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零魂 作者：夏木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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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想不到你比我们还要快啊。”
秋仁强睁着泛红的眼睛跟他打声招呼。
桐嶋不语，手指推了一下眼镜中间的横梁，反光敛过眼神。
“请保重身体。”
桐嶋发自内心的关心让秋仁错愕了一下，接着摆摆手。
“……行啦、行啦，没事，我还年轻，只要吃顿好吃的，很快又活过来了。放心吧，我们走。”
秋仁边走着，边夸张地伸展着懒腰。
桐嶋跟苏芳对视一眼。他心里有件事情非常在意，要是麻见醒过来之后，发现秋仁因为过劳而倒下了，他们这些“随扈”将会面临何种的责难呢。明知道是过分担忧，脑袋却不知不觉去思考。
桐嶋在想，苏芳他们也会有某种程度上的“觉悟”吧？！
终于，发展到了今天晚上。
护士疾步走来，秋仁的身体僵硬了，而桐嶋他们却一直笔挺地站着。但好像与他们无关，护士从他们面前走过。
秋仁已半起身，见状又坐了回去。秋仁闭起的双目，眉头紧皱，他的样子似乎对这种情况感到厌烦无比。
早上的时候接到桐嶋的电话，说麻见出现了苏醒的症状。他霎时脑子一片空白，等意识回来以后，他人已经出现在医院。伴随自己的，除了“嘭咚嘭咚”强烈的心跳声以外，还有难过的呼吸。
可医生似乎还在检查的样子，秋仁只好在门外候着。
“可以了……”
仿佛得到大赦一般，医生的一句话瞬间瓦解了连日来的悲痛屏障。
秋仁默默地走进房间内，颤抖的脚步几乎让他站不稳。
和走廊的明亮形成对照，卧室微暗。那应该是原本房间内的主人不太喜欢光亮的关系，只有接近昏暗的环境才能全身放松。
睫毛微微颤动，闭上的双眼缓缓地睁开了。
那幽深的朦胧睡眼注视着秋仁。
干燥的薄唇稍微动了一下，秋仁抓住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直到脸颊传来细微的触动，秋仁激动得呼吸急促，指尖微微发抖。
秋仁看着他的嘴唇说道：
“你回来了……”
【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从门口的方向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秋仁浑身一怔，放下正在洗刷的土豆，双手往身上的围裙抹了几下，快步走向玄关。
刚要转弯，却差点撞上一堵肉墙。秋仁“呀”地低呼，也不用确定来人是谁，便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抬起来的瞬间，他和来人对上了目光，随即表情显得有些拘束。尽管这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可不知为何，秋仁依然还会露出这种神色。
“麻、麻见、先生……”不习惯的用语，舌头像打了个死结一样。秋仁顿了顿，接着说：“欢迎回来。”
“嗯。”
麻见应了一声，无视站在一旁的秋仁。他边解下领带，边走进屋内。
秋仁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谁狠狠紧揪。
再一次观察屋内的摆设，麻见突然回想起在自己出院后，刚回到公寓，他的眼睛就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在屋内四处搜寻。在检视每件家具物品位置的过程中，麻见似乎找不到任何值得怀疑的痕迹，甚至观察极致细微的地方也看不出有何不同。不过当他放弃细节，环视整个房间的时候，他嗅到了一种无法琢磨的“外人”的味道，就像气体一样散布在空气中。
遗憾的是，麻见无法捕捉到它，只好将这种感觉归结为自己过于警惕的个性。
麻见来到房门外就停下脚步，背对着秋仁说：“晚饭准备好后叫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
当麻见的房门被关上的瞬间，秋仁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好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整个世界顿时失去了平衡。
他只好依靠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到厨房，继续完成他今晚的“工作”。
回来以后，秋仁总觉得麻见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不，应该说，麻见对他的态度，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没错，对麻见来说……
一切都很正常。
想到这里，秋仁的蓦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手指也随即传来细微的感触。他甩甩头，提醒自己必须集中精神。他不希望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要是麻见用这个做借口把他赶走，那就糟了。
“动作太慢了。”
麻见坐下，端起碗筷。
“是，我会改进的……”
秋仁嗫嚅道，原本耸拉下来的双肩更显得颓然。
秋仁继续将明天的食材准备好，忙碌的身影不断刺激着麻见的视觉。两人都没作声，只不过，麻见依旧会远远地对秋仁投来冷淡的视线，秋仁也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两人虽然不会特意去接近彼此，却总是在注意着对方。
——这就是他们俩这两个星期以来的相处模式。
麻见似乎是注意到秋仁受伤的手指，他看着秋仁的侧脸，说：“你今晚先回去吧……”
秋仁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像个服装展示模型。他慢慢地将视线转向麻见。
“那……”秋仁垂下脸，轻声说：“请您好、好……休息……”
麻见转身的一瞬间，眼角明显捕捉到那双眸开始湿润，但在泪水盈眶之前，对方眨了几下眼睛。
“咳、那个，我明天会准时过来。”
话语刚落，秋仁微微鞠躬，火速离开麻见的公寓。
坐上自己的电车，秋仁戴上安全帽，默默地往现在的住处方向开驶。两旁的风景不断擦身而过，让秋仁不知不觉陷入沉思。刚刚的情景不断在骚扰他的脑袋，多日以来的相处，秋仁已经感觉到麻见的自我防卫意识正在逐渐形成。
那以后——
“笨蛋！”
秋仁故意出声告诫自己，将脑海中多余的念头赶走。他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再度专心于前方的路途……
凭借秋仁多年练就而来的死皮赖脸功夫，总算可以暂时让他继续留在麻见的身边。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
今天晚上，像往常一样，秋仁的话题从工作开始，说起摄影采访过程中的趣事，看他越说越起劲，双手也比划起来。
大概麻见没怎么觉得有趣，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旁，手里还摇晃着酒杯。
今晚是最后的放松。麻见认为，这种无聊的日子还是尽快结束的好。尤其跟这名叫“高羽秋仁”的男子朝夕相处，只会令他无比烦心，根本没法得到静养。
“还有，山崎他……”
话题转向身边的同事，秋仁经常聊起这个人。他的话仿佛树枝一样往四周扩散，又似念珠般，没有统一性，也没有中心点。从这张几乎忘我的脸来看，他大概从来就没有过重视听者意愿的时候。
麻见的内心渐渐开始烦躁，嘴上附和着，却没有在脸上表现。
“嘭嘭嘭……”的接连几声巨响，预示着焰火晚会的开始，同时也宣告了秋仁自故自说的终结。每一次的烟火发射都让心脏随之重重锤下，心跳剧烈得甚至让他胸口发疼。
回过头来，秋仁正默然地盯着麻见的脸。烟火将麻见的侧脸映红了。
“怎么了？”麻见问。
“烟火很漂亮，对不对？”清澈的眼神毫无掩饰，带着些许的期待。
“嗯，还可以。”麻见附和着。
“呜呼，那就好。”秋仁边强装笑脸，边兴奋地挥舞着双手。
“嗯。”
得到相同的回复，秋仁听着难受。看同样的东西，对方却不能和他一样高兴，他感到很悲哀。
【若无其事，原来是最狠的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从麻见的身上，秋仁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只是熟悉的外表和气息，也许还有那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沉着，更有些莫名其妙的强势和过度自信。
秋仁一瞬间露出举棋不定的神色，然后以下定决心的表情注视着麻见。
“很无聊么？”
“没有的事。”
嘴上这么说，麻见却对秋仁敏锐的观察力感到暗暗咋舌。
虽然感到有些无聊，却不会觉得厌烦。麻见对这样想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刚才秋仁提问的一瞬间，麻见似乎看到对方红了眼眶。最终，麻见归咎于烟火太过绚烂的关系。
这样啊。秋仁低下头喃喃说着，他拼命地不去意识手指的颤抖。
“那你有记起些什么……吗？”
秋仁低声说，麻见没有回应。
他侧过脸窥探对方的表情。麻见的眼神就像是在瞪着他一样，秋仁只好微笑着，眼神像是胆怯的小猫。
“是吗……还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关于他的任何片段……一点都不剩……
说到最后，秋仁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
“看够了，就回去。”麻见皱了一下眉头，转过身，刚要走进屋内，手臂却被用力抓住，身子也随之被扳过来。
“嘭嘭嘭……”又是接连几声巨响，洋溢着光芒的五彩火焰，逐渐转为苦闷的沉吟。
麻见讶异于秋仁这般认真的模样，他能感觉到对方异常的执着。麻见动也不动，看来似乎是僵住了。
“你认真看着我……”
秋仁抬头仰视着麻见，用全身疼痛得四分五裂般的声音挤出话来。
麻见的眉头一揪，他感到相当烦躁，毫不犹豫将秋仁拽住他的手拨开。
“你烦够我没有？！”
“你玩够我没有？！”
双方的声音重叠，然而，那着重的字眼确确实实传到了对方的耳朵。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氛。
“我……下去买些东西。”
秋仁僵直着身体转身离去，踏着重重的脚步走出房间。对秋仁而言，继续待在这里仿佛成了无法忍受的煎熬。他飞也似地逃离麻见的家，强忍着心中即将爆发的委屈，沉重的压力让他有种想吐的感觉。
竟然那么轻易就能将他遗忘，甚至还彻彻底底地将他……忘记……原来他对麻见而言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真的，只是这样子而已……踩着夜色离开的秋仁不停地在想。
点缀夜晚的火花绽放于空中，木屐的声音一记一记敲打心坎，不禁让原本漆黑的街道更添一份寂寥。
在偌大的屋子内，主仆两人你不言我不语。空气带些微凉，却仿佛就是这两人固定的相处模式。
“桐嶋。”
“是。”
“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向我报告？”
桐嶋吃了一惊，也没料想到麻见会突然提出这种问题。他从屋内黑暗的角落处走出来，微微弯下腰。
“是，没有。”
听了桐嶋回答，麻见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静谧的空间里头，时间越长，桐嶋的内心越发不安。
“麻……”
“我……真的有那么在乎那个叫高羽的人？”问出问题的瞬间，麻见自己也停滞了片刻，可他就像是无法管住自己的嘴巴一样，又接着问：“那……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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