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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显得有些疲倦，他摇了摇头，“可我想睡一会。”

从罗马连夜赶回帝国，对他体力透支过大，加之不想再让亮担心，便直死撑着不露出疲态，此刻，已至极限了。

亮果然担心地询问，“怎么，不舒服？”

“有些困，”光不敢看他焦急的双眸，“这几年都没睡好，一回来放松了，就想睡。”

亮点了点头，“那你再多吃一点。”

医疗团队所需的大型检测器械基本全在地底，这也是为什么光需要动身前往巴比伦的原因，但这会看着光困顿不已的倦容，亮决定转移治疗地点改为寝宫更为方便。

“我吃不下了。”光转了一下眼珠，佯装没胃口，懒洋洋地推开了面前的餐盘。

看了看没怎么动的鱼肉与果蔬，亮不由皱眉，“不是说饿了么，怎么只吃这么一点？”说着，便伸手将他的餐盘移了过来，一样一样给他切细了奉上，“来，张口。”

看样子是要灌他下肚。

光既然得逞，便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某猫。

哼，跟我争。

这时的维拉蒂卡伯爵完全不觉跟一只猫吃醋，有多失风度。

 

 

张口等喂的下场就是吃得过撑。

光一躺倒在床，便不愿再动弹哪怕一根手指。

亮给他换好睡衣，随即也除去外袍，躺在他身旁。

光随即哼哼着凑上去勾住了他的腰，“让我抱抱。”

亮轻笑，随即环住了他肩膀，将他按入自己的怀中。

不一会，便察觉胸口一沉。

光已然昏了过去。

亮的心脏猛地一跳，紧接着发现光的呼吸绵长而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该好好罚他的。

盯着胸前的睡颜，亮又是恨又是怕。

差一点……竟真的要失去他。

手指梳过光的发鬓，发质柔软得仿佛丝缎。

胸口一度失却的温度，如今已然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片刻后，亮也慢慢合上了眼睑。

 

光的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正午，这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亮坐在床前，正对着谁吩咐着什么，光的视线被他的背影所挡，看得不是很真切。

亮察觉他醒了，转过身就问他感觉怎样，要不要来点甜汤。

话音未落，光闻见一室的香甜气味，点头连忙说好。

又见亮散了一肩的长发，突然想到什么，伸出手臂去抓。

“怎么了？”亮刚去端茶几上的甜汤，却被光拽住了头发，而他的脸色似乎不善。

“你头发怎么这么长？！”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亮一怔之后，竟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光的脸色更差了，“你是不是没有剪过？！”

平时肯定有修剪，什么叫没有剪过呢？

亮被他问得有些茫然，只好说，“甜汤刚刚热好，你先喝吧。”

没想到床上那个家伙哼得一声，松开手指直接卷起被子埋住了脸，“不吃了！”

闷声闷气。

亮拢了一把散开的发丝，不明白怎么一回事。

倒是厅外有人提声道，“陛下，辛舒亚夫人一行准备完毕，前来请示。”

亮一伸手就把光从被窝里捞出来，一边沉声道，“请他们稍等片刻。”

士官应了退下，光顶着乱糟糟的短发被捞了出来，却是呆坐着不动。

于是亮亲自动手，将光抱到自己腿上，给他梳发穿衣。

能享受这等待遇的，全帝国只有他一个吧。

光看着亮认命地给他穿衣套袜乃至穿鞋，刚刚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亮与他不一样，他生来即为人类，不会将感情忠贞视作生命，也不会因为丧偶而断发甚至殉情。

他没办法去要求他，与自己能够有同等的牺牲。

但感情的表达，从来不会只有一种。

只要他对他真心如此，那便已足够。

“等下，”整装完毕，光刚要迈出卧室，亮又牵住了他的手，“来，把甜汤喝了。”

说着，一手就端起碗来，看样子还是要喂他。

光回首，莞尔一笑，“知道了，老婆。”

 

 

 

 

 

第70章 真心为你（下）

第五次圣战的第三年，被教会封圣的路迦.德.梅第奇因为一直以来伤病困扰，搬到了罗马远郊的别墅休养。

虽然远离了天主城，但事实上，教皇厅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开这一位梅第奇主教的眼线。

比如说此刻，为了修改预案而前来请示的波多戈主教，听着这位与一般病人无二的少年，犹如闲聊时谈起家中趣事那般，对米兰新教在背后染指聚集资金的举动娓娓道来，当场冷汗沿着额角涔涔而下。

身为梅第奇家族的一员却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毫无结盟拉派，到底是怎样，才能做到洞察一切的呢？

波多戈不知道，但他由此明白的一点，正如之后教皇厅所有人的感受一致，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恐怕真存在着监视着人间记录善恶之行的天使。

直到最终审判那一天的到来。

整个谈话过程中，波多戈主教并没有真正见着路迦的病容——在垂放着的重重帏帐之后，不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似乎证实了这一点。

降临人间的天使也好，梅第奇家族如今最具权势的红衣主教也罢，路迦.德.梅第奇正面临着主的召唤，已经不是毫无根据的传言了。

尽管如此，这位病得奄奄的红衣主教对于自己所执着的前进着的命运的方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关于管道的铺设，我不希望工程因为任何个人或者集体的原因而拖延，”重重不透光的帷帐之后，传来一如既往令人不可抗拒的声音，“五年之内，罗马必须要建成到如此程度。”

虽然相隔着重重纱帐，但是波多戈依旧感受到被那份剃刀般犀利的目光盯住而无法动弹的压迫感，源源不断那里传来。

“阁下，想必在教皇厅经历过两朝的您一定明白，无论是谁坐在那个宝座上，对于那个位置的人而言，说好话的家伙只能当做平时的消遣，重用的必然是那些平时就肯踏实做事的人。”

波多戈握住预案草纸的手指不由一颤。

“是的，梅第奇大人。”

随着宣告谈话结束的这句话落下，便有侍从悄悄地从外间进来，坚定而不失礼貌地，将他引离了房间。

 

早有同为米兰新教的幕僚等候在门外的轿车之中。

“怎么样了？”同伴急切地问道。

“呵，他对我们挪用资金的事不闻不问，只要预定工程能够按时按量完成。”

波多戈如实回答。

“明明都横躺着动弹不得了！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啧”

急躁不安的同伴啐了一口。

“……四年前，从他不愿做教皇厅的玩偶开始，就应该了解的事实，”波多戈不由望向了窗外。

在重重树荫之后，隐蔽的疗养别墅之中，那位拥有着天使一般容颜的少年，从第一眼就给予他的直觉，“他所追求的，绝不是金钱或者权势那么简单的东西。”

“难道是长生不老，哈！”因为预案上金钱部分未能够得到让步，而开始为千疮百孔的教皇厅年度财政预算发愁的同僚，一边思考着要如何让那些占用大量资金的“米兰吸血鬼”——银行家们——重新把资金吐出来，一边饱含嘲讽地回道，“一心一意等待着主的召唤不更轻松？”

波多戈同样嘲讽地回以笑声，“我倒是觉得，在他蒙主召唤之前，如果还没把资金凑集完全而耽搁工程进度，你一定会比他更早地去见我们的天主呢。”

无视同僚瞬间瞠大而失神的眸子，波多戈转过了脸，再度望往窗外。

有能力者才能在接下来的斗争中生存吗？

决定接受这个建议的同时，他也似乎对未来的罗马，开始产生了期待。

“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说不定……”

“什么？”同僚插话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比较离奇的念头罢了。”

不过，连天使降临这般神奇的事迹都发生过的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在想什么？”

吞下光刚递过来的小半个苹果后，亮看着难得在这一段相处时间中发呆的少年，不由好奇。

“恩，在想这里果然少了一些什么。”

光回过神，笑了一笑，手指点着花丛不远处，伫立的一双雕像。

那是拖着长裙的少妇牵住幼儿的画面。

“你祖父吗？”

亮靠了过去，牵起了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唔，”光歪起了脑袋，软玉般的眸子狡黠地眯细，“不是。”

这是治疗的第三阶段，控制住病情的第一个早晨。

嚷着要来看日出的少年，牵着爱人的手来到了城市中心的空中花园。

刚登上最后一层，便给如此规模的花海给摄住了心神。

还未绽放的玫瑰花苞，唧唧细语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及千，及万，仿佛连天的海。

“喜欢的话，每一天都陪你来看。”

亮在他耳边的轻言细语，正触及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块。

而现在，正要打破这般静谧而安宁气氛，少年吐出了不合时宜的话语。

“明明就应该是佐为牵着我才好看！”

果不其然，宝石绿的双眸之上，那双剑眉微微簇起。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

“哈哈！”光为他无端泛起的醋意而小小的得意起来，“当然是因为他比你更漂亮！”

随即，花海的中央发出了轻微一声响动。

被扑倒在花苞丛中的少年，因惊讶而睁大的眸子，随着身上阴影的逼近，慢慢地合拢。

馥郁芬芳好似浸满了花香的一个吻。

“罗马那边……”

两个人并排着依偎相靠。

亮像是不经意地提起。

“恩，有玛雅，不必担心。”光闭着眼睛回答，“已经声明我在罗马远郊疗养，即便有不得已的会见，也会在重重帷幕之后，只听得到声音，玛雅对这个可是得心应手。”

“那……随从呢？”

“外围的那些都是雇佣的，他们进不了玛雅的绝对区域。”

也就是说，外人能够接触到的，不过只是在外围打转的下等侍从，核心区域怎么玩，玛雅当然会处理好这一切——相比DR的全息投影，人类历史上最璀璨的遗物只会发挥的更为出色。

看来光是真的打算，长留在自己身边了。

亮再无顾忌，便俯身上去，再度索吻。

光微微张开了嘴唇，无声的诱惑。

 

清晨的露水尚未消逝，微冷的风拂过整个海洋。

光抖开了自己的斗篷，发现已经湿了半边，最后干脆拉过亮的，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朝阳尚未升起，而天边的云开始渐渐一层层推开香槟色的淡黄。

“对了，亮，”光擦了擦自己被吮肿的下唇，不经意那般地问道，“干脆一点，你嫁给我吧。”

正要搂过他的右臂似乎一僵，随即亮轻松地回绝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