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太极篇) 作者:夏灬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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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要杀了他?!”把惊叫捂回了嘴里,哭泣着的女生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已经面目渐渐狰狞的三人。
“伪装成自杀已经不可能了,幸好现在已经是暑假,这栋楼平时不会有人来——”西装男声音越说越低,四人围城一个小小的圈子,商量着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
大概是因为他们本身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小,吴邪总觉得自己耳边能听见的声音也在渐渐隐去。不光是声音,就连眼前的画面也开始逐渐模糊,仿佛是一段突然按了暂停渐渐隐去的视频,最终只剩下一片纯粹的黑暗。
再次被橘色的灯光拉回神智时,吴邪看到的已经是寒舍熟悉的家具和布置。紧握着的手掌始终未曾放开,吴邪明白,张起灵已经做好了让自己去面对一样真相的准备,哪怕它们残酷而又鲜血淋漓。
“老板,小哥,你们俩刚才怎么了?怎么说倒就倒了啊!”看着靠在座椅上终于醒过来了的两人,王盟一脸焦急地冲了过来。“难道老板又梦见什么了?”
“对了,那个男人呢?!”这才反应过来对面的座椅竟然是空的,吴邪心里一惊猛地站起身,却又被张起灵拉了回去。
“还说呢!你俩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倒了,那男人直接给我一拳就跑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委屈地揉着自己的肚子,王盟觉得今晚上这顿哪里是鸿门宴,简直就是受难宴。
“小哥,那个男人有危险!”已经可以推断出他就是下一个被复仇的对象,吴邪再次站起身,却再次被张起灵拉住。
“你要去救他。”淡淡地问着,张起灵脸上是预料之中的神色。
“难道看着他惨死?”尽管心口的疼痛依旧没有消退,可吴邪仍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就这么死去。静静看着张起灵眼中浅浅的责怪,吴邪沉下心缓缓呼吸了两口,这才说道,“我马上报警。”
“嗯。”满意地摸了摸吴邪的脑袋,张起灵这才松开了紧紧拽着他的手。自己和吴邪昏迷了至少有半个小时,谁也不能保证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这半个小时,就是那个男生拖延住自己和吴邪的目的。那个西装男作为罪魁祸首,就算真的被戕害,也完全是死有余辜。
“啊,还有一个女生!”猛然间想起当时还有一个加害者,吴邪有些担忧地说道,“她怎么办?”
“那是**该操心的事情了。”如果那个西装男能活着被**找到,剩余的那个女生自然也不会得以逃脱。而如果西装男已经惨死,连续三起有着明显关联的案子还不能引起警方的注意,那这些**也算是吃白饭的了。
“这样么——”不是不明白张起灵话语里的意思,可吴邪却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看着王盟念念叨叨地端着菜盘子去厨房热菜,吴邪站起身对张起灵示意自己去帮忙,便也端起菜跟着王盟走进了厨房。
“老板你跟进来干嘛,我来就好。”转身看着一脸心不在焉的吴邪,王盟有些埋怨地接过他手里马上就要翻了的菜盘子。“怎么了,还是不放心?”
“嗯,有点。”虽然知道西装男和那个女生都是凶手,可是审判他人生死这样的事情,终归还是应该由法律来实现。就这样放任那个男生去报仇,即便不是滥杀无辜,吴邪依旧觉得不算妥当。
“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事情除了当事人谁说的都不算数。老板,你就别操那个闲心了。”把菜放进微波炉,王盟看着案板上之前尚未整理的碎肉碎骨头,皱了皱眉头考虑着是吃完饭再收拾,还是干脆现在就收拾了。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这事儿难道到这就算完了?”抱着胳膊靠在水池边,吴邪的目光也落在了案板上的那对碎肉上。那是自己刚才做红烧排骨切下来的岁骨肉,没有收拾就堆在那儿了。红红白白的摞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让吴邪突然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反胃。
“那不然怎么的,老板你是希望再死两个人还是撞见个鬼?”完全不能理解吴邪的担忧,王盟等着微波炉‘叮’的一声之后拿出热气腾腾的饭菜,“别想那么多了,先吃饭吧。”
“你先去和小哥吃饭吧,我把这个菜热了就去。”端起王盟忘记放进去的红烧肉,吴邪看着那一盘子黑红的颜色,只觉得并未放下的心,竟然悬得更高。
“嗯,老板你快点儿啊。”端着菜走出厨房,王盟轻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老板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实在是太善良了,像是一汪水,不管什么样的黑,都能被他稀释成最初的清。
只是不过这样的老板一旦狠戾起来,应该就变成最尖锐的冰吧。
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厨房里,吴邪死死地盯着案板上的那些碎肉,只觉得心口那要死的疼痛和憋闷感再度席卷全身。可是这回并没有听到那个男生的声音,除了心口的阵阵刺痛,吴邪什么都没有听见。
刚刚那个西装男到底怎么样了,警cha能找到他么,他会这样急急忙忙地找到寒舍,是不是就说明那个男生已经去找他复仇过了?可是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他,还给了他来寒舍的机会?而又是为什么,自己现在听不到那个男生的声音了?难道他已经把西装男杀了?
努力回想着方才梦见的场景,吴邪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西装男刺了男生一刀,可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死。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什么,也就是在那之后自己便醒了过来。
每次听见那个男生的声音,他说的都是“不要走”之类的话,可是在刚刚的梦见中,自己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这说明了什么?
抱着手臂盯着那一堆红白相间的碎肉,吴邪在电石火光间突然明白自己刚刚看到梦并不完整,那并不是男生最终的死亡过程,也不是那男生一直放不下忘不掉的怨恨。
所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看起来那么温婉的男生在死后痛下杀手,甚至不惜将死者的身体分尸泄愤——
视线里的那堆碎肉像是在空气中搁置了太久微微有些发蔫,尽管寒舍里没有苍蝇,可吴邪却觉得耳边渐渐响起了嗡嗡的声音。过于集中的视线让神智变得有些疲惫,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当吴邪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接下来会怎样时,就已经双腿一软靠着水池倒了下去。
踉跄着跑出寒舍的西装男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不停奔跑着,好像只有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才能甩掉身后那个自己看不见的,却无时无刻都在跟着自己的东西。单薄的衬衫在风雪中已经变得透湿,揉了揉通红的鼻子,男人一边小心着街道上来往的**,一边找了一家小网吧一头钻了进去。
掏出身上仅有的钱在一个小包间包了夜,网吧里烟熏火燎的气味此刻却成为让男人安心的屏障。缩在皮椅上听着隔壁包间传来玩游戏的厮杀和叫骂声,男人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渐渐舒缓了下来。
现在肯定不能回家了,且不说那个莫名出现的琴袋可能就在门口横着,如果吴邪已经报警的话,大概自己一出现在小区就会被埋伏好的警cha逮个正着。原本是想去收买吴邪,可是却没想到弄成现在这样。早知道就该趁着他刚才晕倒的时候像几年前那样一不做二不休,不然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
摸着一晚上就已经冒出了胡茬的下巴,男人盯着尚未打开的黑色显示屏看着自己的样子,头发已经乱成了鸡窝,脸上被冻的青一块紫,还有已经结冰的眼泪鼻涕,白色的衬衫上也满是雪水的污渍。难怪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网管一脸惊讶,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没有被当成乞丐赶出去就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明天想办法回趟家拿上护照和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国躲几天。至于吴邪,自己找个杀手或者用在业界的关系也好,能让他混不下去的办法实在太多。只是他身边的那个男人——
想起那张没有表情的人,西装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原本就已经冰冷湿漉地贴在身上的衣服好不容易干了一点,却再次被一身冷汗给浸湿。按亮了屏幕准备晚点儿什么分散下注意力,男人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图标,听着隔壁兴致勃勃的厮杀声,却觉得兴趣缺缺起来。
自己早就不是二十岁左右的小男生,这些游戏没有了队友,自己一个人玩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关掉了游戏界面,男人还是决定去找点电影看看。
基于一个晚上接二连三的惊吓,深思熟虑了片刻,西装男点开了个最新出的喜剧片,等到片头过去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才戴上了那个把整个耳朵都死死捂住的耳机。
确实是挺搞笑的片子,男人看着看着也忍不住跟着剧情一起笑了起来。但就是耳机的音质不太好,总是有沙沙的杂音。不过网吧的东西都是这样,男人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反正看着字幕也能将就。
不知道过了多久,猛地睁开眼睛的男人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屏幕上的电影早就放完,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全屏窗口正对着自己。耳机里也是寂静一片,只是仍旧有断断续续的沙沙声。
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想要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男人拿下耳机揉了揉已经开始发疼的耳朵,没有了耳机的禁锢感受了一会儿难得的清净,正准备接着继续睡,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自己不是在网吧么,怎么会这么安静?
隔壁不是在玩游戏么,为什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不光是隔壁,为什么整个网吧都没有任何声音?
疲乏和困倦在瞬间一扫而空,男人猛地站起身想要去看看隔壁的状况,却被缠在身上的耳机线绊住,一不小心又跌回了皮椅上。
恐惧在刹那间再次蔓延至全身,手忙脚乱地拉扯着身上的耳机线,余光无意瞄到了屏幕的男人,却因为自己看到的景象猛地僵住了动作。镜子一般的电脑屏幕中,面如死灰的自己身边,赫然放着一把琴袋。
一点点地转动着眼球,西装男身额头的冷汗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因为不敢扭头,所以只能转着眼睛,几乎快要把整个眼球都瞪出了眼眶。
撕裂般的疼痛并没有减轻男人的恐惧,反而让他颤抖地更加厉害。因为他已经看清,自己座位的边上,确确实实地,放着自己几个小时之前丢弃的那个吉他琴套。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自己明明早就把它丢掉了,为什么早不找来晚不找来,偏偏要在自己事业有成的时候找上门来?!难道就算是做了鬼,他也不能让自己有一日超过他的时候么?!
好像时间又回到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夏夜,再次红了眼睛的男人一把扔下手中的耳机线拿起了手边的琴套。沉甸甸的分量说明里面的东西一点也不清,男人一开始竟然都没拿住。
紧紧拉着的拉链像是某个上了锁的秘密,封锁着西装男和其余三人这辈子都不愿回想的秘密。但现在,其他两人已经死了。
颤抖着的手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捏住拉链,男人瞪视着面前这个自己曾经每天都要背着的袋子,突然觉得手中原本冰凉的拉链,竟然变得温热湿润起来。低头一看,却被满手的猩红吓得瞬间松开了指尖。
咕嘟咕嘟地血液像是不会停止一般从拉链的缝隙中汹涌地往外渗出,不消片刻便把座位上的男人全身都染成了血红。终于吓破了胆子的西装男不顾一切的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是你吧,我知道是你,肯定是你——”自言自语般地对着桌上的黑色袋子说着,男人像是终于想起了这个袋子被自己丢弃时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赶紧抄起手边最近的耳机线,一圈圈地绕在了自己的腿上。“你拿走了他们的身子和手,我不会让你拿走我的腿的,不会的——”
红色的线圈紧紧地缠绕在了西装男黑色的裤子上,像是一圈圈整齐的血痕,为即将到来的酷刑,事先做好了标记。
烟熏火燎的小小网吧里,男生们的嘶吼和叫骂不绝于耳。于是,没有人留意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正从某个密闭的小包厢里,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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