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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得…九…现…神…龙？」伊儿寒十分慎重的念出这几个字，望着追命诚恳猛点头的样貌，伊儿寒笑了，这是他入中原来第一次笑，寒冬里乍见日光的暖意。

    34

    收拾完银针，仔细替冷血把过脉，再三确认性命无误后总算松了口气，看来对方除了不要冷血的命之外，甚至还没伤到他半分经脉。

    「惜朝哥哥，没事吧？」习玫红一连多日衣不解带的照顾冷血，红着一双大眼紧张的盯着顾惜朝。

    「没事，最近别和人交手，我保证你的冷血长命百岁。」顾惜朝伸手替习玫红理理发鬓，温柔的回答，心底则盘算着该开付宁神药给她，让这个忧心的小姑娘好好的睡上一觉。

    「什么我的冷血，谁管他长命还是短命……。」习玫红双颊飞红，跺着腿叽叽咕咕。

    「看完诊了？出来吃饭吧！红泪下厨喔！」戚少商倚在门边看着这一幕，顾惜朝只有对自己在乎的人才会有如此温柔的神情，谁能相信这个曾经满手血腥的魔头，如今是真心视这个小姑娘为亲人？

    息红泪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低着头排着碗筷，桌上一锅冒着热气的清汤，自中间隔开一半，赫连春水一边都瞄着息红泪，一边帮忙摆着菜，半桌的荤腥、半桌素菜。

    「哇！这是什么？好新鲜！」习玫红扶着冷血走出来，好奇的一直打量着那个分成两半的汤锅，好好的一个锅子把它搞成这样干嘛？

    「这是少商想破脑袋替你惜朝哥哥弄的，既不必另外开炉又可以同桌吃饭。」息红泪笑着回答，想到上回为了涮羊肉，要让那个不吃荤、不喝酒的人能开心吃个饭，戚少商快挤破自己脑袋了。

    「真有意思！看不出戚大哥这么细心！」习玫红拉着冷血坐下，取笑着戚少商，她现在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

    「是啊！我真的很温柔体贴喔！要不要考虑一下？」心知习玫红是绝对不会误会，所以戚少商才敢放胆的开她玩笑，果然就见她佯怒的一脚踹过来，接着又喜滋滋的凑回冷血身边。

    「冷凌弃，你也一样不能吃荤。」顾惜朝白了戚少商一眼后提醒着，真是个无聊的男人，好日子不过，非得去瞎搅和。

    「所以我才会准备这些，他正好和你一块儿吃！」不知是不是婚期近了，息红泪愈来愈有小女人样，双颊老是一抹红霞久久不退，温柔体贴的让人无法相信她可是那个动不动就杀红眼的毁诺城城主，伤心小箭的主人。

    「这锅好有趣喔！半荤半素，一阴一阳，叫鸳鸯好不好？」习玫红瞧了半天，突发奇想。

    「这个名字好，兆头更好！」息红泪跟着应和，她说好，赫连春水哪有不点头的道理。

    「女人还真是无聊……吃个东西这么多明堂……。」顾惜朝有些受不了，自顾自的夹菜吃了起来，戚少商和冷血只能摇头苦笑，顾惜朝有时体贴的吓人，有时却跟温柔两字完全搭不上边，这人还真是矛盾。

    「无情呢？怎么不一块儿来？」戚少商好奇，从顾惜朝接手照顾冷血后，就很少看到无情，连他的三剑一刀童都不见踪影。

    「大师哥很担心二师哥和三师哥，世伯又要操烦朝廷里的事，整个六扇门只剩大师哥一人主持大局。」冷血皱起俊眉，有些懊恼。

    「铁手跟追命？他们不是去唐门吗？还没回来？」戚少商更好奇了，虽然唐隆月真的是个混蛋，但跟铁手、追命无冤无仇，更甚者，还是恩人，理应不会为难他们才对。

    「没消息，就是这样大师哥才会烦忧，二师哥不是这样没分寸的人。」冷血愈说愈发心急，顾惜朝横他一眼，想死就动武看看。

    「如果你没受伤就好了！说真的，是谁打伤你的？」习玫红嘟起嘴，要让她知道是谁，肯定一刀劈过去。冷血低着头犹豫半天，瞄瞄顾惜朝，再看看戚少商。

    「不用隐瞒了！是那人对不对？跟我很像？」顾惜朝冷冷的问着，冷血有些无奈的点点头，顾惜朝真的跟无情一样难缠可怕，这两个专用脑袋的真是很吓唬人。

    「真的和你挺像的……。」冷血叹口气苦笑，除了瞳仁、发色不大相同外，猛一看，两人真是一个模子刻的。

    「他…他为什么打伤你？」戚少商的心飞快的跳了起来，如果是因为他在大草原上乱放话，结果害得冷血受伤，那这个祸就闯大了。

    「是我去挑战他的！如果你见到他，你也会想的！」冷血回答，那一瞬间眼神的光采亮得惊人，对他而言，向一名剑术高手挑战是一件神圣的事。

    戚少商静了下来，难以压抑翻乱的情绪，他能理解冷血的兴奋，事实上，在大草原上放话，有一半也是为了自己，一直听着伊儿寒的种种事迹，很好奇这位西突厥第一剑客究竟强到什么境界，更想知道自己够不够份量与之敌对、力拚。

    「他答应你的挑战？」顾惜朝疑问，咬着唇，有些不安。

    「嗯……不过，他叫我十年后再去找他。」冷血垂下头，像是个让人狠狠教训一顿的小孩，遇到伊儿寒，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该死……」顾惜朝剑眉皱得更紧，难怪那人会手下留情，冷血是够格的剑客，但还不够境界，但戚少商却不同……

    「你怎么这么说话？那个是你爹！有机会和他相认是件好事！」戚少商沉声。

    「好事？你死定了，他不远千里找来中原，你以为他是来游山玩水的吗？你是哪根蒜苗，够斤两让他杀？就算你剑术够格好了，你杀得下手？真是个混帐！」顾惜朝吼了他一句，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方法很蠢，如今尝到恶果了吧？

    「没那么严重吧？毕竟是你爹耶……」赫连春水小小声的提醒，虽然他也觉得不会因为这层关系，伊儿寒就会手下留情。

    「我爹？那要不要猜猜他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头？冷血都让他伤成这样，我看你怎么死……。」顾惜朝冷哼。

    35

    追命烧着兔肉，喝了口酒，一双眼睛老在伊儿寒身上溜来溜去，陪着他找戚少商这几日下来，实在让伊儿寒的剑术吓怕了，那人像把烧通天的烛火，而中原的剑客们则向飞蛾般全扑了上来，然后，惨死。倒不是伊儿寒真的动手杀人，事实上，除了那日毁掉一间客栈外，追命再也没见过他拔剑，只不过，剑未出鞘却伤人，那些上门来挑战的剑客死的更惨，一颗心全破碎了。

    「前…前辈……。」追命将烧好的兔肉递给伊儿寒，感觉实在很怪，明明是病鬼他爹，理应喊声伯父的，不过看伊儿寒那样子，实在不像生得出顾惜朝这么大儿子的人，灰白长发都不晓得是因为沧桑还是天生的。

    「你…很…怕…我？」伊儿寒淡淡的笑着，他观察追命很多日了，轻功很令他惊讶的年轻人，老是挂着一张让人心情愉快的笑脸。

    「呃……看前辈的剑法，说不怕是骗人的……。」追命伸伸舌，搔搔头又笑了起来，幸好自己不是用剑的，不然下场一定很难看，想了想，又觉得该介绍冷血和他认识，四师弟应该会很高兴。

    「嗯…你知道……九…现…神…龙…在哪？」伊儿寒眼神清亮，他入中原的唯一目的便是找到戚少商与他决战，为了这一刻，他甚至都不介意让云萝知道他的行踪，可见他有多重视这一战，神圣的一战。

    「不怎么清楚，不过以戚大哥那种好管闲事的个性，九成九会去莫愁湖瞎搅和。」追命嘻嘻的笑了起来，他和戚少商除了爱喝酒相同之外，还很爱撩人打架。

    「前辈找戚大哥有事？」追命总算想起要问一问原由。

    「决…战……，他…杀了…我唯一…看重…的…对手，值得…决…一…死…战！」伊儿寒说得极慢，追命听得胆颤心惊，他现在在干什么？带人去杀戚少商？老天，要让病鬼知道，他会被神哭小斧劈死的！

    伊儿寒低着头凝望着恋，他甘心放弃一切，只为了一心一意追求剑术极至之道，很多年前，他已然没有对手，那种感觉是孤冷寂寞的，但为了剑术的极至，他愿意品尝那位孤冷。突然间，大草原上出现自高丽远渡而来的剑客，他知道对手出现了，所以有些兴奋，血液里燃起久违的炽热，可是当他寻到那个部落时，才知道又有一名年轻剑客挑了整个部落，而后消声匿迹，于是伊儿寒打听到他的名字，九现神龙，所以伊儿寒来了。

    「呃……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恐怕不能陪前辈去武林大会了！」追命干笑两声，略退两步。

    「我…不…点头，…你…走…得…掉？」伊儿寒挑眉冷笑，追命咽咽口水，真是该死，他这一笑反而一点也不像那个病鬼了，寒毛不禁倒竖。

    「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轻功…快？…还是…我…的…剑气快？」伊儿寒左手握上恋，追命煞时定在那里不敢动，伊儿寒的恋还未出鞘，可冷森的剑气已然袭上追命的心口，顿时喘不过气。

    「前辈！……我说笑而已……。」追命呵呵两声装傻，伊儿寒看了看他，松开手去撕着兔肉，追命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这回真的完了……。

    从知道伊儿寒入中原后开始，顾惜朝整个人闷闷不乐，更多时候，甚至将自己关了起来不理人，对他而言，不管是刀恋还是伊儿寒，其实都像陌生人，而现在这个陌生人有可能危及到他的生活，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担心戚少商？」无情淡淡的问着，论才智、心思，他样样不输顾惜朝，所以对彼此的了解已到了无需言语的境界。

    「猪……。」顾惜朝是说不出的心烦，外头那些像没事人一样，就连戚少商都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天真的以为伊儿寒只是来比划一下而已。

    「我明白，你怕伊儿寒会杀了他？」无情叹气，这真的很棘手，从冷血那里问出，他根本连一招都没瞧清楚就败了，完全不是同一个级数的宗师，戚少商哪里有机会生还？

    「为什么不？他只要有我一成没人性就够了……。」顾惜朝在房里踱来踱去。

    「我倒不觉得那么悲观，他不是放过四师弟？」无情佩服，只有真正的绝顶剑客才有如此气度，从冷血虽败却仍然信服的口吻来看，伊儿寒早已超脱了剑客的身份，站在顶峰的剑神。

    顾惜朝盯着无情半晌答不上话，眼神里是无尽的担忧和恐惧，无情煞时震惊。

    「戚少商的剑术如此之高？高到伊儿寒会全力以赴？」无情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戚少商的剑法好，可没想到会到这般境界，连顾惜朝这种心高气傲的人都不得不承认。

    「伊儿寒会倾全力杀他……可是…少商却会……。」顾惜朝咬咬牙，不敢再想下去，戚少商一生都重情重义，光看在伊儿寒是顾惜朝亲爹这个份上，就不可能痛下杀手，这样还有什么条件去谈决战？

    「你预备怎么办？」无情皱眉，这场决战，戚少商根本未斗先败。顾惜朝又开始在房里踱步，他想过很多可能的方法，远走高飞？能到哪？杀伊儿寒？自己没把握，戚少商又不可能帮忙，甚至还会碍手碍脚……。

    「跟你借六扇门，替我找刀恋，让那个疯女人去对付伊儿寒！」顾惜朝微皱起剑眉，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不过已经是他想得到最有可能躲过一劫的办法，刀恋的武功同样不弱，让她去缠伊儿寒正好。

    「刀恋？那个是你娘啊！你想唆使她去对付你爹？」无情抚着额头，有点痛，顾惜朝这人才配称无情吧？这种方法也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