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吴亦凡搅着面问他。

　　“想问就问了呗。”鹿晗双脚在篮球上踩来踩去的。

　　“没有。”吴亦凡淡淡回道。

　　“嗯？”

　　“我说我没有女朋友。”吴亦凡把筷子一甩，心想，整天跟你混在一起，哪有时间去找女朋友。

　　“那楼下那个女生呢？”鹿晗仰过头问，“有时候周天我来找你，你们俩都是一起回学校的，还有，你看书的时候不是不喜欢别人打扰吗，那天他怎么跟你在小树林里，还是平安夜。”

　　“那是高二的一个女生，跟我在一个大提琴班上课，慢慢就熟悉了，所以一起回学校，那天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到那么偏僻的地方，谁知道你看见了就跑，她跟你差不多同时到那儿的，我是不喜欢别人打扰，可我是男人啊，怎能开口赶一女孩子走是吧？”

　　“那你就舍得赶我走喽！”鹿晗不满道。

　　“还不是你……”吴亦凡突然不说下去，眼神很复杂的看着鹿晗，心里斗争中，不能再说话怒了这小子，不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拿起书包要回家，说实话，冷战的日子，吴亦凡也不好受。

　　“我怎么了！”鹿晗提高声音问他。

　　“你很好。”吴亦凡笑着眼睛这样回答，“对了，你想吃几个鸡蛋？”

　　“少转移话题。”鹿晗戳破他，穷追不舍的问，“刚才你干嘛下去那么久？”

　　“去拿点东西，天已经这么晚了，自然嘱咐一下让她小心搭车，我给你煮两个怎么样？”

　　“随便你，那女生周五不是要回家吗？怎么还在这里。”

　　“今天中午我跟她提起一本书，她说她有，在家里，没想到她今天跑回去拿来给我了。”

　　“什么书？”

　　“关于乐器的。”

　　“是吗。”鹿晗不屑的歪歪嘴角，“看来人家对你是真爱啊。”

　　“......反正我又不爱她。”吴亦凡回他，“她是很好，又温柔，又善解人意，还是个才女，可惜，不是我的style。”

　　“那谁是你的style啊？”鹿晗转过来问。

　　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吴亦凡没说什么，端起两个盘子放到别的桌子上，用锅煮两个鸡蛋。

　　拿出各种酱，和着煮熟的白菜和切好的佐料搅到一起，加上酱料，倒入适量醋和酱油，鹿晗跟在他后面东问西问，吴亦凡拿着醋定住了几秒，看一眼瓶子，再看一眼鹿晗，问：“鹿晗，你刚刚是不是一直在吃这个？”

　　“别跟我转移话题，爷从来不吃这玩意儿。”鹿晗一脸嫌弃，吴亦凡弯着腰将面拌匀，鹿晗手肘压在他背上，一直追问个不停。

　　吴亦凡自动屏蔽掉他的碎碎念，时不时抬眼瞄旁边的那瓶醋，心里腹诽，你要是真吃了这个，那就好办了。

　　取出煮熟的鸡蛋，冷水冷却一会儿，剥开再凉一会儿，赶鹿晗去洗手，压他在凳子上坐好，面前一盘美味在诱惑，鹿晗终于忘了刚刚的话题，开始夸吴亦凡会过日子，吴亦凡站在后面看他埋头苦吃的脑袋，把切成块的鸡蛋和火腿肠放他碗里，坐他旁边一起吃起来，忍不住提醒：“你慢点吃。”

　　抬手帮他捋起垂到眼前的头发，手指滑过鹿晗耳廓，吴亦凡心里一个激冷，这才意识到自己做这动作太过亲昵和自然，急忙把手收回，一瞥塞得满嘴都是面的鹿晗，庆幸这缺根筋没发觉，起身去给他倒杯白开水，偶尔还会失神的盯着自己手指发呆，怎么突然那么想，光明磊落去触碰他。

　　“吴亦凡，你这盘子长得好好看。”吃完了不夸人家厨艺好，却夸盘子好看，鹿哥的世界，凡人永远不懂。

　　“你喜欢吗，那是我在加拿大的时候学着做的，就带来了这两个。”吴亦凡刷着锅解释。

　　“是吗？你还会这东西啊。”拿着盘子上下打量，“这上面的英文是什么意思？”

　　吴亦凡看他指着的一排字母，突然沉下脸看着鹿晗，看得他有些心悸，鹿晗吞吞吐吐道：“难道……不是英文？”

　　“呼！”吐出一口气，吴亦凡依旧板起一张脸，冷冷看着他：“鹿晗同学，麻烦你把下面这个单词拼一下，找出它的音标，大声把它读出来。”

　　“我就说是英文嘛。”鹿晗凑近去看这排字母，皱皱眉，开口读到：“g，a，l，a，x，y，galaxy，什么意思？”

　　吴亦凡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忍住心中的火气，心里念了一万句不能发火，不断提醒自己怎么能奢望一个英语课上随时随地睡得流口水踢桌子腿的人课下会去背单词。

　　拿水冲了冲锅，吴亦凡已经恢复正常了，尽量平静又耐心的给他解释：“这是银河的意思，我最喜欢的地方，不管是画好一张图，还是作好一首歌，又或是学会做一件工艺品，我喜欢在它们上面注上这个单词，证明这是我的。”

　　“这也是你的style咯？”鹿晗又问。

　　“可以这么理解，我的galaxy，就是我的style，都是我喜欢的。”

　　“矫情。”鹿晗嗤鼻以示嫌弃。

　　往往这个时候，吴亦凡是懒得搭理他的。

　　收拾好屋子，宿舍是上床下桌，六人间，还算宽敞，吴亦凡斜坐在桌子上抱着一本书看，鹿晗在他书柜里翻了一会儿，都是些他不感兴趣的东西，只好蹲在地上跟那个篮球玩，显得特别无聊。

　　“你周末都是这么过的？”抬起头问。

　　“嗯。”吴亦凡没从书里抬起头。

　　“一个人？”

　　“不然呢。”

　　“真可怜，我要是这样过一天，一定会神经错乱的。”

　　吴亦凡抬头给他一眼，懒得提醒，他的神经一直都不是整齐的。

　　看他又不想搭理自己，鹿晗起身帮他把灯打开，拎起书包要走：“我回宿舍去了，你明天早上记得叫我起啊。”

　　吴亦凡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他一会儿，点头答应：“少玩点游戏，早点睡。”

　　“知道了。”不耐烦答应一声，鹿晗摔上门出去了。

　　吴亦凡拿起书看起来，盯了一会儿，突然有些看不下去，脑海不断闪过一个人的脸，合上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打着膝盖，发起呆来。

　　没一会，门外响起重重敲门声，吴亦凡起身开门，脑海里的那张脸笑容灿烂的站在门前。

　　“吴亦凡，我钥匙锁里面了。”

　　“进来吧。”吴亦凡让他进来，“我去帮你找阿姨拿钥匙。”

　　“别！别去！”鹿晗一把拉住他，“阿姨会骂死我的，她已经把我拉进借钥匙的黑名单里了，谁去了都没用。”

　　“你说怪谁呢。”吴亦凡无语的看他。

　　“当然怪钥匙了。”鹿晗扔下这句，转身拽吴亦凡进屋，“你今天就收留我一晚，明天我就回家，不就得了，干嘛要去讨阿姨骂！”

　　“好吧。”吴亦凡找出自己比较偏小的衣服，又把饭卡交给他：“嫌无聊的话先去把澡洗了，爬床上去玩电脑。”

　　“没问题。”鹿晗接过东西换拖鞋进了洗手间，吴亦凡坐回桌子上，再次拿起那本书，想了想，起身先把空调打开，又把干毛巾找出来备好。

　　鹿晗洗了一会儿打开门出来，一口抱怨：“吴亦凡，你这裤子怎么这么长！”

　　弯腰卷了卷裤脚，还是很长，鹿晗直接往他衣柜里不客气地翻找，如愿翻出一条夏天的短裤，站在吴亦凡面前脱下长裤，“你丫是不是故意的！拿这么长的裤子膈应小爷！”

　　一边换一边愤愤不平：“不就是让你收留一晚上，至于这么报复我吗？大不了爷不睡你床就是了，丫的真是人心隔肚皮，看起来那么善良大方的一个人，你丫的竟然心怀坏水！……”

　　吴亦凡安静坐在桌子上，不是他承认了鹿晗的欲加之罪，只是气头上的鹿晗说话比哗啦啦的流水还快，让人实在无缝插一句。默默看鹿晗弯着腰换裤子，低头骂个不停的样子，当看到他穿着自己的衬衣光着下面那一幕，吴亦凡眼神速闪回来，不自在盯了一下床板，眼睛快速眨了眨，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书。

　　耳朵里鹿晗还在絮絮叨叨严肃抨击自己的罪过，连缺乏公德心不配做中国公民这种句子都跑出来了，吴亦凡无语听着，嘴角不自觉溢出一抹笑意。

　　“你丫还好意思笑！”被鹿晗看见了，用力将手中的长裤扔回衣柜里，摔上柜门，“你丫果然是这种人，都说了爷不睡你的床就是了，大不了借别人的床睡一晚，明天爷就回家，兄弟情义丫的真禁不住考验！”

　　气呼呼爬到离吴亦凡最远的床上去，不曾想气鼓鼓的脸变得难看起来，摇头下来，换另一张床，上去，再下来，上上下下五张床，鹿小爷站在中间气得想冲上云霄，无法理解的看着吴亦凡：“你们宿舍的人都不会换枕套吗？”

　　吴亦凡失笑，笑容满面地看着鹿晗，问：“你还不是一样不会。”

　　“丫的，爷虽然不会，但爷至少会请人帮忙，他们都几个月没换床上的东西了？那枕头那被套，一股子怪味。”

　　吴亦凡放下书，拿起干毛巾，拉过鹿晗坐到凳子上，说：“别瞎生气了，我又没说过不让你睡我的床。”

　　鹿晗翘起二郎腿任他给自己搓头发，顺着吴亦凡给的台阶下，一副小孩样：“看在你给爷擦头发的份上，爷不跟你计较了。”

　　“谢鹿哥大人有大量了。”吴亦凡轻轻给他搓着，低头看下方的这颗小脑袋，瞬间百感交集，最终化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淹没在鹿晗的笑声里：“嘿嘿！不用谢。”

　　吴亦凡：“.......”

　　“轻点啊，今天刚加了一个新包。”

　　摸到那个小包，低头仔细看看，吴亦凡都懒得生气了。

　　擦干头发鹿晗一个流畅动作翻上吴亦凡床，被子和自己的是一个香味，笑着开电脑，吴亦凡给他递上小书桌，鹿晗摆手不要，非得要躺着玩，吴亦凡一个眼神说不准，两人僵持半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鹿晗最终还是被他冷起来的脸降服了，哼着鼻子接下那张桌子。

　　鹿晗坐床上动来动去嘴里喊着杀杀杀，吴亦凡坐在下面，打开台灯戴起耳机做试卷，床上的鹿晗要喝水时，伸手敲敲床板，吴亦凡眼皮不眨，拿笔的手不停写着，另一只手准确将水送到鹿晗手中，算准他喝完了举起手端下来，如此反复，直到床上慢慢没了声音，吴亦凡抬抬眼皮，把试卷一收，站起身看到鹿晗躺在床上，趴在枕头上的小脸朝着这边，吴亦凡走近一点，两张脸，鼻子对着鼻子，近在咫尺的距离，静静看他，默默听那串可爱的呼吸声。

　　电脑已经黑屏，吴亦凡站到凳子上把电脑和桌子收下来，伸手给他拉拉被子，拿起衣服去洗澡。

　　当吴亦凡也准备睡觉的时候，才意识到要和鹿晗一起挤这张床是不可能的事，虽然两个人都不算胖，但有些人不胖并不证明他睡觉不占位置，鹿晗睡觉时的鹿式三百六十度转圈圈，吴亦凡在鹿家深有体会过，就因为鹿晗睡觉不老实，鹿妈才给他准备了那么一张大床，让他想怎么转就怎么转。

　　跟刚才的鹿晗一样，爬上宿舍哥们儿的床，想这么将就一晚的，没想到还是跟鹿晗一样脸色难看的跳下来，这种味道，万万做不到将就。

　　桌边徘徊一会儿，吴亦凡关掉灯，还是爬上了自己的床，轻轻一挪，鹿晗被推到里面，自己翻个身面向墙壁。吴亦凡试着钻进被窝里，或许是自己身上有些凉，惹得鹿晗躲了躲，往里面移去，这倒方便吴亦凡挪自己的身体。

　　没想到刚挪到一半，鹿晗一个转身翻过来，半个身子压上吴亦凡，直接拿他当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