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番外 作者:三水君/是朕QAQ(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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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皓怔怔地被他拉出去,一双眼睛控制不住地粘在枯叶倔强又羞愤的脸上,心里一阵剧烈的麻痹感,几乎要让整个身体麻木了。一直走到了展昭身旁,他才失落地将视线收回来,有些无措地看向弟弟。
“大哥……”展昭担心地喊他一声,看看那边的枯叶,又看看眼前的展皓。最后他郁郁地长叹一口气,伸手将哥哥拉了出去。
小四子将他们送到门口,抬头看一眼展皓失落又忧虑的神情,小家伙撅着嘴,耷拉着小眉毛把门板轻轻地关上了。刚才房间里急转直下的形势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觉得满心不解,又为喵哥哥感到难过。房间另一边,枯叶咬着牙,心绪正在慢慢冷静,但身子依旧僵硬着软不下来。公孙几次尝试给他翻身未果,忍不住炸着嗓子吼起来:“枯叶!你他娘的给我乖乖地把身子松了!你不要你的命,我他娘的还要呢!”
被公孙吼了这么一句,枯叶虽然心里愤恨难受,但身子实在是虚弱,想硬气也没有条件。于是只能强忍着脾气,自己翻动身子,艰难地侧过了身。
公孙被他气得脸都红了,眼睛瞪着,这才伸手将他后脑上敷着的药布揭下来。小四子忧愁又担心地走到床边,看见枯叶脑后的伤口已经绷开了一点儿疤,里面正慢慢渗出血滴。公孙眼疾手快地擦干净伤口,取了止血药和金创膏依次敷上,再将伤口包扎好。
小四子在床边看着枯叶隐隐颤抖的消瘦身子,还有紧绷着的后颈,心里觉得好难受。他伸手轻轻拽住枯叶的衣角,心疼地问:“小叶子,你是不是很痛?”
枯叶背对着他们父子俩,心潮依旧久久不能平静。他的脑子里还是乱得像一团浆糊,甚至连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都记不大清楚。他就只想着,那么难看,脾气那么差,那么一无是处的自己……若说原来还算得上武功高强,那么现在,他简直就成了一个废人。七成功力消散了不说,还浑身是伤,耗费伤药……
展皓除非是个神经病,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喜欢上他。他一定是无聊了,腻味了以前那些人,所以才来戏耍自己。他根本,他根本什么都不缺……
枯叶紧咬着唇,这样的念头一直霸着他的全部思绪,哪里还听得见小四子的关心?公孙帮他弄好了伤口,见这犟驴对自己儿子的话不搭不理的,一时间也有些不忿。他转身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冷着脸就往外走,走之前还没忘把小四子叫上:“小四子,走了!跟我去医馆!”
“我,我不去,”小四子低声说着,执拗地站在床前,可怜巴巴地望着正转过脸来满眼不忿的爹爹,小胖手在身前将衣服拧得紧紧的,“我要陪着小叶子。”
公孙瞪着眼睛,心里有些气不过。当年这小胖墩就是因为误打误撞救了枯叶,之后才会为那些被他杀掉的无辜百姓内疚了好久。现在的枯叶虽然被展皓驯化了很多,但到底是只冷心冷面的狼。别看他现在受伤了可怜,到之后伤好了,估计不打一声招呼就会走。到时候,自家小胖子肯定又得失落好久。
哎,也罢也罢,养了个菩萨心肠的儿子,自己这做爹的还能拦着他同情人么?公孙忿忿地最后瞪小四子一眼,转过身走到了门口。可他刚把房门推开,迎面就看见展昭展皓俩人排排站在外面,脸上表情一个怔忪一个担忧。展皓见他出来,忍不住探头想往里面望一眼,却被公孙狠狠一瞪,不由分说地推开他把门关上了:“有什么事儿就问我吧,别往里面望,要不然他又激动,再崩开我可不管。”
“……那,先生,他现在怎么样?”展皓对他的冷言冷语毫不介意,只一心想着里面的枯叶。公孙撇撇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没大碍,只不过出了点儿血。不过你们最近别去招惹他,本来就是脑子里面受的伤,血管没长好,那血再一往上冲,指不定又出什么事儿。”
展昭跟着两人走到院子的另一边,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公孙嘱咐完事情就走了,他有些郁闷地叹口气,随后转脸看向自己大哥:“大哥,你别担心了,枯叶他不会有事的,公孙先生医术好着呢。”
展皓垂手静立在屋外台阶下面,垂着眼,表情忧郁沉凝。他隐隐地沉一口气,伸手疲惫地对着弟弟摇了摇,转过身慢慢地向医房那边走。展昭有些内疚地跟上去,低声道:“大哥,刚才我是不是进去得不是时候啊?他好像是看见我才生气的。”
“不关你事,问题还是在我。”展皓说着,慢慢走到了医房外的廊子边上。他淡淡地抬眼看着自家弟弟,眼神沉静:“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都是我自找的。”展昭听他这样说,心里不禁有些为他难过。可刚想开口安慰些什么,展皓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你刚才说年屿卿找我,那就带我过去吧,听听他要说什么话。”
房间里,枯叶听见他们的声音没了,紧咬着的嘴唇这才松了开来。他寂寂地平躺着,一时间竟感觉眼睛有些灼痛,脑袋也疼得不行。手边上,一股小小的力量正轻轻拉拽着他。枯叶垂下眼帘,慢慢转过脸,看见小四子正一脸心疼地看着他,嘴巴还难过地撅了起来。
“小叶子,不要生气了,不要生喵哥哥的气。”小家伙说着,忍不住走到床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喵哥哥真的好喜欢你的。你没醒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你,喂你吃药,帮你擦身。今早上他是被小包子叫去了,所以才会不在。要不你一睁眼,先看到的肯定不是我,而是喵哥哥了。”
小孩子胖乎乎的手抚摸在脸上的触感,令人觉得留恋,却又自惭形秽。枯叶抿着唇,觉得有些受不住。想扭开脸,但又怕小四子伤心,于是只能垂下眼帘静静地忍着。
小家伙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歪着身子趴到枕头边,声音糯糯地哄道:“小叶子,不生气了好不好?喵哥哥跟我说,他以前喜欢逗你生气。但是最近,你一生气,他就觉得心疼。你不舒服,喵哥哥都知道的——你是住在他心尖尖上的人呀,就像九九对爹爹,白白对喵喵那样的。”
听他拿赵普公孙、白玉堂展昭来与自己作比,枯叶消瘦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个冷淡的苦笑。他哑声张开唇,嘲讽地道:“拿我跟你爹还有展昭比,你倒还真看得起我。他们那么好,有人心疼是理所应当,但是我……”
我有什么资格?
我什么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展皓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我因他牵连受了伤,他照顾我,不过是内疚罢了。
垂眼想着这个念头,枯叶咬着唇,胸腔里不知怎的,渐渐变得酸涩无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自卑,以往他能用各种各样的武装将自己包裹起来,让自己看上去能有个坚不可摧的外壳。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病的原因,他突然间觉得累了,整个身子都觉得倦了。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面刺刺的,仿佛被毒马蜂蛰了的感觉,又酸又难受。
开封府的地牢很深,一条黑黑的旋转地道,阶梯一级一级往下,罪行越重的犯人关得越深。展皓跟着展昭走到中间地段,往右走进一条岔道。地牢里黑黢黢的,只在墙壁上点着一排火把,四周依旧昏暗。
年屿卿被关在这儿,而林智桓,他被关在更下面的地方。
“我之前让外公查了一下影门,他们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分裂了。年屿卿被左护法叛变,似乎就是因为他一直没对付好枯叶,所以威望下降,失了人心。”展昭一边走,一边低声跟哥哥说着这些事:“被叛变赶出门派之后,他的几个追随者也跟着他离开了影门。也就是那时候,年屿卿被林智桓救了,才有了后面的事情。至于他们俩后来是怎么发展成那种关系的,这个倒不大清楚。不过一开始,年屿卿是看见枯叶在咱们家里当护卫,所以才答应跟林智桓一起对付你。”
展皓听了,本来就晦暗的眼神变得更加沉郁。交替的火光在他脸上一次次掠过,明明灭灭的一张脸,在黑暗里显露出十足的魔性。没走几步,展昭的脚步就在一个牢房前停了下来。展皓抬头看,冰凉的方形牢房里,年屿卿正盘腿坐着,手上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
听见声音,他抬起眼,阴森森地瞪住了展皓。展皓无意与他对峙,只淡淡地瞟他一眼,随后便垂下了眼帘。他伸手对展昭挥了挥,道:“昭昭,你先出去吧,我单独跟他说。”展昭在他身后踌躇一会儿,眉眼里有些担忧。倒不是说怕年屿卿再翻出什么幺蛾子,他被自己封了穴,翻不出天来。主要是展皓现在的状态……他觉得有些不对。
太沉静了,太平淡了,而且比以往的程度更甚。他知道肯定是因为刚才枯叶的事情,但是也不排除林智桓的因素。面对因为自己而走上歧途的青梅竹马,任谁都不会太好受。所以他不大想走,另一方面,其实也怕自己哥哥念及旧情,万一一个心软,答应了什么要求就不好了。
展皓见弟弟站着不动,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想法?这只爱给自己操心的小猫儿啊。展皓垂着眼低声笑笑,无奈地道:“昭昭,你还担心我么?你忘了你大哥我是什么身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我还是分得清的。你就放心地走吧,没事儿。”
展昭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扁扁嘴。他抬眼看着自己笑得云淡风轻的哥哥,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郁闷地抿紧嘴角,转身恹恹地走了。
展皓一直看着他的身影在走道尽头消失了,这才转脸看向年屿卿。年屿卿冷眼看着他们这一番依依惜别,眼神嘲讽,嘴边也扯起一个冷冷的笑容:“你们倒是相亲相爱,智桓还真没跟我说错,展昭就是你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的宝贝。”
展皓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语调平淡无波:“昭昭现在是白玉堂的,我捧在手心的宝贝已经不是他。”
“哦,是么?”年屿卿眉毛一挑,倏地敛住了笑容,眼神一瞬间变得阴狠冰凉:“也是,当天你豁出命去救上来的人,可是那个枯叶呢!你的眼光也真奇特,那样的人你居然也喜欢……”说到这儿,年屿卿的语调又倏地一转,从冰冷变成了愤恨:“展皓,你给我说说,智桓有哪里比不上枯叶!以前有个展昭压着他,他也认了,现在换了人,却是这样的一个丑八怪!你还真是瞎了眼!”
展皓静静地站着,根本不为他的挑衅所动:“瞎眼的是他不是我,是你不是我。你们都觉得岑别丑陋,正好,没人跟我抢,我还用不着吃醋。”
听了他这满不在乎的话,年屿卿阴鸷的眼眸更加愤恨了:“那为什么不是智桓!你能喜欢上枯叶,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智桓?!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枯叶,不如也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喜欢智桓,却要帮着他在我身上耗?”展皓平淡着地说出这句话,脑袋隐隐地抬了抬。他挑起下巴瞥着如同丧了主人一般的年屿卿,神态沉凝。年屿卿被他一语戳破,整个人一下子泄了气势,瞬间颓丧地靠到墙壁上:“你以为我想这样,你以为我不想带他走?我遇见他时,他已经不成人样了。展皓,他因为你疯了!你是他的心魔,他是为你而活的,我说服不了他!”
“他恨你入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走到这一步,我根本拦不住……最后的那几天,他根本听不到别人的话,只对你的名字有反应……”说到这儿,年屿卿颓废地抬起双眼,空洞地看着展皓,“他知道自己十恶不赦,这些事情的后果他全部都知道,但是他已经豁出去了。”
“展皓,我今天找你来,没有别的想法,我和他都得死,我知道。但是你也清楚,智桓他已经疯了,你能怪一个疯子么?我死不要紧,你可以把他的罪过都往我身上推。我只求你,保住智桓,让他活着。他已经疯了,你们不要跟一个疯子计较……”
展皓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冷傲的,为了一点儿面子就将枯叶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影门门主——现在却为了喜欢的人,在如此狼狈地向情敌祈求。展皓看着他,久久不能作出回应。他只是定定地站着,看着。
他有很多种方法帮林智桓脱罪,只要他想。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经什么都不想了。
“我没有这个本事。”展皓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情绪,也没有波动,在年屿卿听来,却是最大的决绝,最大的冷漠。他忍不住愤怒地站起身,冲到展皓跟前,用力摇动着地牢的柱子,绝望地大吼:“我只不过求你保一个疯子,一个疯子!你都不愿意!我没有要你帮他逃狱,没有要你们放了他!我只求他别死!展皓,你就这么冷漠,这么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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