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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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这般伤势,竟承不住方才施展拨云火箭的威力?正当千叶思忖之际,忽然树林起了微小骚动,千叶眼神一厉,剑气扫过:「何必躲藏!」
树林几声哀嚎,蔓草断飞,跟踪的邪灵只能逃窜而去。
解决了暗地危机,千叶回身望向昏迷之人,那脸庞依然俊瘦、淡寡。千叶静静看着,七窍玲珑彷若静默。
他有些不解,为何每次该施救的对象,都是这人?依他个性,这样的剑,早该弃之不理,然则,这些于他,却已不再是会考虑的事情。
几是没有犹豫的,千叶很快静下思绪,断然划破了手腕,剎时鲜血涌溢,浸染了衣袖,千叶立时一边为自己点穴止血,一边倾身渡他新鲜的气血……
突然流失气血的举措让千叶身子微微震栗,却彷若早已感受不到切口的痛觉。恍然中,千叶凝望长空沉静的面容,脑中回旋的,却是方才那声问话:
为何,你选择的,会是那个人?
为什么会选择眼前这个人?他从来不明白。即使,彷佛自那初见之后,这人的能为总让自己一再失望,从来达不到他的期望……
再深的凝望,也仅能化为从来未知的疑问。
千百奈何,为守曾经的约定也好、为那份私心也罢。无论是人,还是实力,万里黄沙他容任得了,却不容许身体嵌入其它东西,这就是他的选择。
待渡了一阵,心口的不明抽搐感遂又复发,千叶勉力镇下阵痛,咬牙负起了长空,慢慢地捱他回到日罗山。路上,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彷如曾经那日走过的路径,一步、一步的蔓延着。
今朝,他犹不确定心中想的是什么,却只记得那一日,在那遥远的前方,他曾是这么想的——
你只要为吾挥剑、你只要为吾挥剑,你听见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JJ一直不让我回复啊…于是哪天可以回复了就会回复了,谢谢留言的朋友,这故事实在太长,搬文是大工程….
☆、章六:水映朝夕
脑中轰隆撞击声如碎屑般荡入四肢百骸,绞糊了每一处知觉,头痛欲裂。彷如陷在漩涡里,无法挣脱。倏地,就在全身紧绷到一个极点时,一道绛色流光从意识深层推漾开来,一点一滴地温抚每一处气浪,如潮汐相应,直渐平息了波荡。
他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两眼迷蒙,方睁开,身旁是熟悉的织纹纱幔,隔着那层纱望去,一抹温澄盏灯正罩着朦胧的玄紫身影,高雅、冷淡。万古长空有一瞬间的错乱,似乎曾感受过类似的场景,却无法记清。
知觉敏感,感到一道目光自背后投射而来,千叶传奇放下正阅读的书册,起身走近床沿,探视道:「你醒了?」
知道自己正卧在千叶的榻上,长空只想起身:「太阳之子……」
「别动。」千叶传奇示意勿动,旋即玄袂一扬,指间赫现几只银针,径往长空腕上的列缺、神门等穴扎去,剎那银针入体,长空顿感刺痛传进了脑门,只得忍声不吭,片刻,但见千叶阖眼制住长空手腕,专心切闻后续脉象。
两人屏息无声,手上稳定的脉搏是唯一传递彼此存在的震息。长空安静望向千叶,片刻又阖上了眼,莫名的感受在心底盘桓,难以言语。
「嗯,应无大碍了。」不知过了多久,千叶见脉象稳定,遂一手撤走针刺之术。
随针疗奏效,几日未动的生硬指头逐渐恢复知觉,脑中意识也清明多了,长空想起连日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也不知隔了多少时日未曾醒转,只感有些恍惚,不自觉微微反握那正为他把脉的手:「你的状况?」
突来接触,不经意荡了个机灵,千叶眸色微动,抽走了那触觉,「无妨,吾清楚自己的状况。」
「扣心血还在?」
「罗喉没杀吾已是万幸,自然还在。」
长空闻言,墨瞳闪过一丝幽暗,半撑起身:「吾能做什么?」
这似乎是首次听到长空的主动要求,千叶感到微微讶然里,却又彷佛掺进了许多矛盾情绪,不禁半挑了眉梢,起身道:「你若听令,便为吾养好身体,守护日盲族的安全。」
「为何?」
「再过几天,吾与素还真将有一战,这是罗喉的命令。」
「这——」
「哈,讶异吗?」千叶半是自嘲:「身不由己的感觉,吾总算明白了。」
长空眉头深锁,一句未言,即刻离开了榻上,起身要走。
千叶有些意外,「你要去哪里?」
「找方法,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千叶扬手一摆,挡在长空面前:「你待在日盲族便可。」
「你是太阳之子,为你分担是该然。」
「你只要专心为吾挥剑,这就是你的职责。」
看向千叶不容妥协的神色,长空向来寡淡的双瞳竟透出另丝情绪,坚持了起来:「吾已经不能再放弃任何件事情。」言着,竟是绕过千叶身侧,径自要走。
「你以为你失去得了吾?」骤然背后冷迸而出一句话,定住了背影:「你不该对吾之能力怀疑。」
长空脚步瞬止,被触及的敏感正在颤巍:「……吾并不想与你一起赌。」
「向来下赌注的人是吾,非是你。」这话是事实,千叶说得自然而坚决:「你并无插手余地。」
「因为向来想掌握的人是你,非是吾。」剎时,长空想也未想地应话,那被倾灭的回忆涌现在脑海里,不知是无奈,还是挣扎?他一生也无法忘却:「……但吾别无选择。如果要让你付出代价,吾宁愿不曾发生。因为你带给人的事实,从来只有痛苦,你又希望吾该如何做?」
千叶乍闻微愕,满是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所做的事情,还需要吾解释吗?」
「长空,吾答应过你的事情,绝不食言。」千叶转过身,面视着长空,声调却是冷抑:「你明知吾在做任何事情前,绝对都有考虑过。」
他无法忘却,那日他在狂雨中扶着他冰冷身躯,第一次明白何谓愤怒,自那时起,不甘、不舍,只为了不愿再忆及那令人心惊的毫无声息。
他只要守住那初次的誓言。
「绝不食言……是为了守住信诺,还是只是为了你自己的掌握?」这番话听在耳里,却彷佛刻意挑起那深藏的游刃,长空不禁上前了一步,原以为自己该激动,然而吐出的声音,却是淡抑到连自己都感到讶异:「……到了今日,吾只想问,当初你的考虑是为吾,还是为你?只要一句话,吾随你安排。」
此刻,一片漂浮不定的感受占据了胸间。他早无谈判的余地,然而,他不愿连那份情感也在冰冷的较量之中,毫无尊严。他深知,太阳之子的处事无不带上目的,他不能不恐惧。他害怕,害怕对方这般付出是否也在算计之内?若是,他对他的情感是否是多余?若否,是否又被他的不曾解释所蒙骗?
被利用,他要被利用得明白;被算计,他要被算计得明白。只要能得一句确认,一无所有的他可以不在乎。
「是为了谁,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千叶仰首望他,心头隐隐震颤,无法明白这人为何总在意自己无法理解之事?……诸多疑问,却仍只有一句:「你只需明白吾从来不欺骗你。」
长空喉头起伏,视着那双清冽双眸,尽是赤裸而坦荡,彷若周身可以一片黑暗,唯有那瞳里透出清寥……
他无法理解,却是只手微微抬起,凝在半空。这人眼里可以拥有如初生无垢般的一份清澈,让人欲举手轻抚那份隐伤,却又宛若在万顷澄湛之后,有他看不到的深沉、机心,讳莫难测……
往日,他早就该明了,这人是天生的入世者,强习一切事物的背后,有他触不到的复杂和单纯、洞察与练达,为何他还妄想揣度?
欲举、欲却,僵持间,互视的眸光里有丝震颤,纵然彼此相距极近,该有千言万语说清,终究,只能垂下哆嗦的手,避开了那目光。
永远看不透、看不透……他早就灭顶在这汪深潭,为何他还不时思着逃避?明知就算千叶回答了,他依然在寻求一个不能求得的答案,又有何益?
便在此刻,门外敲房声起,传来苍老的声音,是大祭司躬身入内,「太阳之子,未知早前你传唤老身何事?」
「吾先出去。」长空看了一眼,已不知再如何面对,断然离去。
「长……」声凝在舌尖,千叶传奇只能目送人影远去。
微妙的气场变化尚流转在空气中,带着难以倾诉的压迫感,大祭司隐隐感到自己出现的唐突,愕然道:「太阳之子……」
「无事。」族事来报,千叶即刻敛容,问道:「吾要妳打探最近武林局势,可有消息?」
「经探子回报,最近武林并无发生大事,佛业双身急于寻找如来四像,暂且被分散了注意力,但妖世浮屠似乎犹仍坐大当中。」大祭司道。
「嗯,妖世浮屠不除,未来必是大患,是该阻挡它之脚步。」听闻消息,千叶心中暗思新的一局,复问:「天都方面?」
大祭司摇首:「自上回一战,罗喉依然毫无动作,但也与双身保持紧张的状态。」
「上次逼他与双身对上,已造成了局面上的压力,罗喉绝对是未来可以善用的一方力量,但还需推他一把。」千叶琢磨道,「僵持不可能维持太久,照此局势,佛业双身势必突破僵局以完成四境合一。未来平静的日子所剩不多,大祭司,加紧让族民各司其职,以应未来之变!」
「是……尚有一事,需要太阳之子定夺。」
「何事?」
「再过五日,便是吾族例行的霜月大典,此乃过去历代祭司在灵思最盛之刻所订下的祭神之典,有助于测得未来族内将发生之事,这一次,太阳之子是否要亲身主持?」
「你们已经有吾了,还需要本次的测算祭典吗?」千叶有些不以为然,却仍道:「反是这次的占卜结果,吾已先行算过,如果族民仍然需要祭典,便照办吧!」
「这……敢问太阳之子可有测得什么?」大祭司一时愕然。
千叶难得面色凝沉,负手道:「也许是避不了的劫数,强加介入反而坏事。妳只要记住吾之命令,近期中让族内妇女与孩童尽早迁移安全之地。」
「这一直都有在进行。」大祭司难掩忧色,仍恭敬道:「那未知太阳之子还有何事吩咐?」
「代吾送一张战帖。」千叶言罢,随即从怀中探出一张战帖,吩咐道:「送给素还真。」
「什么?」大祭司浑身一震,满布皱纹的脸庞大是诧异,抖声道:「太阳之子……」
「耶,不用说了。」千叶制止大祭司欲言,握在手中的日轮如有不可侵犯的光芒:「此战无法避免,大祭司,可是别妄想打这张战帖的主意啊!」
大祭司唯唯诺诺,只道不知太阳之子又有何盘算,只得勉为其难地接过帖子,退身而去。
事情纷扰,近来之事多是征而未显,此僵局该如何突破?
遣退了大祭司,千叶传奇难止思忖,抬眼望向阁边窗棂,那外头正透入几许阳光,冉冉铺满了一地金粉,彷若也提醒了近日未曾舒展的紧绷,遂心念一转,推门而出,门扉方「咿呀」敞开,挟着清新气息的轻风随之迎面而来,带着冷瑟的触觉。
门扉外,便是简单典雅的回廊,廊间天然的苍阔叶木掺杂泠泠水声,翩花斜落,共伴几株莲华,相映天色,无限清然。千叶传奇足挪几步,只手倚栏,眺望远方的黛绿深景,任盘桓的思绪陡然漫逸,悄然间,那失去攀附的落叶垂落在掌中,不经意一看,其色调脱落,带着霜迹水痕,是初冬的落叶——
霜天水起,北风乍送,不知不觉间,时序移换,自他于日盲族诞生起,也不少时日了。
世间是奇妙的,就如有人睁眼仅见一片树叶,却也有人能目观大千世界。视野的大小,乃随一个人的眼界而有所不同。
有所感悟,千叶心绪沉了下,自阿虚夜殿到日罗山,人生况味他已初尝几时,就不知自己到底尝了几分深、几分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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