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千树樱 作者:北郷遥
Tags:网王
真是奇妙,他和部长一样,一点也没变,完全就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现在的他苍白而冰冷,毫无生气。胸口起伏的节奏平稳而缓慢,一只手上正在打着点滴,泛着凉意的液体一点一滴流入他温热的身体里。
越前最后一点坚强也在消失,他伸手握住不二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
你是因为我而变成这样的,现在我来了,你却不知道。
我在这儿,你又在哪里?
“不二学长,你还,差得远呢。”
不二是听得见的。
当时隔多年他再一次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他忍不住又要流下泪来。
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从来,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这份想念。
真可笑啊,再一次相见,竟然是这样的情景。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触碰他的脸颊、不能拥抱他。
不二并不能听得很清楚,就像在海平面以下听海面上的水鸟在鸣叫,听得见,隐隐约约。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悬停在那里,不要下沉,然后侧耳想多听一遍,再多听一遍。
“你终于来了。”不二裕太睡眼惺忪道。
“嗯。对不起。”
“你们那个眼镜部长通知你的?”
“不算是吧。我说是我感应到的,你信吗?”
“不信!”不二裕太鼓起腮帮子。
越前不再搭理他。他用食指沿着不二手上紫罗兰色的静脉游走。静脉表面的温度比别处略高一些,那是血的温度,温热的,甚至滚烫的。
他想通过自己的手指,想通过血液的流动,将想说的话传送进不二的心里——
不二学长,我在这里。不二学长,对不起。不二学长,我好想你。不二学长,拜托你,睁开眼睛好吗?
不二回忆起开学第一天,他在校园里见到一个个子娇小的少年,一头墨绿色的发随风而动。他背着一个大大的网球包,一手握一罐芬达,一手不时整整帽檐。瘦小的身子却是挺拔,侧脸的轮廓在树下的光影变幻间,煞是好看。
不二看见,少年已朝自己走近了,就在他身边。
“请问,网球部怎么走?” 小少年的声音稚嫩而清冷。不二瞧着他琥珀色的双眼,眼光的映衬下,他的眼里流转着车轮轴般细细的金线,精致如斯。
“正巧我也要去,你跟着我吧。”不二的笑容愈发温柔。那孩子仰起下颔看了他片刻,似乎有些许戒备。目光清澈,阳光清亮。半晌,他一压帽檐,低低道:“谢谢。”
不二忍不住伸手摘下他的帽子,那孩子脸上闪现一抹讶异。不二轻轻抚他柔软的墨发,取下落在他发间的花瓣。那孩子抿了抿嘴,大眼睛瞪着他。不二仍是笑,不再说什么。那孩子低下头,抬手想去压帽檐,却不想摸了个空,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
不二“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少年抬起头,投来困惑的目光。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好听的“沙沙”声,樱花花瓣漫天飞舞,蹭过不二的额角,少年的脸颊。
美得令人心醉。
不二回忆起某一天和越前在樱花树下午睡的时候,风将一朵小花戴在不二的发上,那少年忍着笑看了片刻,伸出手用同样的动作将小花从不二发间取下,莞尔一笑,伸开小手道:“前辈你看,是花。”
“不二前辈,樱花又开好了,你快起来吧,我们一起去看。”
“不二前辈,我一直在给你拍美国的美景,拍了好多好多,好像给你看啊。”
“不二前辈,我打算不回美国了,我不想和臭老头住在一起了。等你好了,我可以住到你家吗?”
“不二前辈......”
不二裕太听着,眼眶渐渐湿润了。读了那么多的书和报纸,没有一点点真情流露。而眼前这个纤弱的少年,却用他生命中所有的爱在倾诉。
真看不出来,这个臭屁的小子原来有那么温柔,有那么浪漫。
有他在,哥哥一定会好的。哥哥他一定能听见的。
我们一起祈祷。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
十九.
不二裕太接过哥哥的背包:“哥。” 他的眼圈有点红。“裕太。” 不二周助笑了笑,眉眼弯弯。
“你怎么回事?真的不要紧吗?” 不二周助摇头,却看到了由美姐和观月初。“周助。”由美子叫了一声,没上前来。
“姐。” 不二周助虽困惑,姐姐怎么会在这里,可他并没有问出口。没有意义。
“去我宿舍吧。”裕太一挥手道。“嗯。” 不二周助又一次笑了觉得心里没那么堵得慌了。
没走多久,便看见一个蓝灰色头发的少年和一个古铜色短发的少年并肩慢跑过来,古铜色短发的少年伸手推了推眼镜,忽然站住了。他的同伴也好奇地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同样愣住了,握着写有TEZUKA字样水壶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二忽然像触电一般战栗。
手冢和迹部在一起了?
“手冢。”迹部看着身边的人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无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们与不二周助对望着,谁都没有动作。
不二周助平静地表面下翻滚着无数惊叹号,撞击着他的脑膜直到一片空白。
当初,手冢说过,他会一直陪着越前,直到他永远地离开。
所以现在,越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地走了。
曾经有多少次,他盼望着越前还会回来。某一天,路过某一棵樱花树,还会看见倚靠着树干仰望天空的越前,转过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他,说他还差得远。
唯一的一点希望也被抽走了,仅剩的一点坚强也被击碎了。
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他走了。
抬头凝望樱花树下的花雨,仿佛又听见小少年稚嫩的话音:“前辈你看,是花。”
落樱纷飞处,似是故人来。
他飞快地转身,奔跑起来。
他听见身后的人们在叫他,他们希望他停下。
不二自嘲地想,在我希望你们停下脚步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的呢?你们不过是回过头去,一步一步走远,没有丝毫留恋!
他越跑越快。
不二裕太端着两碗泡面回到病房,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长得很像越前,墨色的发,身材挺拔。他比越前高,却没有龙马清冷空灵的气质,也没有龙马细心温柔的神韵。
那是越前龙雅。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我这个笨蛋弟弟有没有再把事情搞砸。”
“越前龙马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哥哥没有看错。”
龙雅的心一暖。
他走进病房,越前龙马趴在床沿睡着了,小脸挨着不二的手,乍一看好像不二的手在轻抚越前的脸。
龙雅走上前,给弟弟披上外套。
臭小子,你终于明白了是吧?
对你们两而言,彼此都从未走远过,只是你们一味沉溺在忧伤里,没有发现罢了。
“你是...越前龙雅?”
“哟,迹部。”龙雅潇洒地打了个招呼,随即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小声。
迹部和手冢瞧着熟睡在不二身边的越前,不约而同漾起了微笑。
觉得好感动。
“也让我们看看嘛!”“嘘,阿桃你小点声。”“英二学长你挡到我了啦!”“啧啧,为了这点小事吵成这样,太不华丽了。对吧,桦地?”“是。”
“真没想到,我也有去医院探望别人的一天。”蓝紫色短发的清秀少年眼波似水,气质非凡。他身后的少年一脸严肃,一手搭上前者的肩膀,带去了虽别扭,却温柔的力量。
“哟,都来了啊。”龙雅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挥洒汗水的球场。四周充满了年少的声音。
以前的人,以前的事,以前的温馨,以前的星光,以前的花火,以前的,樱花。
一切,似乎都还是很美的样子。
原来,大家一直都在啊。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不二感到肺里冒出了一连串小小的气泡。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蝉儿们的鸣叫也是越来越响亮、持久。
这些天,大家不时回来看望,原本灰色的病房热闹起来,有了鲜活的色彩和温度。
只有越前一言不发,他在耐心等待。他的心意早已不需要言语。
他只需要带着信念等待便好。
不二努力挣扎着。离水面很近了,再上浮一点,一点点。
他觉得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迫使他不停歇地用力向水面游去。那些熟悉的声音愈见清晰。就要到水面了。
当他从水里浮出时,他大口大口呼吸。他第一次觉得呼吸是如此美妙的事。清新的风吻上他的脸,一阵清凉。
“不二学长?!”
他忽然感到力量如一阵热流,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他抓住这股热流向上,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
二十.
越前看着不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用真爱唤醒沉睡之人的事情。而且还偏偏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好资料啊,乾学长,赶紧记下来。
“恭喜啊,患者已经脱离危险了。”佐藤医生看着一屋子年轻的脸庞都流露出欣慰,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不二的视线重新聚焦,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少年的小脸。他神情很复杂,有宽慰,有欣喜,有如释重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
不二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嘶哑道:“越前。”见越前想说话,他抬起手腕。轻轻用食指堵住那孩子的小嘴。
“别说。别说我还差得远。”
越前只愣了一瞬,随即低下头道:“切,傻瓜。你,从来没有远离过我。”
不二的双眸忽的明亮起来。
“是啊,一直都没有远离过。”
不二醒来后的几天,越前一直没有离开病房。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很煽情的话,也没有做什么很矫情的事。只是安安静静地聊些平平淡淡的,做些平平常常的。不二坐在床上,看越前把一束花□□玻璃花瓶里,动作并不熟稔,有些许笨手笨脚,却很可爱。
“小子,”越前龙雅把门推开一条缝,将脑袋伸进来,冲龙马挤了挤眼。
龙马走了出去,越前龙马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一个小箱子。
“我觉得你会需要这个。”
龙马打开箱子,里面,全都是相册,那些他拍下的,一直没有机会给不二看的照片。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想来他并不是很懂摄影的,这方面其实不如不二,因此他才会这般惊奇于照片的数量。
越前捧着小箱子回到病房,得意一笑道:“我给你看点东西。”
一页,一页。美国的风光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铺展开,一幅浸满阳光的画卷。
不二看着越前侧脸,阳光在他脸上染上柔柔的光晕,纤长的睫毛像一道道小小的光。让不二想起了那年夏天在海滩边的倾城日光。
越前见不二沉默,便抬起头来,他的轮廓在逆光里格外好看。越前就这么看着,看着同样笼罩在金色里的不二。
他发现自己想说的,不是你还差得远,也不是我一定会赢你,更不是不二学长你真是笨蛋。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