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尉]相遇 作者:lelele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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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月暑热,二圣决定去朔州北面的恒山避暑,并在恒山下的玄空寺(今山西悬空寺)礼佛参道。
大理寺卿和户部度支郎中也在随行之列。
太子李弘监国,并不随二圣出行。
玄空寺地处北岳恒山脚下,建在面对恒山的悬崖峭壁的凹陷之中,殿阁共有四十余间,以十几根碗口粗的木柱支撑,从下看十分奇巧,而身处其上时,会有时时心惊之感。
二圣在恒山一待就是小半年,本是避暑,却因恒山奇险雄浑,风景壮美,云海变幻,却又多耽了一阵。
恒山地处边塞要地,西接雁门关,东跨太行山,巍峨耸峙。太宗时曾敕建北岳庙供奉北岳大帝。
某日接近傍晚时分,陛下竟然派人来召见狄仁杰,要他到玄空寺雷音殿有事相询。
狄仁杰以为陛下要问他道家学说,还临时突击翻了翻《道德经》和《太上感应篇》,瞄了几眼才出门。
他行至玄空寺下的山谷时,从下往上扫视了一下,这寺庙建得精妙,上方的岩石突出,正好遮蔽风雨,下方的柱子也钉在突出的岩石上,横梁为基,岩石助力,整个寺庙嵌在山间,多年屹立不倒。他还未及赞叹建寺者鬼斧神工,匠心独运,就被来接引的内侍催着上山,等他循着山上的台阶逐级登上寺庙,从通向雷音殿的回廊瞟向下方时,才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回廊中木地板吱呀作响,踏在其上有些摇晃,从上往下看会有短暂的失去平衡感。
见到陛下身着赭黄色常服,站在雷音殿的窗边,看着山下风景,狄仁杰倒身下拜。
“狄卿可知为何此次命你随行?”陛下转过来将他扶起,向他问话时似乎并无笑意。
狄仁杰确实不知他为何会被命令随行,户部的公务繁忙,他位居要职,竟然被陛下特令跟随来到恒山。
“臣……不知。”他亦不敢妄自揣测。
谁知道陛下竟然话锋一转,问他:
“狄卿从汴州直升至大理寺,又由尉迟卿推荐至户部,在大理寺三年,想来对尉迟卿定是相当清楚了。卿如何看待尉迟卿此人?”
天色已有些暗,但是陛下依然能看清,狄仁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局促不安的情绪有些明白。
“尉迟卿对臣有知遇之恩,臣对他……自是十分感激的。”陛下究竟想问什么?狄仁杰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朕是问尉迟卿执掌大唐律法,可否能保大唐社稷安稳?”
“这……尉迟卿为人刚正,身先士卒,胸襟广阔……”
还没等狄仁杰说完,陛下就打断了他的话。
“聪明如狄卿,自然是懂朕的意思的。”
“臣……明白。”
“如此甚好,若是将来尉迟卿有什么行差踏错,狄卿可不要忘记朕当初赐你亢龙锏的初衷,务必要将过往的那些情分抛却。保我大唐社稷安稳,保我李姓子孙周全。”
此时已是深秋,天上没有电闪雷鸣,狄仁杰的内心却是震撼不已,有些寒冷之意。
陛下接着又开始与他闲聊:
“狄卿可知这玄空寺为何修在此处,又为何起这个名字?”
“据臣所知,玄空寺地处边塞重镇,寺中供奉三教圣祖,儒释道三教合一,于金戈铁马之间,祈愿世界大同,天下太平。”
陛下点头称许,又问他上来以后是否害怕,有没有什么感觉。
“臣感觉高处不胜寒,悬空无依,这寺庙叫做悬空寺只怕更好。凭空高悬的那个悬字。”
“哈哈哈……狄卿所言甚是。”
后来陛下将恒山所处的浑源郡改称大同郡,玄空寺改名为悬空寺。(其实是唐玄宗年间才改名为大同的,我杜撰到底了。)
狄仁杰从寺内出来后,下山回至行馆,晚间思来想去,食不知味。
北方苦寒,他步行至尉迟真金下榻之处,路上已开始飘起小雪。后者站在行馆院内,眼望南边朔州方向,肩上黑色披风上已覆盖了薄薄一层白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狄仁杰看见尉迟真金站在院中,身上已经有了积雪,廊下的灯笼光影让他的脸庞处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虽然怕对方冷着自己,却又不敢靠近,就在回廊入口处看着尉迟真金,过了一阵,穿过回廊的冷风把他吹得打了个喷嚏。
听到狄仁杰的喷嚏声,尉迟真金转过身来看着他。
“你来作甚?”
尉迟真金走进时,狄仁杰才看到对方身上的披风是一件厚实的镶毛皮披风,他的紫色常服也比夏日的厚些,只是尉迟真金身量修长,并不显得臃肿,倒让狄仁杰多担心了。
“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
“没、没事。天时寒冷,尉迟卿多多保重自己。”说完之后狄仁杰便落荒而逃。
尉迟真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不像他往日的行止。他此时虽然对狄仁杰已不讨厌了,但也不会主动去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二圣决定在冬至来临之前回到洛阳,狄仁杰因那晚在廊下看尉迟真金,风寒入侵,咳嗽流涕不止,一路打着喷嚏服着汤药回了洛阳。
一路向南行进,二圣这次出游的路线,来回都经过朔州,尉迟真金也并未向二圣提出,要回祖父旧居看看,狄仁杰虽然明白他心情孤苦,但也因自己风寒未愈,整日都有些头昏脑涨,实在顾不上安慰尉迟真金。
回到洛阳的第二天,沙陀忠就到了狄仁杰的寓所,去给他瞧病。
“不过就是风寒,虽说天时寒冷,你也不应如此虚弱才对,看你的脉象倒是有些肝气郁结,心情不是很好?”沙陀忠查看了狄仁杰的脉象后,
问他是否有什么心事导致久病不愈。
“无妨,路途上辛苦,回来就会很快好了。”狄仁杰避而不谈。
“你不说就算了,反正你们这些贵人操心的事我也不懂。你服了我的药,很快就好了。”沙陀忠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开。
“兄弟,让你费心了。”狄仁杰服下沙陀准备的丸药后觉得一股辣味冲到脑门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我是听尉迟大人说,那几个人的汤药见效太慢了,你整个回程途中都有碍观瞻,所以他让我尽快来给你瞧瞧。你见着他谢他就是了。”
这句话的效果,比沙陀忠的药还好,狄仁杰的风寒,在冬至来临之前,总算是好了。
不过明崇俨给大家带来了一个遗憾的消息,太史令李淳风在上清宫坐化飞升。
人皆有一死,这在掌控别人生死,时常面对死亡的尉迟真金看来,其实并不算如何稀奇。
不过明崇俨说,小道童按照李太史遗命,交给他一个锦囊,让他一定要转交给尉迟大人,他就觉得稀奇了。
他看完那锦囊中的纸条内容,笑了一笑,不置可否,依旧放回了囊中。
咸亨二年转眼便至,开春发生了一件大事。
三月中旬休沐之日,尉迟真金在洛阳街上闲逛,神都最知名的首饰铺“金玉坊”里正好新作了一批金玉佩饰,吸引了他的目光。
此时还未到午饭时候,阳光很亮,照进金玉坊内。有一只雕刻成藕片形状的白玉佩,和一只雕刻成竹节形状的青玉佩,安静地躺在掌柜亲手托着送过来的黑漆盘中。
白玉雕刻成的藕片玉佩个头并不大,直径大约就跟尉迟真金的银质香球相差无几,长圆形的藕片,上面有七个圆孔,外皮的沁色微黄,就像从淤泥中取出后刚洗净的藕身上的微黄一样,而藕片的横截面,白得发亮,和切开的藕片相比,也可乱真。玉佩缀着黑色丝绳,头尾处的绳结都有琥珀珠子连接。
另一块白中透着青绿的竹节玉佩,长度与无名指相差不多,两道大的竹节纹路,边上刻着一根细小的竹子,玉身上的几缕暗绿被设计成了竹叶数片,静静地伏在主干上。头尾处也用黑色丝绳点缀着,接头处的绳结结成了平安扣,没有用任何饰物点缀。
他正想究竟是两块玉佩都买下,还是好好想想,选择其中一块,邝照就煞风景地跑来了。
今日休沐,薄千张、邝照在大理寺值守,尉迟真金只见邝照满头大汗,策马疾奔至此,在经过金玉坊门口时瞥见他在店内,即刻用力勒住马缰绳,下马冲进店来。
“大人,让我好找!”
“何事如此惊慌?”看来没什么好事。
“天后密令!……”邝照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金玉坊掌柜只见尉迟真金眼神先是惊讶不已,继而有些冷得吓人,他飞奔出门,只在门槛上轻轻一点,就冲上了邝照的马匹,抛下一句你乘我的马车过来罢,就绝尘而去。
“大人,这两只玉佩是否要送到寺卿大人府邸?”
“你当大人是那些人不是?大人若是看上了自然会给你银钱买下来的!”
邝照瞥了一眼那两只玉佩的样式,做工精美,想来寺卿定是喜欢的,不过他既是执掌律法之人,定然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强取豪夺,公然索贿。
斥责了想拍马屁拍在马腿上的掌柜两句之后,邝照也飞奔上了马车,赶回大理寺去。
尉迟真金回到大理寺,薄千张早已点选了四十名当值人员,只等寺卿到来,带齐兵马,便往荣国夫人府邸疾驰而去。
到了荣国夫人府邸,随行的几名司直向门人通报后,兰台太史令贺兰敏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他年纪比尉迟真金年轻,二十几岁正是风流倜傥之时,衣着华贵,相貌也可称清俊,只是一向养尊处优,仗着自己身份特别,显得傲慢无礼。
“寺卿大人驾临,有何贵干?!”
贺兰敏之心里有些犯疑,自己与这位大理寺卿一向并无往来,如今对方突然带领几十名精悍缇骑杀了过来,想想自己做过的事,突然觉得心虚。
“奉天后密令,左右将贺兰敏之拿下!!”
尉迟真金面无表情地将手一挥,要手下人员将天后的外甥拿下。
“放肆!”贺兰敏之见大理寺人员来势汹汹,暗叫不好,等到几名司直扑上来时,他侧身一闪,踹倒一人,夺过对方手里的短刀,架住另一人劈挂过来的刀锋,顺势一滚,想要逃窜出去。
他滚到大门边上,握住刀柄的手不住乱抖,指着面前虎视眈眈的十余人,骂道:
“反了你们!谁敢上前!”
家丁也拿着刀枪棍棒来与大理寺人员对抗,四十个人中倒有十个人车轮状围攻他,他也十分骁勇,又因尉迟真金要捉活的,众人便不敢对他下杀手,反倒暂时被牵制住了。
局面僵持了一阵,贺兰敏之逃不掉,但在内圈围住他的十人也不能将他拿下。
尉迟真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从马上腾起,居高临下地向贺兰敏之掷出他的银链球,贺兰敏之只见面前银光闪动,鼻头处被猛地砸了一下,砸得他立刻流下鼻血,眼冒金星,痛呼不止。
趁他还在头晕目眩之际,尉迟真金已飞降到他面前,以唐刀刀鞘抽打他肩膀锁骨处、横打他腰部、腿弯处,几下就将他打得栽倒在地。
几名司直拿出手指粗的铁链将他锁住,捆绑好了扔在了马背上。
荣国夫人府邸的家丁们见他被擒,也吓得丢下手中棍棒兵刃,抱头蹲在地上,等候发落。
主犯被带走,要即刻送到宫中,其余那些家丁因是荣国夫人府中之人,也不便捉拿,被薄千张训斥之后便都放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大理寺卿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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