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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屠苏见那人不再开口，转身在破庙中寻了个干燥之处，倚着庙柱闭目休息。

　　雨不知何时会停，已下了一个多时辰，若是再不停，恐怕真如百里屠苏所说的明日赶不到江都...况且...今日是朔日...

　　“...苏苏...怎么了...是不是煞气又发作了？”见到那人静默，风晴雪凑过来，握住那人的手，“好冰...苏苏...”

　　那人不着痕迹的抽回手，神色平淡地摇了摇头，“无事。”

　　握住的手溜了，风晴雪皱着眉笑了笑，“苏苏...难受就和我说，我帮你抑制煞气...我的灵力...就是为了...”

　　“...不用。”那人错开她的目光，“晴雪...我不想拖累你。”

　　“不是拖累。”风晴雪直直的望着那人，“苏苏不是拖累。”

　　“……”“苏苏和我的缘分，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定下了，怎么能说是拖累！”“晴雪...”“况且...应该是我拖累苏苏才对...”

　　面前的少女似乎在忍着什么，红了半边眼角，“要是苏苏...要是苏苏能想起小时候的事...”

　　幼时的事，他真的一丝也记不起了...

　　安慰的话梗在喉咙里，那人有些手足无措，随后定定的扯下发带，递到哭泣的少女面前...

　　“对不起。”

　　风晴雪的眼前闯进这样一只白净的手，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条暗红色的发绳，再看那人，原本束于脑后的小辫已垂至胸前，嘴角却还带着浅浅的笑，还有丝丝歉意。

　　“...襄铃你看...木头脸他...竟然笑了...”“...屠苏哥哥竟然对晴雪笑了...都不对襄铃笑...”

　　方兰生怔怔的望着那人唇边的笑，为什么他会觉得木头脸笑起来很好看呢...呸！他也中邪了！竟然盯着木头脸看那么久！

　　“嗯！”风晴雪接过发绳，胡乱擦了擦眼泪，“苏苏以后不能再说什么拖累的话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

　　“尽快赶路，趁天黑前找个客栈投宿。”那人望了一眼乌云散去的天，几下将火堆扑灭，背好焚寂剑时，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百里屠苏身上。

　　百里屠苏还未醒，白得透明的面庞衬得眉心的朱砂越发的艳。

　　不对...

　　风晴雪整理好行囊，“苏苏...怎么了？”

　　不对...不对...

　　那人闭了闭眸，体内煞气剧烈地翻涌，连灵力也跟着混乱起来，胸口一阵疼痛，这疼痛与以往煞气发作时的疼痛不同，像是里里外外都被扎透了一般...

　　风晴雪慌忙握住那人的手，灌注灵力，“苏苏...不许再甩开我的手！”

　　“晴雪...”那人紧皱起眉，喉间一甜，竟生生吐出一口血...

　　“...木...木头脸他怎么了...”“屠苏哥哥怎么了...晴雪...屠苏哥哥是不是受伤了...”

　　体内的煞气横冲直撞，眉心愈发地热，那人倏地睁眸，却望见倚在庙柱前的百里屠苏缓缓睁眼，同样是一片猩红...

　　百里屠苏起身，如血的眼眸望向那人，皱眉走向他...

　　那人眼前忽的昏暗下来，直觉眉心一凉，整个人便虚脱地倒向地面，似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煞气平静下来，那人吃力地睁眼，面前是风晴雪“晴雪...”

　　“...苏苏。”风晴雪满脸疲惫，却还是坚持着笑了笑。

　　风晴雪扶起那人，“苏苏...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和兰生襄铃弄吃的...”

　　“...嗯”那人点了点头，却在风晴雪起身时失了神。

　　百里屠苏毫无察觉自身的情况，只是俯下身，与那人平淡地平视，眸中的血红之色犹未褪去...

　　那人望着身前之人，握住百里屠苏的手试图将灵力传输过去，却毫无作用...

　　百里屠苏这才察觉，自己已然变为半透明的样子...

　　将死未死，苟延残喘。

　　百里屠苏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这八个字。

　　是，他不过是个偷了他人东西的苟延残喘的家伙罢了，早在当年的乌蒙灵谷，就该化为荒魂了，可他，却又是活了下来。

　　大概是天意，又不是天意，百里屠苏叹了口气，将那人的手拉开，“无事。”

　　“救你，助你，无非是为了苍生。”百里屠苏闭了闭眸，再睁眼时，眸中已无一丝血色，却多了几份浅淡的疲意。

　　“信与不信，在于你，而不在于我。”那人自然地伸手，扶住百里屠苏不稳的身子。

　　“……百里……屠苏。”那人低着声，用唇去描绘这四个字。

　　好像从这一刻开始，百里屠苏这个名字，真正的，是属于两个人的。

　　一个剑眉星目，眉心一点红印。

　　一个长发及腰，眉眼如画。

　　“晴雪，怎么不过去？”

　　风晴雪垂下眸，握紧手中的果子，“不了...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等那个灵和苏苏说完话再过去...

　　或许不是灵，但绝对是今日清晨她催动幽都秘术所看到的那团黑影。

　　他是会帮苏苏，还是会害苏苏。她无法确定。

　　因为，她知道他也是百里屠苏。

　　就像，她也是风晴雪一样。

　　——TBC——                    

作者有话要说：　　PS：剧情终于开始走了！下章江都花满楼走起！

　　2014-10-12

 

　　☆、Part4

 

　　江都城。

　　“江都不愧是大城，唔……人又多又挤，可挤死我了。”方兰生从人流中挤出来，一下撞到那人身上，“……木头脸，你杵在这干嘛？”

　　“襄铃呢！”方兰生望了望身后，脸一下拉下来，“木头脸……我回去找襄铃....”

　　那人望了一眼方兰生，行至不太拥挤的路旁，正遇一老伯，“老先生，花满楼怎么走？”

　　老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缓缓开口，“小伙子啊...不可白日宣淫啊。”

　　白日宣淫？那人一怔，回头望向双手环胸的百里屠苏，见百里屠苏毫无反应，只好又对老伯道，“老先生....我们是去找人...”

　　“唉....去那地方可不就是去找人么...真是世风日下啊...”

　　“哎哟可挤出来了...”方兰生怀中抱着化为原形的襄铃，擦了擦额前的汗，“襄铃，下回你可别再乱跑了，这么挤，太危险了。”

　　襄铃从方兰生怀中跳出来，几下恢复成人形，身上的铃铛响成一片...

　　“……是...是我老爷子看错了么...怎么……”老伯伸手抹了抹眼睛，一拍大腿，“哎呀！小伙子！我...我先走了...妖怪...妖怪啊....”

　　“咦……老爷爷怎么走了？”襄铃眨了眨眼，“襄铃……襄铃是不是把老爷爷吓到了...”

　　方兰生挠了挠头，“没有没有。襄铃很可爱！老伯他...他有事先走了！”

　　那人望了望老伯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晴雪呢？”

　　“晴雪啊...她...她说看到有个人很像她大哥，就先追上去了...”

　　大哥？晴雪的...大哥？那人顺势望了望依旧拥挤的人流，百里屠苏却突地开口。

　　“再过两条街，花满楼，欧阳先生便在那。”

　　那人回眸望着百里屠苏，痴痴地好似看了半晌，百里屠苏亦与他对视，直到方兰生推了那人一下，“木头脸！你丢魂啦！”

　　“……可有给晴雪留下什么记号？”

　　“有！我和晴雪说了，在花满楼前集合。”方兰生望着那人的眼睛，莫名的有些紧张，“可...可以走了吧。”木头脸看他的眼神好可怕...

　　“嗯。”百里屠苏已动身在前带路，那人欣然跟上，稍之迟疑便与之并肩而行。

　　并肩了才发现百里屠苏与那人是一样高的，气息上却是内敛沉稳，不像是那个年龄该有的，不过，内敛沉稳，却也不太准确。

　　百里屠苏向来看起来都是不近人情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以前或多或少，会有些人情味，可那人，那世界，已不复存在。

　　人情味那东西，随着晴雪留在了那个世界，过来的，只有百里屠苏罢了。

　　“到了。”百里屠苏止住脚步，长鞭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又平静下来。

　　“这是...风月之地？”方兰生仰头望着刻着‘花满楼’三字的大匾，“少恭竟然...竟然叫我们来这种地方会合...”

　　“屠苏，小兰，襄铃，你们总算来了。”欧阳少恭自花满楼中行出，沉默不语的百里屠苏忽的皱眉抬头，目光如炬地望向欧阳少恭。

　　“少恭。”那人上前一步，却不免多望几眼反常的百里屠苏。

　　“晴雪呢？你们来得正好，请我的故交瑾娘卜算玉横下落之余，替屠苏你卜算一下命数，说不定能寻到更好的方法复活你的族人。”欧阳少恭勾唇一笑，目光望向远处，微眯起眼，“那是...千觞？”

　　百里屠苏对那人摇了摇头：“不可信与欧阳先生。”

　　那人却未理会百里屠苏，只是顺着欧阳少恭所望的方向望去。

　　离得似乎不远，声音很清晰的传过来。

　　“哎！妹子！你可别再追着我了！我不是你那什么大哥！我也不认识你大哥！”尹千觞边跑边提起酒坛灌了几口酒，远远看到欧阳少恭，便加快步伐，几下窜到欧阳少恭面前，“少恭...这世道妹子都太开放了，大街上抓到一个就喊大哥，受不起...受不起啊。”

　　“晴雪？你大哥...怎会是千觞。”“哎，原来你们认识...少恭，你帮我劝劝这妹子，别见着谁就管谁叫大哥。”

　　“可是...他真的和我大哥长得好像...不...简直一模一样！”风晴雪有些无措，却又不肯放弃，“大哥！我是晴雪啊！你不认得我了么！”

　　“妹子啊...我真不是你大哥！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好不好？”尹千觞用力的摇了摇头，原本就乱的头发显得更乱了。

　　“可是....”“算了。”那人忽然开口，“或许他不是你大哥。”

　　“苏苏……”风晴雪眨了眨眼，显得有些可怜，“好吧...明明...明明那么像...”

　　“嗬……还是这位小哥儿厉害，一开口就把那妹子压下了，敢问小哥儿姓名？”

　　“百里屠苏。”那人淡然开口，“少恭...先进去再说吧。”

　　“...嗯，屠苏说的是，小兰，襄铃，晴雪，快随我进来。”欧阳少恭顿了顿，“千觞...你这是？”

　　“我去找华裳，哈哈...去找华裳。”尹千觞也随着欧阳少恭进了花满楼。

　　“少恭不会加害于我。”进去之时，那人压低嗓音，说与百里屠苏。

　　那人对欧阳少恭的信任远超于百里屠苏所预想，恐怕到最后落得的下场较之他会更为惨烈。

　　那人果然还是不信他的，百里屠苏叹了口气，换作他，也是不信的罢...

　　“百里少侠。”心中忽传来熟悉的声音，百里屠苏一怔，随即明白此为传音之术，“欧阳先……少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