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X无衣师尹]空蝉 作者:柔弱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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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无声汹涌的,湿了一脸。无衣师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着将话说完:“可我不想,而且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
他的语气过于平静,让殢无伤动了动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时冷场,贴紧的拥抱就变成十足的尴尬。殢无伤摞开手背过身,有点泄气又有点松气的,轻轻叹息,静待欲望的平复。
等他再度躺下,无衣师尹已经调整好呼吸。他柔顺的发丝,在枕巾上薄薄铺开一层。头略略伏低,配合他佝偻的身躯,竟显得孱弱非常。
那一刻的殢无伤好像被鬼附身了,他十分爱惜的,将手指插入他发间,细细梳理。
自手中穿过的发丝轻盈而湿暖,犹带潮气的感觉。殢无伤顺手在发顶揉了一把,无衣师尹的声音闷闷的响起来:“我饿了。”
殢无伤这才想起他昏迷时并未进食,很自觉的趿上鞋走到外间。侍女已经捱不过睡意,合衣倒在通铺上睡得香甜。
她现在除了日常的服侍之外,还多了拣药熬药擦身的差使,每天过得也很辛苦。
殢无伤便没叫醒她,自己动身去了厨房。许是爱屋及屋吧,他现在对无衣师尹关照非常,连带对他院里的人也体谅许多。
等他端着熬好的粥回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无衣师尹好像很冷一般的,蜷在被窝里。眼睫紧紧闭着,眉目间满是挥之不去的淡淡倦意。
他是等不及才睡着了吧,殢无伤的心微微泛疼。他以为煮粥是件很容易的事,没想到努力了两回,均以失败告终。第三回弄出来的成品,也只是勉强可以入口。
他不禁想起老早,怕是有十四年了吧?那时他在军中历练,每天踏着月光回到太师府,总有一个人和一碗面在等着他。
面是那人煮的,看得出用心的程度,但他没有一次肯赏脸动筷。
他也从未想过,那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煮一碗面。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独自默默解决掉。
想来应是和自己现在差不离的心情吧?期待中又夹杂着绵长的苦涩。
再想下去,心里好像有东西要流出来了。殢无伤赶紧把无衣师尹叫醒,让他靠在床头,喂他喝粥。
瓷勺在粥碗里安安静静的来回,第一勺刚入口,无衣师尹就梗了一下,但他还是若无其事的往里咽。
然后殢无伤就很心虚的,解释说他是第一次煮粥,掌握不好火侯。
“下回煮粥,肯定会好很多。”
他信誓旦旦的承诺,让无衣师尹再也承受不住的,微微喘息。喘息完了也没听他说什么,只是饿狠了一般,将一大碗白粥喝得干干净净。
殢无伤想起他长期服用药膳,心里一动,忍不住又说道:“等我跟厨娘学学,下回再煮给你喝吧。”
无衣师尹就静了片刻,片刻后包容的冲他笑笑,说:“好,我等你。”
他没有告诉殢无伤,这是他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尝到他亲手做的粥。
等他学会了,能陪在他身边,喝他做的粥的那个人,终究不会是自己。
☆、第 63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太忙,而且好像也没什么写文的心情...
总之闲一点的时候,我会尽量多写一点的...
今天是秋闱的第一天,顺着开敞的轩窗望出去,天空蓝得那么干净,容纳不下一缕云烟。
无衣师尹躺在垫高的枕头上,带着清淡的笑容,近乎贪婪的凝视。
这便是他生命里仅剩不多的风景,怀着珍惜的心情去看,每天眼中所见,都略有不同。
不单单只有风景,每天送往耳中的蝉声,也随着它们生命的流逝,一点一滴的变幻着旋律。
他听得入了神,压根没留意身边何时多了一人。等反应过来,殢无忧好像已经待了很久,一幅心事很重的模样。
他不笑实在像极了殢无伤,木着脸不发一语时尤其像。不但长相,这大半年脾气也逐渐偏向...
无衣师尹很无奈的,抬起手发现只够得到他的前襟,就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扶自己起来。
殢无忧听话的扶住他,扶到他能坐起身,却并不松开手。
都靠在身上了还嫌不够,还要托住他的头,让他倚在自己的肩窝。
他的动作很轻柔,眉目间也望得见忧虑的影子。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大多还是毛毛燥燥的,哪会如此沉静呢?
好像快要沉没的,那种宁静。
无衣师尹没来由的叹一口气,把手搁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慰着说秋闱学堂放假了吧?怎么不和其它孩子去玩呢?
殢无忧就说没有玩乐的心情,他很担心。
他说到这就有点害怕的,把无衣师尹搂得更紧。若非他的忧虑还很青涩,轻轻一吹就会散,无衣师尹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猜到了。
他下意识的要叹气,又忍住。用手扯住殢无忧的衣袖,示意他静下心来聆听。
微风穿过檐廊,檐下的竹风铃轻轻晃荡。晃荡着落花依依,蝉声切切,还有一人舞剑的铮铮。
他来时就看见殢无伤在院子里舞剑,他看到了也当没看到,扭头快速跑过。
他只有在无衣师尹面前,才唤他一声父亲,平常都当他这个父亲不存在。从他小时候,当着众人的面打他,还把他关在祠堂里,非要逼他认错。
那一个睌上,就把他以前对他的好全部抵销。
反正他本不算他亲生的,这世间的天理人伦也束缚不到他。他的世界非常简单,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谁对他不好,他就远离他。
但因着无衣师尹之故,又没办法离得太远。毕竟他们是名义上的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就见。
殢无忧越听越厌烦的,摆出一副苦瓜脸。他的表现实在是幼稚,隐约又有了几分同龄人的样子。无衣师尹看在眼里,心想这还是个孩子呢,便略微宽慰的问:“你听到了什么?”
殢无忧当然不会说他听到了舞剑,就把听到的细小声响,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
无衣师尹听完便轻轻点头,赞他听得仔细,又说让他听的只是蝉声,蝉谐音为禅,这种鸣响不歇的虫子,就好比在人世间修行的苦行僧,用一生的时光来求一个圆满。
“它的生命虽然短暂,历程倒很圆满。所以你不用担心爹爹,爹爹这一生也算是求仁得仁,并没有什么遗憾,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他呵了口气,抬头看着殢无忧近在咫尺的脸,眼角憋得红红的,强忍悲伤的脸。
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将他抱在怀里安慰。反而极其认真的,誓要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完整:“就是......大概无法亲眼,看到忧儿成家立业了。为了这个心愿,爹爹真的有很努力的活过。如果哪一天活不下去了,忧儿就代替爹爹好好活着吧。”
殢无忧听到他这么说,再也管不住自己,硕大的眼泪一股脑的砸下来,砸得无衣师尹心里坑坑洼洼的。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但这种话留着不说,他怕以后没有机会说了。
他手抚上他湿润的脸颊,刚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整个人就被死死圈住。
殢无忧两手圈揽着他,还把头伏在他的肩窝,犹带哭音说:“爹爹,你会长命百岁的,只要等我三年,不,两年就好。”
听他说得笃定,无衣师尹便问为何会是两年呢?结果他又答不上话。于是无衣师尹觉着,这孩子是想让他再多撑些时日吧。
他就露出很宽泛的笑,发自内心的说他只是有感而发,并非真的撑不下去了,又说两年肯定没问题。
殢无忧反而有点不敢相信的,微抬头来望他,说爹爹你没有骗我?
无衣师尹贴在他面颊上的手,顺着肌理一寸寸向上摸挲,摸到发顶就溺爱的揉一揉,说爹爹怎么会骗你呢?以前没有骗过你,这次当然也不会。
他说完好像很怀念似的,将视线一顺溜递向窗外。临近中午,天光均匀的倾洒在庭院里,把所有景物照得异常清明,也异常扎眼。
苔痕斑斑,铃声沓沓。
落花幽幽,蝉鸣寂寂。
他在这拓满时光印迹的小院里,听着袅袅的,好像颂经一般的蝉鸣声,觉得离自己离开人世的日子更近了。
近得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
☆、第 64 章[已修]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配合杨宗纬的洋葱食用...你们懂得~
或者剑起苍澜...
从秋闱一溜烟排过去,连续几天皆是均均朗朗的好天气。
今日更是难得的好天气,昨儿夜里下了一场雨,新雨初霁,早上醒来时竟连空气都为之一新。
呼吸着这样的空气,就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过数数日子,也只有一天,他就彻底轻松了。
明天...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这一刻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宁静得让他不想发声,便侧过脸去,纯当欣赏风景。
虽说这是他人生中屈指可数的时光,但他的表现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依旧是千篇一律的矜淡。
若是这份矝淡,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可惜的是,不能。
半梦半醒之间,居然又做了那个熟悉的梦。他一人站在无垠的旷野中,相对陪伴的,只剩风声。
风声回荡,更衬出整个天地的空陌,空到令灵魂失色。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有了一点颜色:他看着殢无伤挟着一袭红,像是烈焰一般蔓延开来,将他快要腐朽的回忆燃烧殆尽。
明明是缓慢得令人煎熬的过程,他却不觉得难熬,只是有一点热。
真的是有一点热,好像阳光暖洋洋的倾洒下来,依稀间又听见风铃的声音,又回到某个仲夏的午后。
他抱着个乳娃娃在树下纳凉,仅有一墙之隔的小院外面,传来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转眼竟又是端午了呢。
目光随飞舞的落叶越飘越远,飘到摇曳的烛火上就默默凝住。
凝成一道沉默的剪影,沉默的枯等着火光渐渐消隐。
但它这回没能真的消下去,反而越烧越旺,连空气都快烧着了。
一瞬间他又躺回了床上,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火焰,轩窗烧着了,案几烧着了,就连身下铺的蒲席也快...
这样看来,应该很快就能解脱了吧?
他从容的微笑,且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但当火真的烧到跟前时,却陡然爆发出一股生的意志。
他想要活,想要活下去。
那种想要活的念头,渐渐盖过了一切。于是他奋力自救,自救之余,心底居然存着一丝盼望,盼望某个人能赶来救他。
许是心诚则灵,他真的听见了一阵马蹄声。
然后从徐徐飘散的灰烬里,他看见殢无伤一人独骑,缓缓行来。
下颌尚嫌圆润,雪白发丝堪堪及肩,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现在的样子,仿佛还是昔日的那个少年。
对着眼前的火海,不见丝毫惊慌。挥剑充耳哀吟,剑气如霜花般丝丝倾落,覆灭了火焰。
这才牵着马进来,弯下腰拉住他的手,深深的说:我来带你走。
深深的目光,那样的认真和执着,仿佛自己才是他这一生的执念。
死寂已久的心,突然被这句话触动。无衣师尹好像很疼似的咬紧牙关,任由殢无伤把他拉进怀里,还俯首埋进那人胸口。
埋着埋着就醒过来,一睁眼有东西顺着脸颊滑过唇角,微微的有一点咸。
有些诧异的伸手去摸,才发现已经湿了满脸。明明只是个梦,为什么要流泪呢?
是啊,为什么呢?
他偏头去看殢无伤近在咫尺的脸,仿佛能从他的脸上得到答案。
即使是在沉睡中,那人也微微皱着眉,承载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自己真的是他这一生的执念吗?不,其实是他这一生,快要背负不住的重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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