生休养,你和不悔妹妹此行定要小心,早日平安归来!”
陈一建顿时松了口气,笑道:“那是当然!你就等我好消息吧!”说着心中比了个“V”字,很为自己刚刚的机敏而点赞。宋青书在旁冷眼看着他的反应,心中越发确定他有些不对劲:若是以往,这人肯定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将张无忌推开,言语之间也透露着不希望别人跟来的意思,他在打什么主意?
事情看来就这么说定了,张无忌从陈一建房中走出来,才看向一直在旁双手环胸一副若有所思模样的宋青书:“你为何非要我跟师兄说谎?”
宋青书斜睨他一眼:“怎么,替你师兄抱不平?”
张无忌皱眉道:“我不喜欢这样。师兄待我一直很好,这两年来也始终陪在我身边,我想不出有什么要对他说谎的必要。”
“你就没感觉到,你的好师兄是想踢开你吗?”宋青书早知道张无忌是个脾气软糯的烂好人,闻言很是怒其不争,“他话里话外都透着想要独自送杨不悔离开的意思,对他来说,你也许就是个累赘!”
“你别胡说!”张无忌有些愠怒,更多的却是隐隐的恐慌。他不是笨蛋,陈一建态度上的转变他都看在眼里,而且不若宋青书旁观者明,在他看来,师兄对他一直若即若离,时而亲近非常,时而又陌生的很,这种态度让他有些心慌,虽然勉强可以归咎为“离魂征”的缘故,可之前两种性格的师兄明明都和他相处很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敢细想,也不愿继续与兰舟争论此事,匆匆便回到自己房中,甚至顾不得就说谎一事继续向对方兴师问罪。宋青书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并没跟过去。他心中也有些烦乱,既为对方亲近陈一建而懊恼,又有对陈一建反常行为的提防,任务什么的,倒被他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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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既然说开,本该就这么定下,然而让两人一鬼没想到的是,原本预定好的事情却被杨不悔激烈反对所打乱了。不悔原本就比较亲近年龄相差不多的张无忌,之前娘要带她离开时就有些不高兴。如今娘已经不在了,她说什么也不愿离开张无忌,就算心中有着对素未谋面的父亲的憧憬,也抵不过陌生人相伴的恐慌,无论陈一建如何劝说,她都不肯与他单独上路,只顾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盯着张无忌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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