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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慢慢的想着，接着又胡乱的理了理思绪，睡意渐渐地爬上了眉梢。

 

艾伦今天哭得有些累了，他的上下眼皮沉重的连睁开都非常费劲，以至于他睡得很快，这在他的预料之外——当然，他也无可避免的做了个噩梦。

 

看样子时间又回到他拥有巨人之力之前，这个算不上好的梦里，艾伦被一双丑陋的手捏在掌心——也许是在使用立体动力装置的时候被抓住的，他左边的手已经不见了，那儿的血流的跟小瀑布似的，左半边的衣服全部都染红了，浓重的血腥味让艾伦皱了皱眉头，他想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是狼狈至极的。

 

当他以为也许会有点儿痛感的时候——实际上他毫无感觉，这诡异的可怕。

 

不仅没有痛觉，他似乎连表情都是麻木的。

 

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白雾，耳边能听到机器的响动声。

 

他隐约扫过去能看见阿尔敏横卧在屋檐的尸体，就在他前面十几米的地方。

 

接着他又看到了三笠的，克里斯塔的，科尼断成两截的的尸体，还有让的残肢。

 

他本该嚎啕大哭一场，但他的心情却是意外的平静。

 

他把目光收了回来，这座城已经彻底沦陷，硝烟，血腥覆盖了天空，

 

艾伦这时候突然觉得抓着他的巨人滑稽至极，在这样的场景下他甚至想要笑出声，这个巨人似乎看到了艾伦的轻蔑，他把这个男孩递进了一些，打算吃了他。

 

艾伦麻木且任命的慢慢把头歪向一边，他暗自庆幸——也许这样便能和三笠他们去到同一个地方——事实上他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艾伦空洞的双眼闯入了一个身影。

 

面对死亡他的确不该这么平静，所以他愣愣的朝着利威尔所在的方向看去。

 

那男人只穿了衬衫和正装裤，他没有穿立体动力装置甚至连保护他的军装外套都没有着身，这简直就是在等死——他就站在不远处——周围都是蠢蠢欲动的巨人。

 

艾伦开始只是动了动眼珠，抬手不知道要做什么——之后他突然如同惊醒——开始在巨人的手中玩命似的挣扎起来。

 

“兵……兵长——！”他扯着嗓子大喊，这个人是利威尔，他心脏抽痛的提醒他，这个男人是利威尔，利威尔他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这绝望的事实让他一下一下承受不能，“兵长——兵长——！！”

 

艾伦不断地喊，他其实还想说其他的什么，可他的脑子实在太混乱了，本能的只能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艾伦的嗓子超出了极限，口腔中全是血腥味，可他不敢停，他怕利威尔听不见。

 

远处的男人半天才转过头看着艾伦，他的表情和艾伦方才一样麻木，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对艾伦说什么。

 

于是这个少年干脆害怕的连敬称也不加了，他这辈子能发出的最大的分贝也不过如此了。

 

场景就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加模糊不堪，本该抓着他的巨人可怕的扭曲起来，嘴巴张着发出嚎叫，艾伦的身体随着巨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坠落下来，他落在地上——半点痛楚也感觉不到——不过他也来不及感受这个痛楚——周围的景色阴沉压抑，不知道从哪个路口吹来的阴风宛如妇人的低鸣，这一切都是如此苍白无力，但是艾伦只想着更重要的事情。

 

他几乎连滚带爬的——狼狈的——站在利威尔身前——他的手不停地哆嗦，嘴里一直喊着‘利威尔’，似乎有什么东西遏制住他的喉咙使他只能发出这个单词。

 

“Levi……Levi……”他慌张的把身上的立体动力装置拆下来，哪只断了的左手又莫名其妙的长了出来，他的皮带扣子解得太急，金属把他的双手划的血淋淋煞是恐怖，艾伦就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他抖着嘴唇道，“你别动……”他把外套先给利威尔穿上，接着是动力装置，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颤的太厉害，“把这个穿上……把它穿上……我给你穿好……”

 

利威尔没有任何动作，他一反常态的乖巧，任由艾伦摆动着。

 

少年花了一会儿时间把装置全部装好，他从刚才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一些。

 

艾伦从了口气，并且垂下眼，无比自然的去亲吻了对方的嘴唇，就像熟稔的这么做过了十几年。他无比珍惜这一分一秒，因为巨人将在任何一刻夺取他的生命——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他不在乎了，尽管这个念头如此疯狂但早就潜意识的在他的心里扎根了。

 

——就算是没有立体动力装置，无法逃跑，他也不在乎了。

 

——大海啊，冰之雪原啊，沙漠啊，哪怕是驱逐巨人，那又有什么重要的，他大概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哪有什么比能让眼前这个人活下来更重要的。

 

我可以不要生命，艾伦把手放在对方的心脏处，缓缓地呼了口气，但我不能失去你。

 

而人类也不能失去你，他后来又补充道。

 

“Levi……”他低低的唤了一声，但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便又喊了一句，提高了点儿声音，“兵长……？”

 

对面的男人像是突然回过神，他张了张口，盯着艾伦的双眼。

 

“艾伦……”声音干哑的异常。

 

这整件事情毫无预兆，艾伦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心理准备——他看见利威尔的腹部快速地被红色的血液浸透，他这才注意到男人的后背有一道巨大的伤口，一直贯穿到前面，那伤口十分狰狞，身体里的血肉被翻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中，并且有一段时间了，他还在不断的啮噬扩大，撕扯着宿主的身体，这太显然了——就算是医疗队在场也是无法救治他的。

 

艾伦于是从手开始止不住的发抖，他尝试着止血，做些急救的措施，可这并不成功。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他绝望的的胸口供应不上足够的空气，所以不得不大口呼吸，窒息的感觉也没有他的心脏来的疼痛，艾伦不得不伸手揪住左边的衣襟，他发现他连哭的时间都没有，“你不能这么做……”他又重复道，“不能……利威尔……别这么做……”

 

“求你了……别丢下我……”

 

十五岁的少年终于崩溃的乞求，这个世界永远对他这么残忍，他一直都是被迫接受并且无力反抗。

 

上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夺走了三笠，夺走了母亲，夺走了阿尔敏和汉尼斯，最后将要把他唯一的居所夺走。

 

他无措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承受这份痛苦。

 

艾伦把钢刃从机动装置里抽出来，他下了死劲抱着利威尔，他想这大概就是抱着全世界的感觉，——这个男孩几乎快要停止心脏跳动，他搂着的男人不知何时瘫软在他身上，利威尔的头垂在艾伦肩上——他已经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睡得太死了——所以艾伦就连他的呼吸也感受不到。

 

他于是把钢刃一点一点没入自己的身体。

 

“我留不住你……”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刀片割开肌理的感觉实在太疼了，他几乎咬破了下唇，“所以请允许我和你一起……”

 

“Levi……”

 

“艾伦。”利威尔的声音这时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艾伦起初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接着这个声音又喊了一次，“艾伦……？艾伦？”

 

艾伦半迷糊之间只感觉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落入了万丈悬崖，接着他就醒了过来。

 

利威尔正抓着他的手，压在他身上。

 

“你做噩梦了？”

 

“Levi……”他恍惚的回答一句，眼角还有泪渍没有完全干枯，然后他突然清醒了一些，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接着他又发现自己似乎直呼了长官的名字，他这下猛地清醒，后知后觉的咽了咽口水，“我是说……兵长……？”

 

利威尔似乎没有揪着他这点儿错误，而是一直追问。

 

“你做噩梦了？”他道，“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这使艾伦又想起了这个不愉快的梦，同时他无比庆幸幸好这只是个梦。

 

“是的，不太愉快的梦。”他回答，“我已经不想在回忆起了……”

 

“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利威尔又道，“梦见我了？”

 

“对，梦见了您……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利威尔的声线压得很低，颇有一种循循善诱的味道，我们的小家伙艾伦脑子现在又开始浑浑噩噩起来，他说话也不由得跟着利威尔变得黏糊起来。

 

“梦见我什么了？”利威尔又问道。

 

“受了伤……”艾伦头往后仰了仰，他的上司实在离他太近了，但他不讨厌利威尔——起码在现在——从哪个可怕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