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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 作者:夏灬安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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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己の回 萎缩【五】
 
  他姓高。七十五岁。老高家祖祖辈辈都是靠种田为生的老农民,而他,却给老高家,甚至是整个村子,培养出了第一个大学生。当儿子拿到市里寄来的录取通知书后,他乐得把家里那头唯一能作为劳动力的老黄牛都卖了,把那几张毛毛皱皱的粉红色纸币悄悄塞进儿子的背包里。
  
  他的老伴走的早,儿子去念大学之后,整个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守着这一亩三分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开始为儿子娶媳妇积攒积蓄。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农村里飞出的大鹏,村里的姑娘他肯定看不上,可是城里的姑娘刁的很,听说都要有房才肯嫁。他没日没夜的种着地,什么来钱种什么,可是即便如此却依渐渐负担不起儿子索要的一天比一天高的金额。
  
  坐在已经光滑圆润的门槛上,他狠狠的抽了一口旱烟,看着儿子写来的书信,虽然很多字自己依旧不认识,但是他明白,儿子谈对象了,想要结婚了,可是女孩儿要房子才肯嫁。
  
  敲了敲烟枪,他扶着门板站起了身,眯着眼睛静静望着远处的那一大片绿油油的田地,脸上的皱纹像是被镌刻进了深深的不舍,可是浑浊的眼中却写满了毅然。
  
  他把所有的地都卖了,再加上这些年来存留的家底和自己买棺材板的钱,终于,他拿着那一大叠和砖头一样的纸币,悄悄的来到了城里。
  
  车水马龙的大城市让他晕头转向,揣着那一袋子纸币躺在天桥下,他啃着已经干了的馒头,看着那些钢筋水泥混合的建筑物,在心里盘算着该给儿子买哪一户,要坐北朝南,要环境好,要交通便利。
  
  他知道城里人买房子兴这些,他问了很多很多人,终于在费尽千辛万苦后,看中了一套房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至少,儿子已经有迎娶媳妇儿的资本了。
  
  当他终于在出租屋里找到自己的儿子,把那一串钥匙递到儿子手里时,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儿子惊喜激动的样子。可是当那女孩子看了房产证之后,脸上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干脆变成了明显的不悦。
  
  他以为他们是担心自己要和他们住在一起,虽然他确实很想和儿子儿媳一起过日子,可是他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不喜欢和自己这样的老头子在一起过。更何况,虽然家里的地已经卖了,可是那老房子还在,老伴儿的坟头还在,自己还要回去陪她。
  
  默默的回到老家,地卖了之后维持生计成了问题。他在院子里开出一片小小的空地,种些蔬菜瓜果来度日。儿子和儿媳很少联系自己,家里没有电话,每次自己接都要去村头的信用社。开始的时候儿子还会耐着性子等自己过去,可是现在自己已经老得跑不动了,每次气喘吁吁的拿起电话时,那头已经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他没有钱再打回去,只能对着话筒,就着那忙音一遍遍的絮叨着,自己很好,儿子你们别担心。
  
  其实他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好。脑袋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疼,而且每天起床的时候都昏昏沉沉,明明是前脚做过的事情,可是后脚却会忘得一干二净。有的时候,他连自己老邻居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等死下去。可是没想到,儿子和媳妇却来接他了。 
  
  他本不想去的,可是看着媳妇那渐渐大起的肚子,他实在是忍不住想看看自己小孙子的诞生,收拾了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跟着孩子去了城里。
  
  村里人都说自己有福气,儿子现在发达了又孝顺,接他去城里过好日子了。他开始也是这样想的,特别是当他抱着自己的小孙子的时候,他觉得就算自己现在就这么死了,这辈子都已经值了。
  
  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却会因为参加了儿子单位组织的体检,让这种福气彻底变成了儿媳口中的晦气。
  
  他不知道‘病理改变主要为皮质弥漫性萎缩,沟回增宽,脑室扩大,神经元大量减少’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听见儿媳经常掩着门和儿子争吵,一开始还会刻意的压着声音,可是到了后来,连当着自己的面都不会避讳了。儿媳总是会说着“ 痴呆,弱智,傻子”一类的话,最初儿子还会脸色不善的说“老年痴呆不过是种病”,但是渐渐地,当媳妇再这么说的时候,儿子也沉默了。
  
  自己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萎缩,而且这样的萎缩,是和“痴呆,智障,白痴”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的。
  
  他不是没有想过回到老家去,可是他舍不得自己刚刚会叫爷爷的小孙子,他想看着他走路,看着他奔跑跳跃,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就像当年自己看着儿子慢慢长大一样。
  
  在孙子四岁那年,他的病终于已经到了末期。他经常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那一脸嫌恶的站在自己床前的女人是谁,而那个看起来格外熟悉的男人,又是谁。
  
  时好时坏的病症让他越来越像是媳妇口中的“痴呆,智障,白痴”,他唯一能清楚记得不会混淆的人,只剩下会一直甜甜叫着自己爷爷的小孙子。
  
  可是就连这最后唯一的清明,也因为儿媳刻意的疏远,使得明明就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人,却都难以见到。他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每天大多数的时间,就是躺在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睁眼闭眼,一天又一天。
  
  而在那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他总会听见媳妇一边做着家务,一边咒骂着“老不死的”。儿子在一边叹气,计算着这个月的家用。他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最大的累赘,也知道媳妇每次所谓的带自己散步是想丢掉自己,他知道自己活着除了给子女添麻烦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自己的孙子。
  
  这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又听见媳妇在客厅絮絮叨叨的和儿子说着这个月家用的超支,他有些艰难的看着小碗里那些已经有些馊了剩饭,神智难得的清明。
  
  摸着立在床头的拐杖,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他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但是他知道那一定不好闻。一直等到儿子媳妇都去上了班,他才小心翼翼的逛着脚走了出来,接了一盆又一盆的凉水擦着身体。
  
  自己真的已经老了,以前儿子小的时候让他架在脖子上骑大马都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只是端两盆水,自己就会累得气喘吁吁。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摸出自己仅有的十几块钱揣在口袋里,开始慢慢地收拾着自己满是污秽的屋子。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醒过了,就像是刚刚从一场梦境里醒来一样。他看了看客厅的时钟,孙子已经快要放学了。用那根光滑的拐杖支撑着站了起来,他仔细的关上了那厚厚的防盗门,跌跌撞撞的走了下去。
  
  城市里永远都是喧嚣的让人憋闷,他边走边看着头顶上灰蒙蒙的天空,在心里怀念起老家的青山绿水,还有蔚蓝的天际。不过不着急,自己马上就能回去了。他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却没想到会遇见儿媳。
  
  像是不认识自己一般远远的走在前面,却留下了能让自己听见她那些若有所指的话语的距离。
  
  “成天在家除了给人添麻烦之外还会什么。”
  
  “我要是得了这病,早就一头撞死了好伐。”
  
  “家里本来就没什么积蓄,前两年还要花钱给个老不死的治病。”
  
  紧紧的握着那根孙子给自己找的拐杖,他像是不愿听见那些念叨一般,开始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其实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自言自语。避之不及的儿媳,总是沉默的儿子,唯一愿意亲近自己的孙子却也被儿媳抱离。
  
  他唯一能说话的对象,就是这根拐杖了。
  
  然而自己并没有接到孙子,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就眼睁睁地看着媳妇把孩子远远的抱走了。胖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明媚童真的笑容,咧着还没长齐牙齿的嘴巴朝自己笑着,叫着爷爷。
  
  当女人抱着孩子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老人早已没有了踪影。若无其事的放下孩子去做饭,等着男人下班回来。她知道男人回来之后肯定要去找那老不死的,可是没关系,他下班还有很久。哪怕是只有片刻知道那老不死的或许会死在大街上,自己都会觉得松了口气。
  
  吃完晚饭之后,自己不情不愿的和男人出门象征性的开始寻找。只是这次一直到天黑,却依旧没找到老人的踪影。她以为自己终于没有后顾之忧的,却没想到会在推开家门后,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双眼紧闭的老人。
  
  随后而来的男人进门时,只见女人手中拿着一瓶农药,惊慌失措的站在老人身边,脸色比沙发上的老人还要苍白。
  
  “爸——” 
  
  猛地睁开眼睛,视线里的一片漆黑让吴邪差点以为自己瞎了。周身冰冷的感觉依旧未散去,吴邪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肺里的氧气已经到了极限,而自己依旧身处水中。顾不上回忆刚才脑海中的场景,吴邪下意识的想要上浮,却突然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下意识的拉到面前看了看,吴邪差点惊得又呛起水来。那个自己刚才一直没找到的行李袋,现在就在自己的手里。拉链拉开的袋子里,露出了头的孩子正低着脑袋没了动作,飘动的头发就像是一团浓密的水草。
  
  时间不多了,要赶紧上去!
  
  已经被冰冷刺骨的水泡的四肢都有些僵硬,吴邪咬着牙往上浮着,但是兜了不少水的袋子却吃了太多的重量,再加上一个孩子的重量,让吴邪越发的吃力。
  
  如果把孩子拽出来也不是不行,可是袋子里还有老人的骨灰。吴邪紧紧的皱着眉头,却突然感觉袋子里轻了不少。转过头,只见昏黑的水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那老人的身形,他伸出手从袋子里掏出骨灰盒,又指了指袋子和孩子,缓缓的对着吴邪点了点头,眼神里已经是和常人无二的清明。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吴邪只觉得水的浮力在迅速的减小,而地心的引力却不断地增加,紧紧的抱着手中的袋子,吴邪小心的护住怀里的孩子,眼前的世界像是倾倒了一般的天旋地转起来。
  
  一阵混沌的头晕目眩中,吴邪再一次看见了那老人对自己裂开嘴笑了起来,可是那没有了呆滞的脸上方才的诡异也随之不见,只剩下释然的放心和淡淡的心酸。还来不及去拽住渐渐消失的老人,吴邪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下意识的呼吸,而周身的水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自己和怀里的孩子正站在一个四五米高的深坑里,而那渐渐消失的老人脖子上,蓦地架上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黑金古刀。
  
  “小哥不要!”下意识的大喊着,吴邪一张口却是一口鲜血咳了出来。之前从铁轨上滚下受的伤,再加上在冷水里泡了太久,吴邪现在全身上下都像是被刀割着的疼。
  
  正要发力,张起灵被吴邪的那口血惊的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收回手里的刀,就见吴邪猛地冲了过来,想要把那老人拽过去。
  
  “吴邪!”张起灵看着吴邪紧皱的眉头和唇边的鲜血,心里不由得担心起他的伤势。而那甜腻温热的血腥气味,竟然让张起灵不由得有些躁动起来。
  
  “小哥,老爷爷他没有恶意的。”扶着老人的胳膊,吴邪抱起倒在地上的孩子走到他面前,看着孩子手中紧紧攥着的一团纸说道,“他应该只是为了拿这个,才会钻进去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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