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尉]相遇 作者:lelele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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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怕我吃苦头,永徽律疏第一卷第九章第十五条。”
邝照闻言笑起来,翻开供状一看,更是笑得大声,说:
“你个老狐狸,原来早就写好了,倒让我们白担心一场。”
供状上写着:
“臣身为李唐旧臣,思念前朝,谋反是实。”
于是狄仁杰的谋反案,就以他认罪而暂告一段落。
狄仁杰在狱中呆了两年多,无事时会跟狱卒索要些笔墨,书写着一些类似于回忆录的东西,有一个段落里写到:
麟德二年,余至大理寺报道,此际,神都风云诡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狄仁杰下狱之后,即刻供认自己谋反,不仅让来俊臣,武承嗣两人颇为吃惊,武皇也有几分意外。
“哼,这厮果然是有些狡猾。朕还以为他不怕打呢。”
武皇将呈上来的供状和奏折递给婉儿,看着婉儿似乎有些尴尬和遗憾的表情,又哂笑着说:
“到底是在大理寺和御史台待了多年,哪条对自己有利,清楚得狠,这老狐狸。”
由此武皇便下令,让狄仁杰在狱中好好反省,就没了下文。
邝照进入了一个繁忙的漫长时期,关于各种因告密而下狱的官员的卷宗,每日被摆在大理寺的议事厅中,让他和一众寺丞忙得不可开交。
狄仁杰的案子,经由一段时日的调查取证,逐渐理出了头绪。
他与突厥酋长暗中勾结的传言,是由突厥人派出的细作在神都散播流言,而被有心人利用的。
由他举荐的大小官员,包括手握重兵的各州府刺史,多数亦都勤谨,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也就让武皇放下心来。
至于第三条罪状,朝中官员已不敢再暗中议论,武皇将自己与他关系撇清,百姓之间也就是多了一份谈资而已。
“不知道大人还有没有生我的气。”偶尔邝照去牢里看看狄仁杰,他会打听一下尉迟真金的近况,并且请邝照带话,让对方别生气了。
邝照说:
“没准是还生气着呢,哈哈……”
他看狄仁杰的牢房里仍有些简陋,叮嘱狱卒照看他一下,让狄仁杰能过得稍稍舒适些,交代好之后才离开。
于是狄仁杰一边反省自己哪里还做得不够好,一边回忆着过往的种种经历,将一些难忘的往事书写下来。
转眼到了冬天,光远担心父亲在牢里冷着,便托人送了棉被给狄仁杰。
冬日里的洛阳,风雪交加,牢里更是阴冷,狄仁杰有时会感觉到迷茫。
这是狄仁杰在牢里度过的第一个寒冬,有了邝照的暗中关照,他过得并不算凄惨,只是武皇余怒未消,他开始担心家人受到波及。
过了严寒的冬日之后,狄仁杰坐牢已有一年有余,光远将棉被从牢里拿出来后,看到狄仁杰藏在被中的一些布帛或棉纸上,书写着对旧事的回忆,以及对家人的叮嘱,也感到忧心起来。
一日晚间,尉迟真金正在屋里看着公文,赵四来告诉他,姐姐姐夫带着外甥女月蓉过来了。
月蓉脸上还挂着些泪痕,尉迟真金看她很不开心,便问到:
“怎么了?难道是光远那小子欺负了你?”
狄仁杰下狱一年多,想来他们小夫妻俩承受的压力也是极大,他看到月蓉不过二十来岁,早已褪去了一脸的稚气,显得憔悴和沧桑,于是他在想,是什么大事,让她回了娘家。
“狄光远那个小混蛋,说是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女子,要将她娶进门来。”
月蓉还未搭腔,青岚便气冲冲地开口,说光远喜新厌旧,要娶新人。
“他要纳妾?”
“不,他要与月蓉和离,娶那女子作为正室!”
“他可说了是哪家的千金?”
姐姐摇头说,光远一直不提是谁家的女儿。
要说月蓉也为他狄家延续了香火,也未做出忤逆长辈的不孝之事,月蓉并未有错。而光远也不提对方门第是否十分高贵不愿作妾室,尉迟真金想了一阵,便明白了个中原由。
“他是想让你以一个寻常的理由离开狄家,以免受到狄仁杰的案子牵连。他爹是以谋逆的罪名下狱的,若是无法证明清白,轻则他自己送命,重则要株连全族。若是真有一位门第高贵的千金小姐与他相好,又怎会在这种时刻看上他们家?”
听了尉迟真金的话,徐员外在旁说道:
“难怪,光远这孩子,平日看着,倒不像喜新厌旧之人。”
“罢了,你带我去狄家。”
等到他和月蓉进了狄府,见到光远时,对方脸上似乎也有些伤感之情。
仆役为尉迟真金奉茶之后便退了下去,剩下三人在书房里,沉默了一阵。
尉迟真金仔细打量了光远一番,这个年轻人,除了没有一把狡诈的山羊胡之外,神态与狄仁杰是颇为相像的。
尉迟真金对他说:
“你要另娶别人,月蓉也要再寻个好人家嫁了,我是带着她来收拾东西的。”
月蓉正在错愕不解的时候,看到尉迟真金背着光远,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对她微笑了一下,于是她也说:
“我听舅舅的安排。”
月蓉回屋去收拾衣物,他们五岁的小儿子跑出来,哭着要母亲留下,月蓉虽然不忍,却也假装心狠,准备离开。
“叔,把这孩子也带走吧……”光远看儿子哭得伤心,也十分难过,恳求尉迟真金带他离开。
“哼,你这小子。”尉迟真金笑了一声,又说道:“究竟是怕月蓉碍着你另娶佳人?还是怕你这儿子也被牵连,因此便要月蓉带他一起走?”
光远一声也不敢言语,抬眼看了尉迟真金一眼又低下头去,听得他又继续说道:
“你让月蓉带着孩子,如何能让她嫁个好人家?就算嫁了别人,孩子还得改作他姓,你舍得?那后父会好好待他吗?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那个聪明老爹的主意?!”
尉迟真金语气越发严厉,光远听了之后,吓得跪下说:
“侄儿不想与月蓉分开!可也怕她被株连……叔,求你救救我爹,也救救我们……”
尉迟真金看到月蓉也泫然欲泣,摇头叹息一番,又笑着说:
“我认识你爹二十余年,他自来时便喜欢吃牢饭,拦也拦不住……好,我会想办法。”
他将他俩的手放在一起握住,劝慰光远:
“月蓉不会在狄家有难时与你分开,勿再作此举。至于你爹,应不会有性命之忧。”
尉迟真金步出狄府后,一直思索着,该如何觐见武皇,若是提到为狄仁杰求情,是否会让她震怒。
直到回到他自己的府邸,他仍然未想出如何向女皇开口的想法。
他伏在书房桌上睡着了,梦里出现了一个灰衣道人的面孔,让他猛然惊醒。
他一下跳起来,冲进屋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的四封信。
到了端午节庆之时,武皇收到了一份特别的节礼。
太医沈南璆送了一只驱除蚊虫的香囊给武皇,外观并不出奇,而清香的气味,却让武皇记忆犹新。
香囊里有不少金线蒺藜,闻着独特清新,和以前明崇俨送给二圣的香囊气味几无二致。
“这东西,定然不是你做的。是谁让你进献给朕的?”
武皇看着沈南璆,表情有几分狐疑,眼睛眯了起来。
“陛下英明睿智,这确非出自臣之手艺。这是尉迟真金大人要臣进献给陛下的。”
“呵,朕就知道,左不过就是这几个人。他突然要你牵线搭桥,定是有事相求于你。他要你做什么?”
沈南璆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信封口由蜡封好,他将信件双手呈到了女皇的面前。
武皇命内侍拆信后念给她听,只听内侍说道:
“陛下,信里就是一页诗笺,有两句诗。不信比来常下泪……”
还未念完,沈南璆和内侍就看到,陛下的脸色变了一变,将诗笺一把夺了过来。
“这诗他是从何处得知?他还说了什么?”
“臣不知尉迟大人从何处得知这诗,他只是说,要借故人之口,向陛下求个恩典。”
沈南璆看着武皇的脸色瞬间变换了几次,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又到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派人去传朕口谕,明日巳时三刻,尉迟真金至御书房来见朕。”
次日早晨,尉迟真金来到御书房觐见武皇,他的目光流驻在那盏只有两句诗的长明灯上。
武皇看到他注目那盏灯,问道:
“尉迟卿,从来都是朕有事要你去办,你从未有什么事求过朕。今日以朕的一首旧诗来求恩典,为了何事?何人?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人,值得你用朕的一点私隐来要挟于朕?”
尉迟真金跪下回道:
“臣是为了狄仁杰,求陛下的恩典。”
武皇用饶有兴趣的表情看着他,问道:
“狄仁杰的事,与朕写过的诗有什么关系?”
尉迟真金笑了一下,说:
“这首诗可以证明,陛下一生最爱,乃是大唐高宗孝皇帝,狄仁杰他算什么东西,怎么敢与高宗孝皇帝相提并论。坊间流传多是捕风捉影,无稽之谈,陛下就饶恕了他这一遭吧。”
“谁告诉你这首诗的?”
“明崇俨,明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7 章
武皇看着尉迟真金,半是惊讶,半是疑惑地问道:
“这首诗,除了朕的丈夫,大唐高宗皇帝,确是只有明崇俨知道。你当年从神都失踪后不久,明卿即被害。你是从何知道?还是,你与他的死,也脱不了干系?”
还未等尉迟真金回答,武皇又说:
“就算他告诉你,这诗是朕写的,又与狄仁杰有何关系?尉迟卿,朕不懂,你如此大费周章,为了什么?”
尉迟真金抬头看着武皇,只见她虽然有着警惕和审视的眼神,但脸上仍旧透出了一些对旧事旧人的感伤,于是继续大着胆子说道:
“陛下,若说臣是只为狄仁杰求情,也确实太微不足道了。若说是明大人的嘱托,要我为了天下苍生而求陛下,不知道这样大的理由,是否合适?”
武皇看了他一眼,讥笑道:
“你是怕狄仁杰这厮死得不够快,还要给他戴一顶高帽子。”
尉迟真金也笑了,说道:
“撇开陛下听闻的那些闲话,狄仁杰在宁州,越州,豫州时,做了不少为百姓称道的好事,一改州府官员瞒上欺下的风气,为后来者树立了典范。
“百姓被欺压得苦了,对为官者的要求也就低到了尘埃,突然间看到他与往日所见之官员大有不同,难免就把他当作了仙佛下凡。那些树碑立传的事,或许多有不妥,但都是百姓自发而为,决然不是他自己唆使底下的人做出来的。
“陛下用狄仁杰这样的能臣,贤臣,百姓心中自然是有数的,会称道陛下是明君,是仙佛临世。
“狄仁杰这人,一向自诩清高,对名声是很看重的,旁人若是夸他清廉仁德,他便很高兴,更何况陛下如此器重于他,各种国事家事都问他的看法,他更会以一腔热忱来回报陛下,怎么会做出领兵谋反之事?他定是想身后留下一个贤名,而不是乱臣贼子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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