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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务室里死一般的沉寂，那静谧诡异但调染了色情的气氛像水一样流动着，缓慢的浸湿着两个人周围的气体，允浩大段的独白回声似的不断荡涤着，仿佛有余韵般慢慢漾开，落在睫毛上，发梢角，手心里，脸颊上和心头，如此暧昧，如此这般让人揪心。让在中煞白的脸上柔顺美好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明明是那么怪异，可是自己就是生不起气来，明明语气那么强硬，可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哀恸？明明是强迫的，为什么自己并不觉得反感？为什么......为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那记数的表针脚，一步一步走在两个人紧紧拥抱着的身体周围，像要把两个人走成雕塑。 

 因为拥抱姿势的不自然而渐渐失去知觉的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 

 灵魂仿佛抽离出来，像旁观者一样注视着那一对纠缠的身体，觉得那画面渗透着的，却是无尽的悲凉，让人觉得好伤感。 

 “别离开.....我没说让你离开，你就不许离开。当我无力去挽留的时候，我只能静静地看着你走......可是如果我要，我还有能力，就不要你从我身边走开......像妈一样......最终抛弃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允浩话音未落，在中的心先陷落。明白允浩的回忆与现实交叠了，使他回想了，另他伤心了，给他痛楚了。想必是因为自己疼痛的小提琴。疼痛的曲子。因为允浩听懂了，所以分担了痛苦。可是自己的苦，和允浩的苦，怎么相比？?于是心疼了，同情了，理解了，也不走了。在中反手轻微缓慢的环抱着允浩背脊，然后渐渐收紧，慎重的回应着允浩胸腔内部的震颤。  

 

鸩(18)(修改版) [原]  

 

 允浩只紧抱着在中，感觉到在中回应的双手，他更是像要把在中揉进胸膛里一样的用力收紧手臂。他越是这样，在中越觉得心抽痛。对允浩的感受，由来已久的能够深刻体味。此刻他不必说什么，单是这力道，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明明是个强悍的人，单独和他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能感觉到他的无力和孤寂？那并不是错觉。觉得他对外那强势越是扩张，独处的脆弱就会越剧烈。允浩身上只着浓墨重彩，骄傲，愤怒，忧伤，哀痛，都是极致的，决无隐晦不明的。若说有什么是模糊的，那就是快乐。从未见过允浩真心的快乐过，笑的总是刻意而可疑。 

 “我不走...我不会走的...”在中垂下眼睛，将手轻缓抚过允浩宽且结实的背部，“没有人会抛下你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中感到允浩的双臂渐渐松开，呼吸也均匀而迟缓。这才发现，允浩抱着自己睡着了。 

 

 把允浩放平在床上，盖好。在中静静坐在床边。听着外面热闹但遥远的喧哗声。刚才那舞，那小提琴，以及那汲取温暖的拥抱，都走的好远。那发生的种种，那听到的种种，那体会的种种，必须是在这安静之时才能返回去重新咀嚼，也必须是在重新咀嚼之后才能明白。 

 

 “哥哥...”正在沉思中的在中，被妹妹轻轻的，犹豫的唤声拉回思绪，“哥哥，这个是我们学生会的宋恩珠学姐。她是天恩唱片的千金，听了你拉的小提琴，要来见你一面呢。”和涩琪站在一起的，是个长卷发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儿，等涩琪说完便主动把手伸向在中，落落大方且礼数周全的以西式见面礼与在中打了招呼，然后压低声音说：“你好，我是宋恩珠。今天听了在中你拉的小提琴，觉得真好，听说是涩琪的哥哥，所以特意冒昧请涩琪把我引荐过来，想知道金先生你愿意不愿意加入天恩唱片，把你这一手漂亮的小提琴公诸于世。” 

 在中与恩珠握了手，听她把话说完后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感谢你的抬爱，只是不成敬意的问一句，到天恩去，会马上得到薪水吗？” 

 恩珠闻言一愣，随即微笑道：“只有合同金而已，因为唱片公司的乐手或歌手必须真正发行唱片或大碟之后才能抽取利润。而这之前只能通过签约的形式获取合同中所应许的月俸。”说到这里恩珠停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在中，“可是凭我的感觉，在中你对小提琴的悟性，一定会很快被公司推出去的，这么说的话，能不能使你有尝试一下的想法？”露出端庄而征询的笑容，恩珠又补充说：“要不要考虑看看？” 

 在中与恩珠眼神一碰触，马上转开视线，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允浩，稍加考虑之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对不起，如果说不能够马上拿到薪水的话，我想我不会去的。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全职或签约的工作。而是能马上就能拿到现金的兼职。所以....” 

 “哥！”涩琪想要阻止在中，惋惜地唤道，“你不是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能真正去深造小提琴的吗？如果加入唱片的话，那不是很好的机会吗？不仅能好好的学习，将来还能成为专业的小提琴手，甚至还能作为乐手发行大碟，这不是很好吗？” 

 “恩....是曾经有过这样的强烈的想法，可是现在觉得，好象那并不是紧迫事。哥哥现在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在中露出淡淡的笑容，安静的表情透露着决心。 

 “那么....”恩珠眼睛里闪烁着亮光，仍是微笑着说，“一切还是取决你的意愿。假如如果什么时候在中你的重要事情做完之后，还有加入天恩的想法，我会随时恭候的。那么...在那之前，能做个朋友吗？”话到此，恩珠露出漂亮的笑容，再次伸出手去，向在中发出了邀约，“这次....是完全私人的不情之请....” 

 “恩珠姐...”涩琪也略感意外。 

 “我个人实在是对拉出那样曲子的人十分喜欢，所以，私下里，真的想成为涩琪哥哥的朋友呢！”恩珠眼神闪动着光彩，直视着在中，却毫不让人感觉尴尬。 

 恩珠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在中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回应的伸出自己的手，与恩珠轻轻一握，算做接受。 

 “在中，我家有一个西式餐厅，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拉小提琴做兼职哦。”恩珠轻垂下手臂，转而说道。 

 “真的吗？可以吗？”在中对这倒是很感兴趣的。 

 “真的，而且薪水就是按小时计费的，如果你拉的很棒的话，还会另有小费。”恩珠点头道。 

 “那么...或许真的要麻烦你了。”在中深深一鞠。一切尽在不言中。  

 

“别这么说，你的小提琴拉的这么传情，不去做唱片却委屈你到餐厅去献艺，倒是我该觉得过意不去才是。”恩珠笑着摇头说道。语气里到底带了浓重的失望。 

 “哥，允浩哥他...没关系吗？”一旁的涩琪将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的允浩。 

 “没关系，别担心。”在中摇摇头，拍拍涩琪的肩头以示安慰。 

 “这位是...？”恩珠好奇地问在中，手指允浩。 

 “啊...他是我的...我的朋友。”该怎么定位允浩与自己的关系？比同学要近却又远不是朋友。考虑再三，说出了这样的话，自己也难免觉得有点牵强。 

 “刚刚看了他跳的舞。你们这对朋友可真是太出色了，一个琴拉的这么好，一个舞跳的那么惊人。真特别。”恩珠语调稍稍提高的夸赞道。真奇怪，尽管是惊叹，可恩珠那端庄的姿态却毫不被影响，仍旧是静立着，显得那么从容。和所有在中知道的聒噪的女孩子都显得不同，有一种迷人的大气。意识到这一点，在中不由的多看了恩珠两眼，无意间目光扫过涩琪，却从她眼睛里发觉了一种陌生的神色。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默默审视自己的神色，另在中惊讶不已。看到哥哥眼睛看过来，涩琪缓缓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允浩。 

 “真是抱歉，要不是我，允浩哥也不会这么难过...”涩琪小声说。 

 在中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他本来就有神经性胃炎，一紧张就会痛的很厉害。况且来这儿的隔天，才刚刚犯了一次，因为一直记挂着你的演出，所以尽管痊愈的并不好，还是来了。”在中如此对妹妹解释说。 

 鉴于恩珠在场，在中明显的看出涩琪有话要说却硬生生的忍了回去，但那充满疑虑的眼睛总带着一种审视望向在中。不明就里的在中只觉得奇怪，却找不出端倪。 

  

 “要去那个什么宋恩珠家的餐厅拉小提琴吗？” 

 一起乘巴士回家的路上，允浩问在中道。 

 “是的，既可以赚钱补贴家用，又可以不放下琴，不是一举两得吗？”在中看着允浩，回答道。 

 “不是不好，但别怪我没提醒你，要防着那个宋恩珠，知道吗？”允浩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悠悠地说。 

 “为什么？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而已啊？”在中疑惑不解。 

 “叫你提防你就提防！”允浩有点不耐烦的加强了语气，之后似乎又觉得不妥，于是补充说：“她们一进来我就醒来了，所以你们说的话我都有听到，她这个人，很有问题。总之你听我的总没错，自己存个小心....另外，金在中，为什么不去天恩唱片，不想出名还是吃不了那份苦？” 

 “不能立即拿到钱的工作，对维持日常生活无用。况且，我的小提琴纯粹是凭自己的感觉去拉，如果加入任何一家唱片公司而不是交响乐团的话，就会失去拉小提琴的真髓，变成商业而不是艺术，因此脱离真正的艺术殿堂，也失去我所追求的真实。这样一想，无论怎么样，都不想去了。”在中低头看着自己膝上放着的对自己具有特别意义的小提琴，毫不后悔的说。

鸩(19)(修改版) [原]  

 

 “维持生活的事，不用你操心。”允浩将身体靠在靠背上，对在中说。 

 “这说的什么话？难道只靠你一个人吗？”在中马上反驳。 

 “那还能指望你什么呢？”允浩嗤笑着，对在中的情绪毫不在乎。 

 “怎么也不能就这样白吃白喝的等着你来养吧？！毕竟是我要劝你出来找房子住的，也是我要你不要去‘发色’的，更是我说要你出去找份干净的兼职来做的。可我的意思是和你分担经济负担，而不是做你的负担啊！”在中有点着急了。 

 “你这是着的哪门子的急啊？”允浩眯起眼睛看着在中。 

 “毕竟是两个人的家，不管能帮上多大的忙，总是要努力看看的吧？！”在中继续解释着。 

 这番稍微提高了声调的对话被前排做着的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儿听到，两个人频频回头看允浩和在中，然后嘀嘀咕咕的议论一阵。当说到“两个人的家”时，这两个女孩儿更是长时间的看着在中窃窃私语。 

 允浩和在中几乎是同时发觉了这个情况，在中马上意识到是自己刚才和允浩的对话太暧昧，因此窘迫地低下头，收敛了声音。但允浩却回视着两个女孩儿，故意装的欢欣鼓舞于说还休地一把拢过在中，亲昵的把脸贴近在中，还颇煞有其事的冲两个人挥了挥手。 

 在中一下子脸红起来，又不好推开身体复原不久的允浩，只好歪着头，看着车窗外。两个女孩子因为允浩大大方方的招呼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恰好一站停下，两个人匆匆忙忙离座而去。 

 两个人一离开允浩视线，他立刻放开怀里的在中，嘴里却念叨着：“准是被当成同性恋了...不过，感觉还真是不坏。”说完，还饶有兴趣的附在在中耳边，声音腻腻地说：“在中哥，干脆我们试试看谈个恋爱吧？”看着在中条件反射的立刻现出的惊吓表情，允浩露出老大一个笑容，更加放肆的搂住在中，兴奋的说：“难道不好吗？反正已经被当成是那种关系了，况且还住在一起，干脆就这么发展一段恋情，也没枉费我们这么朝夕相处的禁欲生活。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说着还作势要去抚弄在中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