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智等了半晌,见出来的不过是一个相貌清秀、眉眼间笑意灵动的女子,心中满是不悦,却又不好与一后辈女子发作,只得起身见礼,又把之前对阿碧说的那番话再度重复一遍。
阿朱也不看一旁的慕容复,只朝鸠摩智笑吟吟地掬身行礼,道,“我家公子出门去了。燕子坞离这儿还有一日水程,就是要替你代传,也是明日的事了。不如请大师父和两位公子委屈暂住一宿,明日我和阿碧妹妹亲自送三位前往燕子坞,如何?”
鸠摩智原不想答应,但见阿朱软声细语说得尤其恳切,段誉和慕容复也未有反对的意思,况且天色见晚,思忖再三后,也只好点头应允。
阿朱朝鸠摩智点头还礼后,吩咐阿碧送了些点心茶果上来,让鸠摩智等三人入座。段誉见那些糕点小巧精致,跟大理王府的比起来毫不逊色,便拿起其中一块尝了尝,又见鸠摩智坐在一旁不肯动手,便道,“大和尚,你也吃一点,味道不错的。”
鸠摩智双手合十淡淡一笑,既不说话也不去吃那些糕点。
慕容复知道他是心疑这些糕点有毒,也不强逼他,只走进一幕屏风隔着的后堂,朝阿朱点头笑道,“姑娘,上次来此,慕容公子将一幅牡丹绘留在此处,不知姑娘可否取出,让在下带走。”
阿朱软笑绵绵的道,“当然可以,请公子稍等。”说完,转身走进内室,片刻后抱了两卷画轴出来,将其中一幅摊开摆在小桌上,隔着屏风朝段誉喊道,“那边的小公子,也送你一幅画可好?”
段誉正想着此情此景与原著相差甚远,自己该如何脱身才好,听见对面阿朱娇柔的喊声,忙起身就要过去。鸠摩智勾唇冷笑,话语却格外柔和,“慕容公子的画吗?拿出来让小僧也鉴赏一下罢。”
阿朱笑道,“大师父也喜欢,好得很。我这就再取一幅来。小公子,你先过来瞧瞧,可喜欢这画?我也好替你更换。”
段誉堆起一脸干巴巴的笑,朝鸠摩智道,“那,那我先过去看看了。”
鸠摩智瞥了一眼从身旁走过的段誉,心道,此处四面环水,虽然后堂有四人,但其中两个是不懂武功的丫头,一个是内力无法控制自如的小子,只有那姓容的公子倒有几分/身手,却也不能一人救走三个。
想到这里,鸠摩智也放下心来,任由段誉往内堂走去。
段誉几步走到屏风后,见小桌上果然摆了一幅牡丹绘,段誉凑上前看了半晌后,才一脸尴尬的笑道,“画是画得不错,不过我不太会欣赏这……”话才说了一半,只见慕容复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腰侧,将他紧搂在怀。
段誉未完的话顿时梗在喉间,刚想挣开,慕容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走了。”
“啊?”段誉愣神扭头对上慕容复墨玉般的黑眸,只觉身子猛地一沉,那人抱着自己往下落去,脚尖着地时人已站在一叶小舟上。
被慕容复护在怀中,段誉落下时并未受到任何的碰撞,只是站稳的那一瞬间,脑袋有些发晕的震动着。
慕容复右手挥出一掌,小船仿佛被人狠推了一把,往湖心急遽划去。
内堂的响动引来鸠摩智的回头,惊见慕容复等人已划了小船游出数丈远,怒火大炽,随手拆断一根木柱就往小船离去的方向掷去,被慕容复轻松打开。
不消片刻,小船已消失在天水相接的尽头,琴韵小筑在袅袅水雾下逐渐朦胧。
等小舟划远了,阿朱、阿碧这才齐齐走到船头向慕容复掬身行礼,笑盈盈地道,“公子和那大和尚在一起,倒把我们吓了一跳。”
段誉这才回神自己还被慕容复搂在怀里,脸上一阵涨红,慌忙一把推开他,没好气地道,“船都开到大西洋了还不松手!”
慕容复也不管还有两个婢女在场,伸手又在段誉腰侧掐了一把,眸中暧昧的光点灼灼闪耀,“在下怕一松手,段世子又翻脸不认人了。”
被慕容复在腰上这么拧了一下,段誉如遭雷亟般整个人往旁边弹了去,反射性看向阿朱、阿碧两人,见她们甚是尴尬地扭头看向别处,段誉脸庞的两团红晕一直染到了耳根处,就连脖子也尤觉燥热起来。
“少跟我攀亲认戚的,”段誉浑身不自在的退开一大步,恶狠狠地瞪着他道,“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能从鸠摩智的手中逃出来。”最多就是阿朱劳累一下,象原著里一样,把鸠摩智戏耍够了再三人一起逃走。
“这么说,在下倒是好心办坏事了?”慕容复嘴角微微扬起,眸中温和的笑意下滑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戏谑,“不如,再将你送回去,如何?”
说完,不等段誉反应,慕容复反手一挥,那小船竟象有人掌控一般,自行掉转头朝着琴韵小筑的方向飞速划去。
阿朱、阿碧也不知慕容复究竟演的哪一出,两人面面相觑,眼底漾动着相同的疑问,却又碍于身份不敢随意擅问。
“喂!喂!”段誉见他竟然来真的,脸色大变,上前就要去抓那双桨,却被慕容复一把拽住。段誉眼见着小船疾速前行,那琴韵小筑的影子仿佛就在远方,若隐若现,心中一急,忙喊道,“快掉头,你疯了!刚逃出来,又送上门去。你找死我还不想死呢!”
慕容复眼中萦笑,不慌不忙道,“不是说你我毫无关系么?为何我要听你的?”
那琴韵小筑的轮廓已在眼底显现,段誉急得额头冒出微微细汗,抓住慕容复的袖子道,“有关系,有关系!你先把船转回去再说!”
“有关系?”慕容复眼中微光一闪,慢条斯理的问道,“什么关系?”
见那轮廓愈发清晰,段誉仿佛看见鸠摩智就站在那小桥上满脸杀气,当下心里一慌,也顾不上多想,胡乱道,“什么关系都行,你先把船转回去,一切好商量!”
慕容复挑眉起笑,将小船再度掉头后,一手揽上段誉肩头,将他困在怀中,柔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什么关系都行!”
“你!”段誉明知自己是被慕容复戏弄了,但又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双目圆瞪的瞅着他,一双黑眸因生气而益发璀璨黑亮。
眼底倒映出段誉那张涨红的脸,如星子般粼光闪烁的眸子,慕容复眼光一凝,似有什么东西缓缓沉淀了下去,又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浮了上来。
“别生气了,”慕容复轻拍了拍段誉的肩头,口气甚是亲呢道,“等回到燕子坞,我们再好好定下这‘关系’。”
见慕容复死咬着这话不放,段誉胸口那气不打一处而来。正要开口骂他无耻,只见慕容复突然低头在段誉耳垂轻咬了一口,惊得他浑身一震,整个人仿佛被化石了般,许久不曾回神。
段誉目瞪口呆地望着慕容复那朗笑如空的俊脸,宛如海啸般呼啸翻涌的心底在狂呼呐喊着。
谁来告诉我这是梦!谁来给我一拳,让我再穿越一次吧!难道老金笔下的慕容复,是有着特殊嗜好的人?怎么以前看原著时,那书都给自己翻烂了,也没见他在这方面漏过半点形?
这个世界……究竟还是不是正常的……
第 28 章
慕容复给段誉解了穴道,四人乘舟前行。刚走出一半的路程,段誉突然感觉腹部胀得厉害,伸手抚上小腹,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水响,顿时不好的预感在脑中一闪而过。
果不其然,才刚来得及蹲下/身子,难以隐忍的绞痛随即从腹部传来,段誉一手搓揉着小腹,心中暗自郁闷着,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里想上厕所?原著里要上厕所的人不该是阿碧吗?
扭头去看阿碧时,见她正站在船头和阿朱说着什么,满脸的轻松神色没有丝毫要解手的征兆,霎时心一凉,暗道,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慕容复正在心中盘算着要用什么方法,既能从段誉口中套出六脉神剑和凌波微步,又不引起他的怀疑。突然见他缓缓蹲了下去,面上似有隐忍之痛,慕容复稍作思忖后,走上前扶着他问道,“怎么了?”
段誉抬头看了眼船头的阿朱、阿碧,见她二人并未注意这边,这才凑近慕容复耳边小声道,“我要上厕所。”
慕容复一愣,转眸对上段誉那光点闪耀的星眸,忍俊不禁道,“这浩瀚湖面,水波茫茫,可哪有地方给你……”说到后面时,眼睛里的笑意已然遮掩不住。
段誉面颊一红,一把扯过慕容复低声怒吼,“你小声一点。”无奈腹痛难忍,只得压低了嗓子软软开口,“你快想个办法,我忍不住了。”
殊不知段誉这番满目期盼,话语轻软的模样倒映在慕容复眼底,配上他那酡红的脸庞,竟大有向自己撒娇祈求之意。慕容复心中一漾,唇角不由得弯起一抹笑,“好,我这就替你想个法子。”说着,起身眺望着夜幕下的水波,头也不回地喊道,“阿朱。”
阿朱、阿碧正在船头说着体己话,突闻慕容复的唤声,忙走过来笑道,“公子爷,你找我?”
一阵微风拂过,卷起慕容复肩头的一绺黑发迎风扬舞,夜色朦胧,若雾似纱般的水露随风飘落,渺渺清香,浸人心脾。
“此去一里便是曼陀山庄,在那里靠岸。”慕容复淡淡道。
阿朱怔然愣神,还未等她开口,阿碧已凑身走近道,“公子爷,只怕舅夫人此刻就在庄内。”
“无妨。”慕容复含笑回头,透亮的黑眸里蕴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趁此机会去拜见舅母,也是应该。”
当主子的都已经这么说了,阿朱也不好再劝什么,只得屈膝行了一礼后,和阿碧摇船往曼陀山庄的所在划去。
段誉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十分清楚,也心知王夫人一直以来就不待见慕容复,估计这一次要不是为了自己,他也断不会主动提及要去曼陀山庄拜访。
想到这里,段誉心中一阵感激,觉得慕容复其实也并不那么坏。虽然自己好死不死的顶替了阿碧,但他肯去曼陀山庄,就证明他还是有着良善一面的。
段誉忍着腹痛,伸手拽了拽慕容复的衣摆,正要开口,慕容复蹲至他身前,一手摸上他的头顶乱揉了一把,笑盈盈地问道,“是不是发现了我的好,对我心存感激了?”
段誉嘴角没来由地狠抽了两下,将原本要说的话尽数咽回肚里,侧过头在心底碎念道,这货果然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惹人讨厌。
小船转过一排垂柳,在大片红白缤纷的茶花丛中穿过。阿朱将船靠在岸边,先和阿碧上去后,两人站在竹桥上等候慕容复。
段誉也不等人招呼,一步窜上岸,循着慕容复之前说的地方径直奔去。
阿朱、阿碧纷纷掩口轻笑,朝慕容复道,“公子,可要去庄子上?”
慕容复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段誉离去的方向,心道,从此处前往山庄只有一条小道,他总不至于迷路才是。
三人沿着载满茶花的小道往前走去,刚行出一段距离,远远一道曼妙身形迎面走来。阿朱、阿碧抢先看清了来人,忙上前迎道,“王姑娘。”
来人正是王语嫣。她本是夜深无法入睡,闲来无事四下走走,却不想碰见慕容复等人,心下满是欢喜,朝阿朱阿碧匆匆点头后,几步走至慕容复身前,欢笑道,“表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慕容复随口应了声,“恩,久日未见,过来瞧瞧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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