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万千)借问人间为何来 作者:深山覺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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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虚夜殿所处的半壁山河,竟开始一寸、一寸地往下失陷当中!
「怎会如此?」大祭司不敢置信。
突然,守在夜殿内的银绝,面色凝重地疾奔出来,急道:「事情不好,地气崩散,方才日莲天池崩毁了!」
◇◇
「望夜、遥星!」
集境,太阴司,关山聆月突然感受到天地倒悬般的强悍力量,急急与其余两位祀嬛会合,三人连手施展「缩地之术」,将距离空间瞬时缩小,方保太阴司上下不受动荡。
「聆月姊姊、望夜姊姊,这是怎么回事?」大事告成,遥星拭去冷汗,满脸惊慌。
「苦集……合一了。」聆月与望夜对望一眼,眸中透满忧虑:只怕这场意外将引发更多后患。
◇◇◆◇◇
沿途上,遭逢异变的痕迹处处可见,满目疮痍的集境大地与苦境迭合的结果,便是地形丕变,半数地基松动。
太君治惊魂未定地走在路上,身后鸦魂低头不语,似有心事挂怀,而随行的长空则是眉头紧锁,难以淀定心中的担忧。
经历这场大变,不知苦境的日盲族如何了?而太阳之子呢?
走了一段路,太君治已清醒多了,这一次,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攻破三处晶塔最终是个笑话,更大的异变,竟在自以为的预防之举下,无情地以浩劫之姿来临,一切功败垂成。
这显然是另一场有心者的精心策划,一方面使得苦集合一,另方面却又在危急之刻使集境安全落下。那一掌的动机非但过于昭彰,用意也太过明显,此人无异在向众人宣示:他有这等雄威保住集境,并且刻意要达成苦集合一的目的后,方愿出手。
虓眼军督——烨世兵权。
太君治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脑海浮现了这禁忌的名字。
放眼集境,只有他,有这胆量与能为。
除他之外,背后到底有几只手在操控这场撼动天地的变局?太君治已经无法辨究。
草菅人命者,只要拥有翻云覆雨的能力,要他天地倒悬,负尽苍生,也未尝不可。
「喂,太君治,现在你打算如何?」身后,鸦魂在步履之间也很快地想通这些环节,问道。
太君治正想回应,前方忽然蹄声达达,来了一队人马,太君治定睛一看,不禁喜道:「十锋!」
太君治大步流星向前,一喜天机院众人无事,二料十锋必是率众接应,商讨集境异变的对策。孰料十锋今日的态度易于往常,他手系缰辔,坐在一匹骏马上,神姿焕发,却面有异色,眼光余光暗觑了鸦魂一眼后,方艰难道:「院主,抱歉……」
「十锋,发生何事?」太君治瞧出了异样,愕然道。
十锋敛下愧疚,再抬眼,突然举手扬起,冷然令道:「圣帝有令,太君治勾结逆党,事证俱在,来人,拿下!」
语落,就像迸在空中的冰珠碎裂,冷锋急射而出。
「十锋你!」太君治震惊得连退数步,在看到十锋默认的点头时,瞬间,恍然大悟。
为何千叶传奇参战一事会漏泄?是谁通风报信?是他!
为何他前脚一会晤残宗,后脚麻烦就立刻到来?是他!
事实已明,白璧微瑕,原来这瑕疵本融在其内,千叶早就提点他,他却从不愿怀疑到十锋身上!
——他不愿相信,信任十几年的人,竟是背叛自己的人……是他太君治真识人不明,抑或这是一场精心的安排?
他彷佛瞬间明白许多,也不明白许多。
只要天时尚在运转,就算海枯石烂又如何?只要有利益存在,就有一样东西会永远不断地诡变难测,那就是人心!他早该明白、他早该明白的啊!
「哈哈哈……」一念至此,太君治突然朗笑起来,院主威仪依然:「不必了!我自己走。」
当那向来尊爱如父的身影在身畔擦身而过时,十锋只能任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深痕,听见耳边最愧对的话语:「十锋,无论如何,吾依然相信你必有苦衷。好好保重自己,代吾照顾天机院上下。」
「院主……」十锋垂下了眼,连看对方一眼的勇气都全然失去。
是自己,把院主推向陷阱的最后一把手,他做了、他终究做了……
院主恐怕还不知是残宗算计了他,但知道与否又如何?眼前的结果就是他们要的目的,无反悔的余地。牺牲千叶传奇、拉下太君治,都只是接近目的的第一步,往后的路还很长。
树海随风无意识地摇曳着,不知时光去了几时,由于人马早事先安排妥当,求影十锋并没有跟回去,而是跃下战马,拴在身侧树旁,眺望远去的擒拿队伍。
怔立在原地的三人早料今日,却无人面有悦色。半晌,鸦魂上前,拍了拍十锋的肩头,哑然道:「小弟,委屈你了……」他已经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不,当初决定这么做时,吾早知有这一天。」十锋掩不住声音的颤抖:「利用别人的真心当作利剑,让别人一片赤诚的鲜血铺满在我们希望的道路上……」
破军府藉妖世浮屠之事算计苦集合一,而残宗也藉攻塔一事算计太君治,环环相扣,皆是利益、皆是人心。
「我们一定要成功,不然已经牺牲太多信任和……」鸦魂已不知如何再言,刚毅的脸庞添了几分萧索。他仰起头,看着一片无云的天空,转话道:「小弟,只要再忍一下,很快,我们就可以与兄弟重新光明正大的相聚,只要等雄王归来,只要……」
「未来如何我不敢想。」十锋突然截断道:「大哥,如果可以,我只想补偿院主。」
鸦魂闻言一怔,叹了口气,已知多言无益,目光转向被冷落多时的长空——毕竟这个人也是半个受害者,对着十锋商量道:「小弟,你能带他进入破军府,探视千叶传奇吗?」
听闻千叶传奇此名,十锋心头一黯,同感愧疚,点头道:「破军府戒备森严,把关严谨,我会尽力一试。」他说着,上前向长空一揖,歉然道:「你也是为了挂心之人?」
长空看着那自责的眼神,点下头。
在目睹这么多的算计后,他已经知道愤怒无济于事。在这世上,每人都有身不由己的理由,他能苛责什么,又能奢求什么?
他只能卑微地,祈求上苍不要剥夺走他最后的责任。
眼神交流间,十锋彷佛也能体会那陷在深渊的痛苦,再次允了承诺:「请阁下随吾回天机院乔装,我一定带你去探望他。」
◇◇◆◇◇
他不能跪下、他不能跪下……
不断徘徊的声响好似充溢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早不知度过了几番昼夜交替,恍恍然的。陡然一滴清脆的水声划破了喧嚣,清楚传入了耳边,彷如有缕幽光拂动了深层一点意识。知觉,他似乎还有知觉,迷蒙间,身子有股热流在奔腾,炙烧着身躯,灼痛万分……
过人的意志逼使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却因长久未曾视物而一时眼花,立即陷回了黑暗迷雾,直到适应好些后,才又再度睁开双眼。千叶传奇艰难地用双手慢慢撑起虚弱的身子,讵料一时不察,骤然牵动伤势,疼得他稍迟了动作,倒在壁墙上稍做歇息。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千叶顺道抬眼看了一下四周发着银闪的玄铁栅栏,竟是不见天日,而负责严守的士兵正打着盹儿,也许现在正值深夜,判断一一落下后,渐渐地,记忆也开始一点一滴的回流,其中,当然包括惨遭酷刑的事实。
很好……所以现在他是被禁在重牢里了吗?
想起事发前的遭遇,千叶咬牙撩起了下襬观看伤势,但见那重创的下肢遍布斑斑血渍,连自己都不忍多看一眼,试着以指压刺激了下,竟是毫无感觉,再点了穴道刺激,还是一片麻痹木然,想自行施力抬起,连力都使不上……
就外观看来,双脚的伤残看来并没有溃烂恶化,甚至,自己也没被铐上手镣,实在异于常理,但他已无时间细思这些环节。因为,眼前麻痹的知觉已经道出可怖的事实——委中、悬钟等要处已全数无感,再不活动刺激,双脚便要真的永远残废了。
一念至此,千叶传奇两手施力,稍曲起了双脚,自行探遍还残留知觉的地方,再从袖中探出随身携带的医针来,径往相关的筋脉刺激下去,剎时神经牵连着知觉,如雷击神髓般,一跳一痛,只能让千叶更咬紧了牙,强逼自己忍住。
这样的痛他还能受,千叶刺激一轮后,已是满头大汗,再探探额头,似乎也没那么烫了,遂自行运功,调息伤势起来。这段日子以来,他之功体连番受创,再遇上双脚近废,已有些吃不消。
破军府,这笔仇,他记下了。
幽暗里,那显得瘦削许多的苍白面容依然有冷静的神色,千叶传奇闭目运功,心念随真气意想,一边回想现下的一切。
沦落到集境,已有不少时日了,自他出生以来,可说从未如此狼狈过,从前自己苦心所有的,瞬间被剥夺走,而好不容易挣来的机会,却不属于自己的,运气与局势俱失,当下境地着实令人挫败和茫然。
这一刻,长空不在、族民不在……而自己,竟是无法站起,离不开此地。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
想来这段日子,他已昏迷许久,当务之急,该先养好伤势,能恢复多少,就恢复多少。既然敌人未下手将他除之,必有原因,他只能伺机以待。
正当千叶整理思绪之时,突然感到身侧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投射过来,却又转瞬消散,千叶警觉地转首一看,却只看到隔壁牢房的一个神智不清的中年狱卒正满脸灰面地捏玩泥巴。他们彼此牢房只隔着铁栏,是以一举一动皆看得明白。千叶不想疗伤受到打扰,复又继续阖眼静思;孰料方沉静了片刻,又感到那犀利的目光投射而来——
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这次千叶睁开双眼,停止了运功,观察狱卒的一举一动。只见昏暗不明的黑幕里,那人蓬头污垢,满脸长满了髭须胡渣,一双眼空洞无神,像是失了自我意识,但在那不堪的表象里,似乎还有被掩饰的东西——在那沾满垢尘的眼皮折子底下,有种被迫隐藏的磨砺精光,寒箭似的闪烁,纵处险境而能屹立不摇,这不是一般人该存有的辉芒。
破军府为集境重地,会被关进大牢拘禁,此人的地位或身份或许大有问题,甚至,他藏着一些秘密。千叶静静观察着,不断寻思。
「啊啊!天塌下来了,发怒了……」突然,那然狱卒神情大变,黑漆漆的眸子像是觑见了怪异,惶恐吼叫:「不不,天神来了、他来了……他让大地合并了……英明、英明,圣上英明!」那狱卒捏玩泥巴,胡言乱语说着,竟又磕起响头,状似疯癫。而打盹儿的士兵们似乎对这疯子的反应早习以为常,一个个睡得又沉又香。
天塌?合并?千叶听出端倪,一手握住铁栏,稍挪移了身子坐下,与那人凑得更近些,借着微弱的光芒,探视道:「阁下可否告知发生什么事?」
「不不不……啊啊,别杀吾、别杀吾!」看到陌生人发出声音,狱卒两眼瞪如铜铃,退了几步,疯狂哭喊,扣着镣铐的双手挥舞地砰砰作响,口中喃喃有辞。
正当狱卒形态疯狂地抬手遮挡,那手镣的金属光泽剎那反射入眼,一瞥间,照见那眉宇间的一股青乌之气,映入千叶的眼帘!
——是药物控制?
千叶略做沉吟,当机立断,算准方位,腕上劲道暗施,瞬间暗幕闪过一线银芒,那人百会穴登时中针,两眼一翻,竟软软的瘫倒下去。
见那人倒下,千叶却不慌不忙地坐回原处,继续打息,等待对方苏醒之刻。
照那青乌之色渗透程度看来,此人应是长期被某种药物所控制,而方才,恐是被再次喂食新一次药物不久,药力尚未深入,否则时间一久,他亦无把握是否能藉刺穴帮他抑制药性发作。
「啊……」过了良久,那狱卒终于发出长长的□□声,悠悠醒转。
「吾……吾还是醒着的吗?」那人敲敲了脑袋,颠倒地爬起来,连身都站不稳,似乎连自己都难以置信这一刻的清醒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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