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故事里的人可不会有这么冷漠的态度。”张佩璧正好看见了四柄长矛“欢迎”楚留香的情景,“看来真实得多也代表着更加危险。”
位于上首的红袍人大笑道:“本王向来喜欢结交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几位今天能来是本王的荣幸,还请就座,容本王好好款待诸位。”
“方才失礼了,容我来给诸位压压惊如何?”待几人就座后,那位公主拍了拍手,手下的婢女抱上一琵琶,她将其横放于膝上,纤手轻挥,轻灵动听的音乐霎时充满整座营帐。
曲调很美,演奏者也很美,这两个条件已经足够让这场表演悦目,却不够赏心。“你觉得如何?”张佩璧饮尽了杯中酒,以传音入密向厉颂风询问他的观感。
“技巧很高,可惜骄纵难掩。一国公主,难怪了。”厉颂风同样以传音入密的手法回应道。
一曲终了,红袍国王大声叫好,而楚留香也从他的话语中推断出了他是龟兹国的国王。
一个国王说喜欢结交江湖好汉,还不在国土里呆着,而是拖家带口的到这里来,怎么看都觉得是别有图谋……又或是难言之隐。
“本王也是糊涂,过了这么久,竟未问诸位的姓名。”龟兹国王笑着看向众人,“便从这位女侠开始吧。”
张佩璧笑道,“在下张佩璧,这是舍弟厉颂风。”
这两个名字虽然好听,但在江湖上并不响亮,自然引不起什么波动。
楚留香说自己叫“刘向”,姬冰雁除了姓氏旁的什么也没有多说,三人中只有胡铁花说了真名,可惜的是他的真名远不及外号那么出名。
“方才刘壮士已经露了一手,几位若能让小王开开眼界,小王将不胜欢喜。”龟兹王笑道。
“像那四柄金矛那样的身手吗?”张佩璧轻轻笑了起来。
她轻轻地弹了一下身旁的酒杯,就像是温柔的妻子为丈夫弹去衣衫上的尘土一样。杯子轻轻地震动了起来,这震动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最后连带着托着杯子的盘子,盘子下面的桌子,桌子周围的营帐都震动了起来。
谁能想到这样大的骚动只是因为一个文雅女子轻轻的一弹!
大约二十个数之后,这样的震动才平息了下来。被弹过的杯子下的盘子碎了,盘子下面的桌子裂了,整座营帐也断了两三根支架摇摇欲坠,偏偏那个杯子完好无损。
“真遗憾陛下,武功不是耍猴,要让看的人比演的人更高兴好像不太可能。”造成这场动静的张佩璧歉意地笑道,“更何况在下实在是一个毫无胸襟可言,半点也委屈自己不得的小女子啊。”
她话语的最后已带了丝丝的凉意,让听到的每个人都如坠冰窟。
这么可怕的内力,在江湖上几乎闻所未闻。
哪怕是名震江湖多年的石观音,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是,是小王失礼了,诸位喝酒,喝酒,我龟兹国的美酒可是不少。”龟兹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再不敢提展示武艺的事。
他身边那几个江湖上有些许名气的高手也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却不敢看张佩璧一眼。
“龟兹王有不妥之处,几位的身手还是藏藏好。”厉颂风趁隙向楚留香等人传音道。
楚留香借着酒杯遮掩动作,微不可见地向着厉颂风点了点头。
一桌酒席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你姐姐脾气真的好大。”胡铁花咂巴了两下嘴,在前往休息营帐的路上说道。
“她的武功出自世家,带着世家隐忍的高傲,像你说的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未经斟酌的话语挑不起她半丝怒火,但像龟兹国王这样实在没什么值得称赞之处的人敢在她面前摆谱,那后果……”厉颂风看了看在他们走远之后终于不堪重负倒下的营帐,“就如你所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佩璧其实特别骄傲,但她的反应其实是客气的,要是有人对叶孤城西门吹雪这样类型的人说“听说你剑不错,耍两下让我高兴高兴”那后果可想而知。
☆、楚留香传奇
张佩璧是个怎样的人呢?
哪怕是她的亲弟弟也难以回答。在他最初的记忆中,张佩璧是一个偶尔会犯迷糊的脾气倔强的小女孩,后来她越来越有长姐的风范,知书达理、运筹帷幄,是一个值得交付后背的保护者,其风采绝不下于当年的张盼。
然而,她实质上却像他们的父亲厉若海多一些,她和当年以无情包装深情的黑道枭雄一般,以不仁的杀业成全着自己的仁道。对于一个内心善良的人而言,这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而良知可以用更多生命得到救赎的现实抚慰,因感情而遭遇的伤痛又该如何消减呢?
如果和一个人产生了交情,就很难漠然地牺牲他,所以她从不把过多的感情投注在这些异时空的人身上。这是她的残酷,是她的温柔逼迫出来的残酷。
可惜这种事,厉颂风是永远做不到的。这个雷厉风行的男儿梦想着成为英雄豪杰,他的骄傲让他不允许自己对内心有丝毫的欺骗、逃避。所以他容易被感动,容易心慈手软,且愿意承担自己手软的后果。
如果他真的足够强大到改变两难的局面,他的境界无疑会高于张佩璧,可惜的是他的确还不够强,所以他时常因种种而忧郁困惑,所以他常常被别人责骂“愚蠢”。
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彼此的差别,但还不能够说清道明,这也造成了两人之间谅解而不理解的情况。
厉颂风尚未踏进营帐,他的第六感就在向他疯狂地示警,他拔出了墨枪,在龟兹王手下震惊的目光刺出了雷霆一枪,强大的气劲将营帐的帘布搅得粉碎,露出了营帐里的情景。
营帐里有一张看上去就很舒服的床,床上有一个美人。
一个用尽华丽词藻也写不出她半分神韵的美人。
在周围的龟兹王的手下已经惊呆了,他们呆呆地看着这个奇迹,半天也合不拢嘴。
厉颂风知道楚留香一定听到了这的动静,他和他的朋友们一定在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你的朋友很关心你,可是这也许是他们的不幸。”美人幽幽开口道。
“哦?”
“他们会为了你跑过来,他们也会觉得妾身是对你图谋不轨,对妾身出手,这样一来妾身又如何能坐以待毙,恐怕这片绿洲又要染血了。”女人叹了口气,似乎真的十分惋惜。
“说得好像你打算做什么好事一样。”厉颂风冷笑道。
这奇迹般的美丽似乎打动不了他的心肠,就像过去他所见过的上官飞燕公孙大娘等等的美人一样。
“像公子这般俊朗神武的儿郎,妾身还是第一次见到。妾身倾慕于公子,甘愿做那落花,即使流水无情,也要投入河中一试。”她的目光比秋水更美,她清冽的声音比泉水更动听。
可厉颂风能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冷笑,“谢谢你不值钱的多情,我有喜欢的人了。”
“公子的痴情令妾身感动,可惜妾身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否则……”她虽没有说出下半句,但厉颂风已经了解了这个老妖婆的价值观。
他也知道这是一个连儿子也不爱,只在乎自己的禽兽。
“你的残忍让墨枪不再有半丝犹豫。”他举枪指着这天下第一美人,也是天下第一毒妇石观音,“今日你谁也伤害不了。”
话音刚落,墨枪枪势已起,燎原之势逼退了围观众人,为这场大战打响了序幕。
张佩璧在石观音现身之时正在营帐中品酒,听见外面的动静,她仅仅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出去支援的打算。
她知道厉颂风这一仗打得一定不会痛快,但还不至于败北。
燎原枪法刚猛,石观音却深谙以柔克刚之道,另一方面,石观音招式如梦似幻,厉颂风却心如磐石意志坚定,她也不太可能得手,所以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战斗。
“你,你弟弟在和那个魔头打斗,你不去看看吗?”因为恐惧而带着女儿和众高手来张佩璧这避难的龟兹国王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佩璧轻笑了一声,“你都说了这是我弟弟,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此外……”她忽然随手一甩,呼啸的剑气击在了吴家兄弟中的吴青天身上,“我特别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种满含杀机的眼神……”
“你!放肆!”琵琶公主一下子露出了惊怒的神色,手中的铁琵琶铮铮作响。
“公主,请您下令让吾等杀了这毒妇!”吴白云愤怒地叫喊道,但他的腿却没有迈动一步。
琵琶公主点了点头,手中琵琶射出光芒点点,却是落在了吴白云的身上。
这一变故让剩下的人都惊呆了。
“聪明……”张佩璧笑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你们意图谋害父王,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琵琶公主恨声道。
她的话音刚落,杜坏忽然暴起,拳中带煞直取琵琶公主雪白的咽喉,自帐顶上又落下三人,两人分别缠住龟兹王身边剩下的两名高手王冲和司徒流星,另一人则攻向喜欢结交侠士,自己却手无缚鸡之力的龟兹国王。
张佩璧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好像没有看见眼前这一场骚乱。
眼看着龟兹国王就要丧命在那人手下,自顶上又落下一人,那人朗声笑道:“孙猴子,凭你也要来做刺客吗?”
这一声仿佛有某种神奇的魔力,竟让攻向龟兹王的那人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在半空中翻了个身,面对着来者,失声叫道:“是你!”
来者除了楚留香不做第二人选。
与此同时,琵琶公主琵琶上的白颈如同利刃一般切上了杜坏的咽喉,结束了这个以杀人为乐的恶徒的生命。而王冲、司徒流星两人也制服了同他们交手的两人。
“你,你们为何要这样做。”龟兹王惊魂未定,怒道:“莫非你们这些名满江湖的侠士竟是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这个问题其实愚蠢得可怜,因为龟兹王出得起一万两,那个夺走他王国,将他逼至此处的人自然出得起两万两。
孙猴子叹了口气,“早知道你也在这里,我定然不会借着活儿。”他仰天长叹一声,转身便走,无论是什么原因,这营帐里没有一个人拦他。
但他没有走出去,因为营帐的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
一个提着头颅,一身鲜血的人。
“罪首石观音已伏诛。”他将手中提着的头颅抛到了龟兹王脚边,红袍的老人吓得惊叫了一声躲到了一边,琵琶公主上前拾起头颅,擦去了上面的血渍。
“江湖上都说石观音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这皮囊果然担得起这个名号。”她的声音里溢满惊喜,因为她的理智和直觉都告诉她这正是他们国家最大的仇敌!
“以石观音的手段她定然会以你红颜知己的性命是我顾虑,但她既然没有这么做就证明苏姑娘她们并没有落在她手上,你只需要打听扎木合的去处便可以了。”厉颂风对楚留香说道,他的神色略有几分疲惫,但声音还是底气十足,显然没有受太重的伤。
“石观音既然敢来这里,以她的谨慎小心,定然留有退路,几位还是先去检查一下是否有失踪的美貌女子吧。”张佩璧站起身,接着说道:“这帐篷里已经满是血腥气,国王陛下如果有多余的帐篷,便先借我住一晚吧。”
龟兹国王哪里敢惹这个煞星,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下令让属下为张佩璧准备新帐篷。
厉颂风也跟着张佩璧出去了。
姐弟两人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张佩璧问道:“你结束得比我想象中快很多。”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