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远]峥嵘岁月 作者:蕙青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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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药已经不多了,安逸尘放下手里的轻机枪,用步枪点射。
日军猛然间占了上风,不知何时已经推上了三门迫击炮。
林谦再次跌冲过来:“百姓已经安顿好,支援马上就到!”
“死顶!”安逸尘听了心下一沉,一声怒喝,刺刀已经上在了步枪上,“死顶!”
安逸尘跳出了战壕,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拼杀着。
他的部下也杀红了眼,再不畏手畏脚,已然不顾生死,跟着他跳出战壕,与日军肉搏。
安逸尘记得很清楚,那是个日军中佐,用的是镶嵌着宝石的武士刀,那把刀划过他的腰间,那感觉只如同有人在他腰间吹了口气一样,冷嗖嗖的一道,名副其实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没有感到疼痛,鲜血就已经止不住的顺着破裂的衣服流淌下来。
“营长!”安逸尘在恍神中只听到他的兵在喊他,可是凄厉的像他已经死了一样。
安逸尘闭了闭眼睛,想挤去那肉体撕裂的痛楚,在倒地的同时拼了浑身的气力把手里上了刺刀的步枪狠狠的掷了出去,他松了口气,那个中佐已经捂着胸口蔓延着的血迹,与他朝着两个方向倒下去。
安逸尘合上了眼,后援到了,终于,到了。
安逸尘是被闹醒的,朴实的百姓捧着野花和鸡蛋把他们所在的房院围的水泄不通。
原本以为要沦为日占区的地方被守住了,原本拖家带口准备逃命的人们留下来了,他们在竭尽自己的所能把感激的情感表达给他们。
林谦不好意思的接过一个年轻女孩送来的一筐馒头,他用自己干瘦的身体阻着往院里涌的百姓。
“里面都是伤兵,谢谢你们了,可是,你们真的不能进去!”林谦无奈的受着人们的推搡,仍坚持在门口挡着。
安逸尘听着外面哄闹的人群,头脑仍然不能思考,他甚至不能辨识那些喧哗究竟是为了什么。
安逸尘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腰间,可发现他现在根本连抬胳膊也费劲,他缓慢的转了个头,仍然牵扯的他全身都痛。他看到一旁正坐着吃饭的张竟胜,他包裹着额头的纱布上微微渗着血迹。
张竟胜憨笑一下,说:“营长醒了?要吃饭吗?”
安逸尘又是极艰难的动了动脑袋,算作摇头。
“……致远呢?”安逸尘嘴张了半天才发出声响来,他问,心下在隐隐的为着什么惶恐。
“没见。”张竟胜挠了挠鼻子,想也没想就说。
“军医呢?”安逸尘不安的起了起身,却在极度的扯痛下再次躺回病床上。
“来了。”张竟胜抬眼扫了一下,正巧军医正往这边过来。
“致远呢?”安逸尘还是没有更多的话,张口便问。
“先换药。”军医冷着一张脸,准备拆安逸尘的绷带。
“先告诉我致远去哪了?”安逸尘盯着军医,军医却在躲着安逸尘的目光。
“先换药吧。”军医没有回答的打算,只示意张竟胜来帮忙,张竟胜按住安逸尘的肩,军医便小心的拆开安逸尘的绷带。
“营长,疼,你忍忍。”张竟胜找了块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布就塞进安逸尘的嘴里。
“唔……唔!”被堵了嘴的安逸尘怒瞪着胆大包天的张竟胜,徒劳的挣扎着。
那绝对是一场战斗,军医擦了擦脸上的汗,倒退了一步喘着粗气。
张竟胜颇为困难的拽出了安逸尘死死咬着的布团,又替安逸尘盖好被单。
安逸尘已经在巨痛与衰疲中再次晕厥过去,他的眉头紧紧地蹙着,苍白的脸上满是虚汗。
张竟胜搔搔头皮问:“宁致远哪去了?”
“不知道,你别问,他最近不对劲。”军医摇摇头,拿起换下的纱布准备走人。
“军医,你别瞒我,到底怎么了?”张竟胜挡住军医的去路,追问道。
“他最近色儿不正。”军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
“什么色儿?”张竟胜一时没有明白,茫然的看着军医。
军医白了张竟胜一眼,说:“你看那纱布上是什么色儿……”
张竟胜的目光移到了纱布上,顿悟后的反应像被烫到一般缩了一下,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
“他不是,可是跟那些人走得很近。”军医再不多说,绕开张竟胜径自离开。
张竟胜回头看着昏睡过去的安逸尘,一时无措。
要是别处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师的前身是靠打击赤色分子起的家。安逸尘伤重的节骨眼宁致远不知所踪,谁也没想到这一刀把二人关系劈纵出几万个裂缝,好在某个来日轻而易举的瓦解。
作者有话要说:
☆、矛盾1943
安逸尘再次醒来的时候大概是半夜,军医残忍的让他痛晕过去又痛醒过来。
安逸尘绝望的发现自己连挣动一下都不能,王八蛋把他牢牢地绑在了床板上。
“营长,对不住了,您就是还剩半口气也能一脚把我踹出去。”军医嘿嘿笑着,继续往安逸尘的伤口上涂药。
安逸尘便忍着痛,脖子上的青筋暴出来,他紧闭着眼睛,忍不住骂娘:“你妈巴羔子!快点!”
“好了……好了,”军医麻利的把绷带系好,松了口气才将安逸尘身上的麻绳解开,“营长,疼过这阵儿了你就可以下地了。”
安逸尘点点头,却并没有等待,撑着床板缓缓坐起来。
刚回头放好药瓶的军医忙上前扶住他:“营长啊,我这一个转头的功夫您就好啦?怎么这么不听指挥呢!”
“废话!宁致远回来了没有?”安逸尘的伤口处于腰间,一坐起弯曲的肌肉便又撕裂了伤口,他恨恨的捶了一下床板,下地站了起来。
“没呢,谁知道。”军医犹豫了一会儿,只搪塞着。
安逸尘怀疑的看了一眼军医,一脚踏出房间,喊道:“张竟胜!”
“到!”张竟胜立刻跑了过来,架住了仍虚弱无力的安逸尘。
安逸尘却甩开了他的手,问:“宁致远哪去了?”
张竟胜像是被自己的唾沫噎住了,他迟疑的看看军医,军医动作极细微的摇摇头。
“报告!……”张竟胜脖子一梗,大声说。
“你敢说你不知道我毙了你!”张竟胜是安逸尘带出来的兵,那小子想放什么屁他可是一清二楚,还没等张竟胜说完,安逸尘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营长……”张竟胜吓的一激灵,可怜巴巴的看着安逸尘,“我真不知道,你得问军医。”
军医一听没两句话就被卖了,怒剜了张竟胜一眼,又对安逸尘涎笑起来,“哎,营长……”
“别跟我废话啊!有什么说什么!”安逸尘冷着脸,伸出食指直直的逼指着军医。
“投弹的时候……他在外边儿……好像是,被日军带走了……”军医磕磕巴巴的说,瞧安逸尘的目光已经杂错起了愤怒和担忧,赶忙又找补着,“营长,他色儿不对,不然鬼子大费周章的抓他一个连丘八都够不上的人干什么?”
“我他妈管他色儿对不对呢?!他得活着!”安逸尘怒火中烧,一把推开军医,同时又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血又在洇出纱布,他捂住自己的伤口,明显的新痂破裂的痛感阵阵传来,像在着火,像在爆炸。
血已经从安逸尘的手指间滴答而出,张竟胜赶忙上前扶住他,他吸溜着鼻涕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营长,我错了,营长,你别急,我这就去帮你打听……”
军医咬咬牙也上前来稳定住安逸尘,却不急不忙的劝着:“营长,别忘了他已经不是老百姓了。”
军医又一次激怒了安逸尘,越劝越不好,倒像是军医在故意的惹火。
安逸尘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军医,大口的喘着粗气:“什么叫不是百姓?!他不是百姓能是什么!”
“他不是兵,不是百姓,”军医按着安逸尘的肩,口气里透出一种让人陌生的冷淡,“便是匪。”
“滚!你给我滚吧!”安逸尘终于发狂了,他把浑身的怒气都出在那个巴掌上了,而那个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军医的脸上。
军医斜倒在地上,他活动着震到麻木了的下巴,痛的头拱在地上。
“只要你不怕我告诉上峰,我滚就滚。”军医缓缓地爬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安逸尘,挂着血的嘴角露出个令人不安的笑容,他把一口血唾沫吐在安逸尘脚下,拍拍身上的土转过身去便要走。
“只怕你没这个机会!”安逸尘的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他掏出了挂在张竟胜腰间的手枪,叩响了扳机。
随着一声巨响,血花在军医的背后绽放,蔓延到他的前胸,一颗子弹在那里找到了出口。
院里房内睡着的兵都被这一声枪响惊醒了,他们可谓枕戈待旦,站岗的哨兵已经提枪跑了过来。
军医脸朝下埋在土里,安逸尘手指慢慢的从扳机上移开,他淡淡的说:“你是军人,我不爆你的头。”
“营长!发生了什么事!?”哨兵惶恐的看着这一幕,把原本指向安逸尘的枪口移开。
安逸尘没回话,转头对张竟胜吩咐,“跟团长说我们军医殉国了,再派一个下来。”
安逸尘把手枪插回张竟胜腰间的枪包里。沉静下来时才想起自己身上的痛,安逸尘弓了身子连退了几步。
“营长!”“营长!”醒来的兵们已经汇聚过来,有几人上前来一起扶住安逸尘。
“你们这帮兵油子再怎么浑我安逸尘都能忍,就两样——祸乱军心者,格杀勿论!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安逸尘强撑着精力,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是!”兵们看到一向意气风发的营长如今伤重至此,心里反更钦服于他。
“林谦!”安逸尘咽了一口唾沫,喊。
“是!”人群后的林谦以他瘦弱的身材艰难的挤了进来,在安逸尘面前立正。
“打听宁致远下落,越快越好。”安逸尘注视着林谦的眼睛,没有再多的话,却已经表达了这个任务有多重要。
“明白!营长放心!”林谦郑重的点点头,话毕只担忧的看向安逸尘。
安逸尘点了一下头,头垂下去便没再抬起,腰间的血迹已经自行止住,他的半条裤腿几乎全部染为红色。
几人把安逸尘抬回床上,张竟胜便坐在床边一刻不愿离开。
“来两个人,把军医尸体埋了。”林谦冷静的回身指挥着,又对崔正说,“要新军医的事也要抓紧,这伤兵还多着呢。”
叫崔正去,无非是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好在团部耍无赖,毕竟人力资源正处紧张时期,若是团部不给人也只好让他去胡闹了,他抢了林谦的尉官服换在身上,连夜就到团里去了。
新军医是个惊喜,当他跟着崔正回来的时候,丘八们不禁都停了手里的活看向他。
美国人,叫Krum,于是大家喊他老克。
老克见到安逸尘的时候,一边“God,God”的叫,一边抱怨着器材的落后,身后的一帮丘八瞧着那个大鼻子干瞪眼。
老克动作幅度大的让人不安,却十分快速的为安逸尘清理了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林谦那边也极有效率的有了消息,他颠颠的跑回来,安逸尘正在和老克用英语交谈。
“营长……宁致远他……”林谦止了话口,看了眼新来的老克。他也是多少听得懂些英语的,偶然的几句话已让他明了了安逸尘与宁致远间的特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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