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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节

 

晨昏交界的时刻，朦胧暧昧的色彩，对于吸血鬼而言总有种别样的魅力。

 

玖兰枢倚着纯黑色的钢琴，看外面夕阳浓墨重彩，花园里，真一与光正玩得不亦乐乎，秋千高高荡起，引得光一阵阵大笑。

 

真是个温柔的男人啊，零，竟然还会为光做秋千。

 

此时此刻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锥生零，其实真的只是一个温柔到一塌糊涂的人。

 

围着可爱猫咪围裙的锥生零看起来也淡去了那份凌厉和冷淡，烟火气这种东西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记忆里依稀还记得学园时期的锥生零在厨房里忙碌的情景，但是基于自己的不受欢迎，这种记忆也只能算得上模糊了。

 

湖里的那个吻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个温柔得一塌糊涂的锥生零是想强行遗忘或者借由时间刻意模糊吗？

 

“零，你想一直和我保持这样一个暧昧的距离吗？”

 

一直在忙碌或者说假装忙碌的锥生零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玖兰枢也不道破，只是慢慢踱了过去，慢慢来到锥生零的身后。厨房里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包括整齐干净的厨师先生。可是，玖兰枢想的却是那天湖水里狼狈的，被自己吻到气喘吁吁的少年。

 

“零，吻代表的含义还需要我向你详细解释一下吗？”产生了不该有的遐想的玖兰枢凝视着锥生零白皙的后颈，眸色深沉。

 

“那能代表什么？”锥生零没有回头。

 

似乎自从意识到锥生零的特别，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总是渴望肢体接触的冲动，“别跟我说没有感觉这种自欺欺人的话。”

 

“我说，那能代表什么？”

 

“厌恶，或者，相反。”

 

厌恶，或者，相反。相反是什么？

 

锥生零还是没有回头，他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玖兰枢专注而灼热的视线，他也想起了那天湖里的一幕，他还想起了真一那天闯进他卧室里抱着他问出的问题。

 

我完全没想过，零会允许父亲大人做那种亲密的事情，是因为喜欢吗？

 

允许？他允许了吗？

 

难道不是吗？如果没有零的允许的话，父亲大人怎么可能轻易得逞。

 

自己难道是默许了玖兰枢的行为吗？是啊，如果他要拒绝，玖兰枢有怎么可能轻易得逞。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拒绝？喜欢玖兰枢，这种荒谬的事又怎么可能？

 

不可能，一定只是……欲望和冲动在作祟。

 

锥生零长久的沉默让玖兰枢不禁叹息，他没想逼迫这个人承认，毕竟，这个人的不坦率他早就领教过无数次了。他只是要逼迫零去思考，思考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

 

决定今天还是点到为止的玖兰枢暂且放过了锥生零，低喃道：“别用你一直抗拒的欲望和冲动去模糊对我的感觉，零，我可是会生气的。”

 

可是，这两日里锥生零眼中频频露出的空茫却又让玖兰枢不想这么简单放过他，所以，他做了。

 

吻上少年白皙的后颈，咬住，舌尖扫过温热的皮肤，印下自己的齿痕。

 

果不其然，沉默的人猛然回头，眼里没有了令自己不快的空茫，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火焰，“你——”

 

叮咚叮咚。

 

欢快又急躁的门铃声适时响起，玖兰枢笑了笑，得逞后的快意不言而喻，“客人到了，零。”

 

“欢迎。”

 

“下午好，枢大人，打扰了。”

 

磁性的男声之后是活泼欢快的少女的声音。

 

造访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苹果以及她那个一脸不情不愿的男朋友，凉太。

 

“下午好。”不情不愿的少年黑着脸，从齿缝中挤出违心的问候，可是当少年目睹了戴着可爱猫咪围裙的锥生零出现在视线里，立刻变脸，惊讶叫道，“喂，你怎么这副打扮啊？”

 

刚刚被吸血鬼咬了一口的人怒意尚有余韵，听到少年如此大惊小怪，微微眯眼，“不可以吗？”

 

“什么嘛。”凉太被锥生零的凌厉吓了一跳，撇开视线小声道，“小气鬼。”

 

被评价为小气鬼的锥生零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玖兰枢，这个混蛋害自己迁怒于人。

 

“啊，好可爱！”小苹果却跟自己的男朋友完全不同步，猛瞧着锥生零，满眼赞叹，“非常合适零哦，原来零不仅是枢大人的保镖，还兼职厨师啊。”

 

而被女孩子夸奖可爱的锥生零却又几分不自在，稍稍移开了视线，却又与玖兰枢揶揄的眼神撞在一起，不由抬手摸了摸后颈，指腹下依稀还有牙印的触感，忽然间就自耳根蹿升起一股热度。

 

玖兰枢看到锥生零那染红的耳根，还有覆在后颈的手，对二位年轻的客人温柔道：“你们今天可以一饱口福了。”

 

第四十八节

 

真一很讶异，父亲大人竟然会请人到家里做客。

 

小苹果却好奇于真一以及光和玖兰枢或者锥生零的关系。

 

在如实介绍了可爱的幼童架院光的身份之后，真一抱着玖兰枢的胳膊亲密地解释，“啊，这是我的舅父大人。”毕竟从血缘关系上也是说得通的嘛。

 

“至于零嘛，我小时候一直想要嫁给零啦。”这也不假啊，小的时候一直吵着要嫁给零的自己很让母亲大人头疼呢。结果被玖兰枢和锥生零异口同声地斥责不要乱说话，真一吐吐舌头，俏皮地对小苹果眨眨眼，然后看到少女从紧张不已瞬间切换成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些值得玩味呢。

 

总之，晚餐在颇为愉快的氛围内开始了。餐桌上，唯二的两位女性完全不顾什么餐桌礼仪，相谈甚欢，并频繁赞叹着厨师先生的手艺。就连方才还给予零小气鬼这一评价的少年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心中大感逆天，为什么自己只会水煮蛋这种级别的技艺。

 

而锥生零则是安静地用餐，玖兰枢多数时候则是安静的用餐中观察着锥生零，这种颇为显眼的现象还是引起了小苹果和凉太两人的注意，但是这对男女朋友脑中所思所想竟然是南辕北辙。

 

小苹果心中大呼，两人的互动好有爱。

 

凉太心中则想，不会真像八卦杂志上写的那样，是个恋童癖吧。

 

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南辕北辙却有有种奇妙的默契。

 

真一呢，则是观察着这四个人，心中大感有趣。于是，餐桌上，似乎只有光是在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用餐了。

 

愉快的晚餐结束之后，小苹果和真一主动承担了善后的任务。两个女孩子在厨房里叽叽喳喳，十分欢快。客厅里，一直执着地沉着脸的凉太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扁平盒子，递给了坐在对面的玖兰枢，“你这家伙可要好好珍藏！这是作为画展成功的谢礼，各个层面上都要感谢你呢！”

 

感谢得非常恶狠狠呢，玖兰枢接过盒子从容拆开，取出了里面的画框，是一幅油画，一幅肖像画，上面的人正是他自己，棕发褐眸，神情阴郁。创作者的落款处，写着，暴躁的猪头。

 

一旁的锥生零扫见那个落款，忽然想起画展上那幅给他熟悉感的画，同样的创作者，还有玖兰枢说过的话，一个对于小苹果非常重要的人，还没等他得出进一步的结论，玖兰枢就再度开口了。

 

“果然，深得千秋的真传啊。”

 

锥生零看到少年淡色的瞳孔在听闻千秋这个名字之时骤然收缩，而后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不准你直呼祖父的名字！”

 

玖兰枢置若罔闻，视若无睹，只是淡淡问：“千秋身体还好吗？”

 

炸毛的猫忽然又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消沉下去，凉太垂头，额前的碎发虽然隐藏了眼中的情绪，可轻微颤抖的声音却让人听出了他的沮丧和难过，“不好！你这家伙不是无所不能吗？不能、不能救——”

 

“抱歉，我不是无所不能的，凉太，而且，生老病死是人类的宿命，与我无关。”玖兰枢将手里的画作收好，打断了少年将要出口的请求。

 

凉太猛然抬头，眼中燃起了炽烈的火焰，“你简直是冷血动物！”

 

锥生零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混乱中至少弄清了一点，玖兰枢与这个少年，想必早在小苹果之前就已经认识或者说熟悉了吧。

 

少年的祖父，名为千秋的男人，大概与玖兰枢关系匪浅。

 

“凉太！”听到男朋友暴躁的吼声，小苹果匆忙间跑过来斥责，却惊诧于凉太的神情，“凉太？”

 

“没什么！既然已经表示过谢意了，那么也多谢款待了，枢大人！再见！”少年神情嘲讽语气尖锐，抓住女友的手，起身告辞。

 

“喂！”小苹果完全不在状况中，不明白为什么愉快的晚餐后突然暴风骤雨了，这剧情为未免太过急转直下了，“枢大人，我们——”

 

“没关系，先陪凉太回去吧。”玖兰枢看看怒火熊熊的凉太，温柔安慰小苹果。

 

少女终于还是被少年拽出了门。凉太一股脑往外冲，小苹果只能顺着手上的力道仅仅跟随，直到奔出了很远，拉着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扑过来把她紧紧抱住。

 

“凉太，怎么了？”

 

夜空中星光烂漫，站在路灯的投影下，小苹果轻轻抚着男友的后背，语气无奈又温柔。

 

“骗子！他就是个骗子！”

 

骗子？小苹果好奇又不解，只能顺着线索擅自揣测着，“是指……枢大人吗？”

 

长久的沉默里没有回应，小苹果继续，“我觉得你对枢大人的态度一直很奇怪啊，凉太，难道是嫉妒吗？”

 

“谁会嫉妒那种装腔作势的家伙！”

 

“那你怎么如此排斥枢大人啊，没道理吧。”

 

“你不懂。”少年声音闷闷的，又是懊恼又是苦恼。

 

“说出来我就懂了嘛。”

 

“像你这种神经粗壮的女人还是不要懂的好，还是我一个人默默承受吧，你不要太相信那家伙！”

 

“哎。”少女叹息。

 

少年却想，要怎么告诉你，那是个几十年容貌不变还会瞬间移动的怪物啊，只会用脸欺骗人类的家伙，一个冷血无情的欺骗了他感情的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