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古剑同人]做大师兄也是一种修行 作者:纳西瑟斯的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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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玄霄怔怔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眉眼一动,宛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那冷硬的唇角轻轻扯起,露出了一丝笑意:“师兄,玄霄在此立誓,永生不负,若有违逆,魂飞魄散,尸骨不存——”
沈百翎不等听完,忙伸手将他剩余的话捂住,急道:“师弟!”但触及玄霄目光,不由得面颊微烫,将手又放了下来,轻声又道,“你我均为男子……”
“多年不见,师兄怎变得如此忸怩?”玄霄傲然笑道,拥着他的手臂愈发用力,“我曾打定主意,一旦从这恶地脱身,便是天上地下也非寻到你不可,但意料不到你竟先找了来,即是如此,我更不会放手!均为男子又如何?苍天无道,你我又何必在意所谓天道伦常?”
“好一句‘苍天无道’,当真深得我心!”
忽然,一个男声在二人身后响起,沈百翎与玄霄不由得均是一愣。沈百翎只觉那声音依稀相熟,忙从玄霄怀中直起身子,回头望去,只见不远之处,泠泠潭水之上悬着一人的身影,长袖飘飘,温文尔雅,面目映着羲和剑光却透出一丝诡异的青白。
竟是曾与他在鬼界有过一面之缘的厉初篁!
“是你!”东海漩涡深在海底,他怎会也潜入此处?沈百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醒悟过来,“你竟一直跟着我?”说着心中愈发惊疑不定,他从鬼界来到此处,可谓是历经千难万险,若厉初篁真一直跟着他,还能始终不被发觉,功力深厚自是远胜自己,此人心思叵测,所图不明,想到这里,沈百翎不由得心生戒备。
然而厉初篁却只冲他微微一笑,避而不答,反倒对着玄霄遥遥拱手,含笑道:“这位玄霄真人虽是仙家道门打扮,一身煞气好重!想来成魔指日可待,厉某先道声恭喜了。真人对神界不屑一顾,如此气魄,当真教人心折。”
玄霄双目冷凝,面上早已覆了一层寒霜,他冷冷道:“你是何人,怎会潜入我洞府?”
厉初篁这才笑道:“东海深渊远在东海之外,又深在地底,若非有人相助,倒也真难抵达。”说着向沈百翎也遥遥行了一礼,“还得多谢百里公子,不,现在该改口称做沈公子了。”
沈百翎心下更惊,这人竟连自己恢复往日旧名一事都已知晓,可见对自己知之甚深,反观自己对其却是一无所知,他暗我明,当真教人不得不防。
他正要相询,却听身畔玄霄已漠然道:“愿闻其详。”
厉初篁笑道:“我与沈公子还有玄霄真人可谓是渊源甚深,如今两位终成眷属,怎么反倒将我忘了?”
沈百翎听他说“终成眷属”,不由得脸上一热,但听到后来,只觉莫名其妙,忍不住道:“这又是何解?”
厉初篁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这才微微侧头看着两人笑道:“既然两位好大的忘性,厉某也只能从头讲起,不过那些陈年往事可真是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两位可曾记得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沈百翎微微一愣,心神一晃,当初与玄霄初遇的场景顿时一幕幕浮现眼前,他情不自禁朝身畔那人看了一眼,恰恰撞上玄霄亦回望过来的眼眸,唇边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
厉初篁看在眼中,笑意愈发意味深长:“那沈公子可曾记得,青龙镇外海滩之上那个险些要了你命的人?他相貌理当让人十分难忘。”
沈百翎顿时蹙起眉头,脑中闪过一张早已模糊不清的面孔,问道:“那个疤面少年?”
“不错,那人面颊上确是有一道极长的疤痕,当真是丑陋至极。”厉初篁点头微笑,“他本是青龙镇上一个普通渔民的残魂,死后转而附到了这少年的身上,昔日的亲朋好友便没一个肯认他,唯一相依为命的老母亲也早已死去,他恨恨之下不免要让那些旧故也尝尝他心中的痛楚,可不曾想却被一个青年道士坏了好事,本想将这道士杀了泄恨,却又教另一个少年剑客赶走。这残魂在新身子里待得本就不大畅快,那一次受了伤,不久新身子就腐坏得不能用了,他不得已,只得离了那身子四处寻找新的寄居之所,仓皇中竟跑到了八公山的一只灰兔体内。”
厉初篁似笑非笑地望着沈百翎瞪大的双眼,仿佛觉得他此刻的表情分外有趣,停了一会儿才续道:“说来可笑,那残魂变作山中野兔,每日里不只要躲避豺狼虎豹,竟还要防着别被人捉去祭了五脏庙。可巧有一日,他险些被两个山野莽夫抓去,幸而遇到一人将他救下,可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救了他的恩人恰恰就是害得他落到如今境地的青年道士,当即心中那一丝感激也化作了满腔怨恨。但这个道士却是一点儿都不曾察觉,只当他是只普普通通的兔子,还将他养在了身边。”
沈百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低声道:“你怎么会知道——”还知道得这般清楚……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灰兔跟着道士去了不少地方,长了不少见闻,有一次,那道士带他去了个地方,而那一次的经历竟成了灰兔一个大大的机缘。”厉初篁缓缓叙述,声音愈发温雅,眼中却幽光大盛,“他们上了衡山,到了仙家名门青玉坛,洞天日月,内有乾坤,那可真是个好地方~更难得的是,那里的弟子竟还通晓上古以人魂入药的仙术!那灰兔当时便十分留心,可他毕竟只是一只兔子,虽心中有了许多计较,却只能随着那道士离开青玉坛到了昆仑。他心里怨恨道士,自然不怀好意,那道士似乎通晓入梦之法,时时潜入他梦中,每每被噩梦纠缠,大汗涔涔,灰兔见了当真欢喜~”
沈百翎听着他轻柔的诉说,似乎也回到了当时的情景,这故事中的每一幕他都曾经历,只是从不曾知道,原来他那时的噩梦竟是来源于此……但旋即一凛,扫向厉初篁的眼神中满是震动,对那些往事了如指掌,若非亲身经历怎能做到,他竟是当年那个疤面少年,那只灰兔!
许是从沈百翎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厉初篁唇边那一抹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郁:“可没过多久,那道士的师父察觉到了灰兔的古怪之处,竟派了另一名弟子将那灰兔的皮囊毁了个尸骨无存,那名弟子居然就是曾在青龙镇外伤了疤面少年的那个剑客。有趣啊有趣,同一个魂魄,先后两具身体,竟都是毁在了他的手里,这恩情可真是不小。”他瞥了一眼玄霄,眼中幽光渐渐收敛,似有若无,又道,“好在残魂还是逃得了一条性命,他记挂着衡山的见闻,辗转移入了青玉坛一名低等弟子的体内,努力修行终于有了成果,更侥幸成了后来的青玉坛掌门,他做了掌门后才知晓,原来当初青玉坛用以收集人魂的竟是一块形如玉横的宝物,那物事凡俗之人不晓得,他却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上古便有的铸魂之石。他又翻阅门中记事古卷,才知青玉坛某任长老从海外云游归来时携回此物,后来有人动了念头,故意将使人生魂不稳的丹药混在寻常治病药丸中送下山,分发给衡山一带的村民,这些凡人也当真愚蠢,将这些丹药一概服用,如此一来,只需到了夜间魂魄最是不安时运用玉横之力,便能将一整个村落的魂魄尽数吸入其中,这些魂魄先是被封存起来,再一一入药,所制成的丹药用于提升功力,着实妙不可言。但这些事终究留下了蛛丝马迹,被几位他派弟子发觉后,青玉坛便不敢再肆意妄为,这事也渐渐湮灭在前任掌门、长老和几位执事弟子的心中。而那玉横着实珍贵,虽不再使用,却被好好收藏。”
“果真是青玉坛所为!”沈百翎想起那些村民死去的惨状,面上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怒气,“如此丧心病狂,也配称作名门大派?!”
“呵~沈公子此言差矣,人谁无死,若能以区区性命成就青玉坛一派的威名,岂不死得其所?更何况青玉坛多年来炼制丹药赠予山下愚民,早不知播洒下多少恩惠,不过要他们小小偿还一二,也算不得什么大过。”厉初篁若无其事地笑道,“只不过我看重这玉横,却并非为了它能协助制药,而是有着另一个缘故,沈公子不妨猜上一猜?”
沈百翎一怔,正要蹙眉思索,忽听耳边玄霄低语道:“渡魂。”他脑中灵光一闪,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淡淡一笑道:“厉掌门本是一缕孤魂,从一具身子再转入另一具身子,听闻移魂之法极伤魂魄,想来这铸魂玉横对修补魂魄有着极大的妙用,才让厉掌门见猎心喜。”
厉初篁拊掌大笑:“想不到上古渡魂之术竟还有人知晓,更想不到沈公子如此善解人心,妙极,妙极!”长笑声毕,他才轻声细语地又道,“沈公子说我是一缕孤魂,这话当真一点不错,我为苍天所弃,原身被毁,魂魄不全,无法重入轮回,天地间难有去处,只得不断地渡魂,这才勉强苟活了下来。但渡魂是何等艰难之事,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毁,那种滋味真是……”他面颊微微一阵抽搐,唇角勾起一丝甜蜜的微笑,“妙~不~可~言~”
见沈百翎面露不虞,厉初篁笑容渐深,眯起的双眸中却闪过一抹冷色:“更妙的是,每一次渡魂后,周遭之人神情大变的模样,总叫人回味无穷~”他神情迷离地望着虚空,过了片刻才恢复过来,“待我遇到了这玉横,便知道我再入轮回的机会到了。渡魂虽有趣,但日复一日下来,魂魄早已残损得不成样子,再多渡几次,只怕就要……我成了厉初篁后,每日用功修行,又亲自炼制不少丹药服用,总算让这具身子活得格外长久,可二百年下来也到了大限,此时唯有靠这玉横助我重铸魂魄,才能摆脱那一次次痛楚之行,可另一半魂魄却始终难以取回……”
“另一半魂魄?”沈百翎瞪大双目。
厉初篁似乎察觉自己泄露过多,当即微微一笑,转口道:“当年青玉坛聚魂炼药之事被你们发觉,青玉坛便不敢再大张旗鼓地夺取生魂,时日久长,此事渐渐平息,琼华派又已凋零,我便又取出封存的玉横,不过略一赏玩,竟让我发现这玉横中还残留着不少魂魄,其中有一生魂极是与众不同,不只光泽亮丽,蕴含灵力亦是不弱。我细细查探,更是惊喜不已,这生魂当真熟悉,竟是位故人,我只道他早与坠落的琼华派一同华为灰烬,却没想到他的魂魄竟不知何时流落到了玉横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黄雀在后(下)
厉初篁此话一出,沈百翎立时面色大变。
魂魄……玉横……
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悬于潭上的厉初篁,那张面孔斯文儒雅,依旧年轻如许,若非他亲口吐露,任谁也猜不到这竟是一个活了数百年之久的身体,而藏于其中的那个魂魄,更是不知苟延残喘了多少岁月。
厉初篁迎着他的视线又是微微一笑,缓缓伸手入袖,再张开手掌时掌心已多了一团柔光,光华如水裹着其中长条一物,正是沈百翎曾在鬼界亲眼目睹过的那块玉横。
“沈公子对此物应当不陌生罢?”厉初篁轻声细语地道,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掌心的玉横,眼神十分缱绻温柔,宛如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它不止在鬼界助你一臂之力,更早之前还是你的容身之处呢。若不是它,我又怎么会发现你的魂魄?又怎么会……帮你找到了现如今这具完美无瑕的身子?”
轰然一响,仿佛雷霆乍惊,响彻沈百翎的脑海。他呆若木鸡地立在地上,不知是悲是怒,只仿佛依稀听到谁人的声音穿过回忆,一次又一次地在脑中回响:“……你根本就不是转世之人……不是转世之人……”
果然!
沈百翎浑身一震,他甚至不敢去看身旁沉默至今的玄霄,他怕只要一回头,方才那双仿佛融水一般的眼眸又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坚冰。从知道自己并非投胎转世那刻起,他就在心中隐隐怀疑,自己能够活下来是用了极残酷的法子,而龙女和敖润的猜测也更让他忐忑不安,如今厉初篁的一番话恰恰证实了他们的说法,这如何不让他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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