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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大厅里气氛低迷，江英南手段凶残比之顾惜朝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赫连春水派出去急探的死士回报，不仅是柳吹嫣没躲过祸劫，整栋销金窟让人一把火烧个通天，大火直烧了两天两夜，无人幸免，这座名满天下的青楼，至此走入历史。

    顾惜朝沉默的坐在厅里，强压一口恶气，江英南唆使了一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来对付他，明明知道他顾惜朝大大方方的等在陈家大宅，却偏偏大老远的去抄销金窟，一句窝藏就判了那群无辜女孩的死罪。顾惜朝怒青了一张俊脸，这群英雄豪杰……。

    冷冷的看了也一样眉头深锁的追命及铁手，出了这么严重的事，顾惜朝很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办？秉公办理？杀人放火的又不是江英南？明明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他，偏偏无可奈何？好公平、好英明吶！顾惜朝冷笑两声站了起来，他不是英雄、他更不是君子，江英南想玩大的？可以，他奉陪。

    「你给我坐好！」戚少商沉声的低喝一声，顾惜朝心一跳，惨白一张脸回头望着。

    戚少商一直低着头，揉着太阳穴，从知道柳吹嫣惨死、销金窟大火之后，他的头就一直很痛，背颂再多次静心诀都止不住恶心。顾惜朝看了他半晌，咬咬牙的坐回原位，铁手很惊讶，顾惜朝不是这样听话的一个人，但是赫连春水和息红泪却明白，戚少商已经像根绷紧的弦，再受一点点剌激必断。

    「这事让铁手去处理，不准插手！」戚少商闭着眼，很烦，看到、听到、嗅到的全是腥风血雨，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冷静点，他直想大开杀戒，一个不留。

    铁手看着顾惜朝，那人俊秀的脸庞写满了怨毒和怒意，抓着椅子扶手的指节泛白，他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逼使自己坐在这里不报仇。江英南的计策好毒辣，借刀杀人，死了一群无辜可怜的女子，剌激的不仅是顾惜朝，更是戚少商，不管是哪个先动怒翻脸，另一个必受牵连，下场都一样，死，想躲都躲不过。

    「大哥……常乐会里有许多平常的商行，他们不懂江湖中事，没办法自保，我想请六扇门帮个忙，留心一下他们的安危，另外，大哥的糕饼铺子也是，贵婆婆他们年纪大了……。」步怀艺柔声说着，铁手很佩服这个女子，眼盲心不盲。

    「我会派赫连家的死士还有连云寨的人马过来，怀艺妹子最近出入还是小心些。」赫连春水朝步怀艺笑了笑，后者很感激。

    「少商，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顾惜朝有我们看着，不会有事的。」息红泪轻声劝着，她瞧得出，戚少商的神色很不对劲，顾惜朝又脸色白得吓人，再紧绷下去，两人都会倒下的。

    「嗯……。」戚少商沉声应了一句，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回房里。

    沉沉的香气扑鼻，戚少商皱了皱眉，推门而入，一道纤丽的人影闪进他怀里，柔软无骨。

    「大当家好威武呢！」丹凤赖在戚少商身上，笑靥如花，原本一直都以为戚少商是个很魁梧的男子，没想到生得俊朗高挺的书生样。

    「丹凤姑娘请自重。」戚少商略施力将人推开，丹凤扫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很少男人正眼不看她的。

    「戚大侠如今是权势滔天呢！有连云寨的武力，更有常乐会的财力，说戚大侠是武林第一人不为过呀！」丹凤笑眯了眼，轻移莲步的走到桌边倒酒，丰满的身躯尽是勾引人的魅力。

    「谁叫你来的？」戚少商拉了把椅子坐下，揉揉太阳穴，不想多理会那个女人。

    「有人花钱请我来庆贺戚大侠接收常乐会，小女子很佩服呢！」丹凤将酒凑到戚少商唇边，见他闭上眼不理会，仰头喝尽，就着嘴喂了过去。

    戚少商猛的睁开眼，见血封喉的银针嗖的一声射进戚少商嘴里，丹凤喜形于色，后又立即变脸，戚少商是何等人物？转头吐掉那根银针。

    一击不中，丹凤拔山腰间弯刀，斜斜的劈了过来，两人靠得极近，本该避无可避，可偏偏戚少商那柄夕照比一般长剑更薄更窄，急电般闪出，一剑划过丹凤的右腕，先是一楞，再是惨叫一声，右手齐腕而断。

    「戚少商！」丹凤惊叫，戚少商不该是这样凶残之人，夕照银光剌目，丹凤右腿一痛，又是一声惨叫。

    顾惜朝他们听见有个女子的惨叫声连忙赶来，就见到丹凤撞破窗子跌出，无数道剑光划过，这名与柳吹嫣齐名的美女重重的跌在地上，竟成尸块。

    「少商！」顾惜朝惊叫，连忙拔出逆水寒，戚少商冷冷望着他的眼神，竟连半点人性都不存留。

    「快走！把怀艺也带走！」顾惜朝推了赫连春水一把，后者立即醒觉，戚少商终究还是入魔了。

    赫连春水连忙拉开息红泪，戚少商入魔，那份功力便不是他们所能阻挡的，双双飞身去带走步怀艺。铁手、追命和顾惜朝则缠上戚少商，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让他离开，否则武林必定腥风血雨。入魔的戚少商，竟让铁手和追命两人联想到伊儿寒，剑术练至这般境界，早就超脱人界，只不过一个是神、一个是魔，戚少商的剑光太快，三人纷纷挂彩，顾惜朝苦笑，入魔后的戚少商倒真跟伊儿寒有机会决一死战。

    追命一声惊叫，右臂让夕照划出一道伤口，铁手连忙将人拉往身后，他原本就让伊儿寒的剑气伤了右腿，哪里还禁得起戚少商的一轮猛攻。顾惜朝飞身过来推开铁手及追命，再不逃就得全死在这里。

    「戚少商，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来拿啊！」顾惜朝冷哼，频频示意要铁手带走追命，他豁出去了。逆水寒横架，眼神立变，戚少商发过誓的，他若死了，戚少商也得跟着下黄泉。

    「呵！我们早该同归于尽的……。」顾惜朝冷笑，戚少商挑眉，逆水寒对上夕照，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决战就此展开……。

    41

    这一仗，杀得是日月无光，铁手带着追命掠上房顶却不肯走远，看着顾惜朝和戚少商两人搏杀，心底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楚，两人武艺相差悬殊，顾惜朝能支撑那么久，靠得是他不要命的打法，招招有去无回，入魔后的戚少商不想跟他一块儿死，才会让他支持这么久。

    「二师哥！」追命一声惊呼，情急的揪紧铁手衣袖，顾惜朝咳出一口鲜血，他的内息不顺，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拚杀。

    戚少商夕照逼近，顾惜朝逆水寒硬挡，又是一口鲜血，再这样下去，他不是让夕照杀死，而是鲜血咳尽而亡。两人再战，戚少商一个飞身而下，夕照当头斩落，顾惜朝苦笑，怎么这么像？又是这一招、又是这一幕，只不过这次逆水寒是握在他手里，夕照断、逆水寒便能插入戚少商胸膛。但这一煞，顾惜朝眼神凄绝，逆水寒往前送出，闭上眼静待最后一剑，他不想亲手杀死戚少商，同归于尽也好……。

    「戚少商！」铁手和追命的惊呼让顾惜朝猛然睁开眼，夕照停在他肩上，不敢致信的呆望着戚少商，那股深情、那份温柔又回到那双熟悉的眼中。

    「早该这样了……」戚少商淡淡的笑了笑，靠在顾惜朝颈边跪了下去，连带的拖着顾惜朝倒地。

    「不要~~~~」顾惜朝惨叫，连忙爬起来，衣襟上全沾染了戚少商的鲜血，握着逆水寒的手仍在抖，他竟然杀了戚少商？他竟然用逆水寒剑杀了戚少商？

    「铁手！不要让他拔剑！」富惠龄低沉的嗓音命令，铁手想也不想的飞身下去，顺势劈晕已然有些慌乱的顾惜朝。

    赫连春水和冷血两人一边一个的夹着富惠龄急奔而至，这位神医真是什么都好，就是不懂武功。富惠龄赶忙凑到戚少商身边，一连猛下好几根金针，紧皱眉，深吸口气，用力抽出逆水寒，溅得他一头一脸的鲜血，富惠龄无暇顾及，又是一阵忙乱，终于止住鲜血。

    「幸亏小兔崽子下意识的对他手下留情，站那么近居然还剌不到心脏？真是……。」富惠龄再看了看同是昏死过去的顾惜朝，亦扎了几针，不由得笑了起来，戚少商也不输人吶！都入魔了，竟能在砍下手的最后一刻清醒，这两人还真是互相欠债。

    「前辈……这样，这样就行了吗？」赫连春水闷闷的问了一句，富惠龄却脸色一变摇摇头，醒来后是哪个戚少商，连他也没把握。

    一连让富惠龄的金针和重药整治了好几天，顾惜朝总算清醒，只是人醒是醒过来，却有些茫然，呆望着自己的双手，他还记得一剑穿过戚少商胸口时的不顺手，他竟然将剑推进去？

    「小兔崽子，醒啦？」富惠龄笑笑的走进来，人高马大，白发白胡，眼眉之间依稀可以辩别，他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让女子心碎的美男子。

    「富惠龄……他醒了吗？」顾惜朝有些微愣的发问，富惠龄走至他身边，狠敲他脑袋一记，竟直呼他名讳？师父两个字他是不会叫啊？

    「你希望他清醒？醒过来的多半是入魔后的戚少商，你这样还希望他清醒？」富惠龄替顾惜朝把把脉，年轻人就是这点好，复原快。

    「他…他醒觉了不是吗？他没有杀我……。」顾惜朝很急，像极了遇溺的人紧捉着富惠龄这根救命稻草。

    「然后你就一剑杀了他，……你和他的血海深仇还不够多？又多添一笔杀他的恨。」富惠龄摇摇头，顾惜朝一瞬间遍体生寒，他不是有意的，他真不是存心要杀戚少商的。

    「为师没把握把他救醒，倒是能让他自此昏睡终生。」富惠龄叹口气，取出一根极长的金针，以戚少商这样的状况，要让太觉寺的十二正僧知道，必死无疑。

    「最后一针，还是由你下手吧！为师教过你的。」富惠龄将金针交给顾惜朝，后者像是让蛇狠咬一口般连忙甩脱，恨绝、怨绝的瞪着富惠龄。

    「富惠龄！你真是枉称神医了！不是要废他武功，就是要关他一辈子，现在更好，要他去当个活死人？不要！我死也不要这样！我不会放弃的！」顾惜朝双眼绽光，全天下的人都和他作对，他也一样能活下去，天不顺从他，他便逆天。

    「不放弃你又能怎样？他醒过来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傻徒弟，放手吧！」富惠龄再叹口气，柔声的劝着，顾惜朝的死心眼在他看来十分心疼。

    「放手？富惠龄，当年你若是肯再坚持一点，或许奶奶选择的就是你！我才不会放弃，不要！不要！不要！」顾惜朝恨恨的推门而出，富惠龄神色一痛，当年他若是不放弃的继续追求，也许终能和小师妹成为神仙美眷。

    「小兔崽子！你要去哪？」富惠龄惊醒的急问，顾惜朝还没完全复原，实在不宜再动刀动剑了。

    「去找罪受！」

    顾惜朝真的是去找罪受，他已经走投无路，再也想不到任何方法能救醒戚少商，唯知记得便是那颗五彩石，只不过他和江英南早以撕破脸，动武又没有胜算，咬着牙豁出去了，他非得到那颗五彩石不可。

    「顾公子真适合踏月而来。」江英南微笑着摸摸嘴角，胡子剃了，但有些习惯还在。

    「五彩石给我！」顾惜朝冷冷的瞪着他，江英南边笑边摇头，求人还求得这般有气势，顾惜朝还是第一人。

    「常乐会已经不是顾公子的了，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做生意？」江英南笑瞇了一双眼，长得漂亮的人有个共通点，便是愈发怒愈吸引人，息红泪是这样，顾惜朝亦是这样。

    「你要什么？随你！」顾惜朝一干二脆，江英南推了壶酒到顾惜朝眼前。

    「任你施为？庄主似乎还少一壶酒！」顾惜朝仰头就喝干一壶酒，冷笑两声。

    「进房去，五彩石便是你的。」江英南淡淡的回答，顾惜朝看他一眼，推门进去。

    42

    血腥味传来，江英南疑心，扔下顾惜朝和五彩石不理，飞身至房顶查探，月色下，戚少商左手握紧逆水寒，冷冷的望着他，白衣上染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