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尉]相遇 作者:lelele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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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敢弹劾本座,本座立刻把你揍成猪头。”尉迟真金如是说。
“大人连言官都敢打。真是……好样的。”狄仁杰如此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真金的事迹,是参照纪录片《大理寺》里张文瓘大人写的。
☆、第 28 章
尉迟真金被任命为门下省侍中,尚未赴任之前,要将大理寺多年的卷宗和负责的事务向新任寺卿做一个交接。顺便与大理寺上下人等话别。
不少下属虽然知道寺卿往日面无表情,有些冷淡的样子居多,但是也很钦佩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护着下属,体恤百姓的上司,他们惊讶于寺卿记得每一个人叫什么名字,也觉得大理寺常日的福利和奖励很不错,他们恭贺尉迟真金高升的同时,也对新的寺卿薄大人无形中有了要求,让薄千张颇有压力。
薄千张虽然与尉迟真金一样,记得大理寺几百号人的名字,对人情世故也颇有心得,可当他看到竟然有不少犯人都感伤尉迟真金的离任时,还是有些感慨和惭愧。
“大人,属下惭愧,自问虽然在大人带领下也勤谨努力,只是今后薄某离任时,就不会让人这般惦记。”说着说着薄千张就单膝跪地,向尉迟真金拱手致意。
“薄兄说笑了,往日是兄弟我把功劳都占了,这些名头,光靠我一个人,是挣不来的。”尉迟真金赶紧将薄千张扶起来,两人眼圈都有点红了,邝照在旁边也是感慨不已。
沙陀忠就没这么含蓄,他听说寺卿要离任时心情空茫一阵,听说尉迟真金正在议事厅与大家话别,扔下手里的药草就直奔议事厅而来。他冲上来抱着尉迟真金就开始大哭,说以后再也没机会见着大人了。
“阿忠。”尉迟真金被他抱得紧紧的,有点不好意思,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他眼神和两手向邝照示意,他不好直接推开沙陀,让邝照来将沙陀分开。
“你这家伙,大人好好的,怎么就没机会见着大人了。”薄千张和邝照在旁边一边安抚一边斥责他。
“大人往日在大理寺,受伤生病什么的,还用得着我,如今高升了,也不用再只身犯险,我祝大人身体康健,不用请大夫,以后我就没机会去看大人了,啊啊啊啊啊……”说着说着沙陀又放声大哭起来。
“你要招我哭的话,我就真不理你了。”尉迟真金也有点哽咽,拍了沙陀的脑门两下,让他赶紧别哭了。
十三年的大理寺生涯,让尉迟真金的确有些舍不得离开,只是如今他升任正三品之后,除了自己得到认同之外,下属的兄弟们也终于有机会显示自己的才能,也让他颇感欣慰。
交接各种关于薪俸,人员,兵器,粮草,案件等各项机要内容的卷宗,花了整整七天时间,薄千张感觉自己责任重大的同时,再也不对尉迟真金有任何腹诽,这位优雅清俊的翩翩公子,出身世家,旁人都说他身居高位全靠祖先功绩,其实他承担了多少责任,多少压力,都在这七天真相大白。
交接事务完成之后,尉迟真金请了薄千张,邝照,沙陀忠,明崇俨,狄仁杰等人在自己府邸相聚,众人向他道贺,又各自祝贺了薄,邝,狄三人一番。
狄仁杰是幸运的,旁人都见不到尉迟大人哭的样子,只有他有时会在私密的场合,把对方弄得如同“带雨梨花”一般楚楚可怜。
沙陀忠还是消沉了好几天。
明崇俨和沙陀在休沐之日,聚在王溥的药庐里,大家都喝多了,说了些伤心话。
沙陀一边喝一边说:
“以前我见不到邻家姑娘,可是知道她嫁人了过得好,我离她很远,心里偶尔想到她,会自己微笑一下。我发现自己每天都想的人,就在洛阳,我却没什么借口去看他,我想哭,却又不想让他知道后难过。我太没出息了。”
明崇俨也被勾起了心事,说:
“我跟你一样,我也有个每天都想念的人,就在洛阳,我还天天都能见到她,我也想哭,我看到她哭的时候我很痛心,可是我什么心情都不能流露出来,我比你还没出息……”
“啊啊啊啊啊……”说着说着两人就抱头痛哭起来。
“师兄你哭得好难听啊!”几个师弟终于忍不住过来阻止他们俩哀怨的嚎哭,也免得惹恼了师父。
“哭哭哭,哭个屁!”王溥在纱帐后面怪声怪气地骂起来。
胖师弟说师父以前也有个喜欢的女子嫁给了别人,所以师父就再也不找老婆了,一心做个好大夫,他叫他俩别在师父面前说什么想念心上人之类的话。
问胖师弟是怎么知道的,他说是听太医院的人传说的,因为王太医喜欢的那个女子,嫁给了医正大人,虽然他已经放下心结,但医正大人对他一直都心存芥蒂。
“你俩哭什么哭,我要换手了,你们去做做准备!”王太医决定把将近十年都没换的猴子手给换回人手,让沙陀和明崇俨去研究研究,准备一下,让大家都有点事做,别老是陷在感情里,哭哭啼啼的。
三月时,尉迟真金赴任门下省侍中,装束与以前还是有了较大的不同。
不需要常日带着佩刀,箭袖改成了窄袖,紫色紬绫官服上绣饰的团花纹多了起来,比起以前当寺卿时,显得华丽了些。
没有穿黑色披风,外衣换成了与紫色同色系的敞口外套。
门下省负责审议中书省拟定的政令并下发至各部,所以侍中一职权力巨大,等同于宰相,只是称谓不同而已。
侍中无须像大理寺卿一般去执行命令追捕重犯,因此初时一月,尉迟真金还有些不太习惯,虽然责任重大,但毕竟比起以前清闲了些,除了有些不适应新的征程的原因之外,他也不习惯大家叫他“侍中大人”,或“尉迟侍中”。
朝臣和仆役也有些不习惯,尉迟真金的服饰变化之后,更多了几分书生气息,与往日气场颇有不同。狄仁杰更是在政事堂看到尉迟侍中端坐在椅中,手中执着一个白瓷茶杯与众官员议事,谈笑间风云失色的样子,觉得心情莫名激动。
当太子的老师一事,也让尉迟真金感觉殊为紧张,此时他已三十九岁,虽然年近不惑,但常日练武,仪态潇洒干练,又不像一些文官身体孱弱的样子,常有人赞他看起来只是三十出头,为了镇得住学生,特意留了上唇和下巴上一点胡须,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老师一点。
太子李贤虽然年轻,未及弱冠,但已是才华横溢,他带了一帮人注解后汉书,与天后推崇的北门学士分庭抗礼,在士人中颇负盛名。
当太子宾客戴至德和尉迟真金抵达东宫,与太子第一次正式以师生身份见面时,太子有些惊讶了。
李贤曾听戴至德说过尉迟真金在神都人望甚高,说他像戴的父亲戴胄当年在大理寺的声望一般,颇有百姓口碑。李贤没想到,与五十多岁的戴至德相比,尉迟真金看起来实在年轻,虽然乍一看外表谦和俊雅,但眼神中透出的精明干练自然是让人注目的,加之以前听说过上官仪的事,李贤心里倒是不太愿意把他当作老师。
而李贤长得颇似天后神韵,眉目俊秀亦有些冷峻。少年人身份高贵,说话直接,每每提问时言语带着讥诮,也让尉迟真金暗暗感叹。
阎立本大人病逝,临终前几天,还分别见了尉迟真金和狄仁杰一面,嘱咐尉迟真金继续照顾好狄仁杰这个说话直接的家伙,让狄仁杰有事时与尉迟真金商量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在大理寺的十三年,让尉迟真金见到了人世间的各种丑恶,但也不是没有光明和美好。
当了太子的老师,他谨慎的思考了不少时日,从大理寺往日的案卷中借出了一些,用作为太子讲学的案例。
他与戴至德各自分别隔天进驻东宫一次,初二是戴至德,初四就是他,每次他会为太子讲述永徽律疏中的一些条款,并会带上一个相关的案例。
有孤儿寡妇被恶霸欺凌后,怒而自卫杀死恶霸的案例,寡妇被州府判处死刑后,又有乡邻帮她上诉至大理寺而从轻判决的案件;
有兄弟为钱财美色而反目成仇的案件;
有乾封年的通货膨胀收回银钱的案件;
还有官宦子弟仗势欺人被依法判决的案件。
这些案例,由曾经任大理寺卿的尉迟真金一一讲来,听得太子唏嘘不已。
两三个月过去,讲了十几个案例,师生之间也稍稍熟悉了一些,互相对对方的性情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想通过这些例子,向太子阐明一些法理不外人情,又或是为君者该体恤民情,为官者该主持公道等等想法,太子也较为捧场,对他的教习和多年的辛苦也较为认可。
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太子还是提出了一个有些尖锐的问题。
“侍中大人亲历之事,听来不胜感慨,其中有淳朴民情,有亲人恩仇,有公理正义,大人惜弱怜贫,不畏强权,实在是百官典范。只是还要请教大人,当年如何判决上官仪的案子?”
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但是也不是特别意外,尉迟真金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太子的神色。
太子有些不满却又挑衅的神态映入眼帘,与前太子李弘一样,他的态度应该是同情上官仪和李忠的,那么他对自己的母亲,会有诸多不满吗?
思及此处,尉迟真金谨慎地开口问道:
“殿下是想问判案依据,还是判决的结果?如若是对判案依据有所质疑,则殿下不该问,臣也不敢回答。因此案为二圣所命,臣只是照章办事。”
他婉转地提醒李贤,如果质疑判决依据,便是质疑二圣,是自找麻烦。
“若是殿下问判决结果,证据确凿,谋反自然是死罪,若是承认谋反,可以免死,上官仪不认罪,便难逃一死。至于财产和家奴罚没,没有连坐亲属,也是依律判决。”
他面无表情,平静的叙述了一件似乎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的模样,让李贤更加不忿。
“侍中大人在神都人望甚高,除了文才武略天下闻名之外,毕竟还是因往日怜惜百姓,积下了不少功德,为何大人对上官大人丝毫没有同情之心?”
听到少年人毫不掩饰对上官仪的同情,尉迟真金从座椅中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制止了对方的话。
“殿下慎言,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挑拨二圣情分,如何不是死罪?民间也有俗语,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二圣感情甚笃,他几次中伤天后,陛下和天后也只是命臣依律行事,已是最大的宽待了。”
此时尉迟真金压低了声音,要求太子冷静,以免东宫里有耳目监视,将闲话传给天后,他的谨慎以及为太子着想的行为,还是让太子面色和缓了不少。
“侍中大人,我还是有一事不明。”李贤思虑再三,还是要再问一个在心里纠结很久的问题。
“殿下请说,臣恭听。”尉迟真金见太子态度谦和了一些,也微笑着对答。
“坊间多有传言,说大人冷酷无情,为上位不择手段,可这几年大人人望甚高,在百姓中颇有威名。大人为何甘于淡泊,任由别人误传?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一说,大人不会不知。”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尉迟真金默默地,轻轻地低了一下头,他抬头时向李贤微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前日臣听闻,有一老妇人到神都上讼,戴大人接了状纸,老妇人问他是戴至德还是刘仁轨,一听说是戴至德就要求把状纸拿回去,说戴大人不是个办事的宰相,要刘大人办事才递状纸。戴大人也只是大笑几声就把状纸还给她了。”
“戴大人言到,大概是他往日不苟言笑,百姓不知他办了事,再说臣子做了好事,功劳应归于君王。他不赞同刘大人常日对来访之人笑脸相迎,这样的话,功劳都归于刘大人自己了。”李贤也听说了这事,也为戴至德做出了辩解,只是他不明白尉迟真金说这事有什么关联。
尉迟真金郑重地拱手,向李贤说道:
“殿下,既然为臣者做了好事,功劳都归于君王,那么臣子要是做了坏事,过错也仍然归于君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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