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古剑同人]做大师兄也是一种修行 作者:纳西瑟斯的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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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诉说的声音娓娓动听,如画的眉目又是那样秀美温柔,从未感受过圆满的心竟然在那一刻鲜活,他几乎以为这就是悸动了。此后日子一天天过去,婵静渐渐成了这时光里唯一的风景,她敷药时柔软的手指,抚琴时沉静的面容,几乎填满了他所有思绪。那把古琴是她独一无二的乐趣,而他是她独一无二的听众,琴声入耳,抚琴的那人……入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终于在一个夜晚,那少女成了他的妻。他知道自己犯了门规,但不能回天墉城又如何,岂不知古人还说“只羡鸳鸯不羡仙”?索性还俗用回旧名沈照,再也不去想曾经种种。
然而时日久长,伤势渐好,狭小的房屋再也难以困住他的身躯。他走出石屋,却惊愕地发现屋外紫晶丛生,竟无一条离开的路。他欲返人界,但每当流露出这个念头,妻子婵静便面露踟蹰。为了爱妻,他还是将心思按捺,却难以避免的一日日沉默下来。
伤势彻底痊愈的那日,他难得地欣喜片刻,拔出仙剑在屋前空地上舞起来,婵静亦十分应景地取来古琴在旁助兴。然而一声巨响却将夫妻二人难得的缱绻时分打个粉碎,他循声望去,却见屋前那片密密麻麻的紫晶丛竟渐渐化作无数紫色光点,散入无边无际的紫雾,雾气中渐渐现出一个窈窕身影,一名陌生少女突如其来地闯入他们的世界。
那少女的面容渐渐清晰,他终于感到了一丝诧异,在那张美丽的冷颜上他竟看到了爱妻的影子。他转头看向婵静,只见往日温婉柔顺的妻子此刻却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冷若冰霜的神情。
姐姐,那少女这么叫着,冷漠的脸上忽然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愤怒,她指着自己质问婵静,问她难道是为了这个人族才不管族中事务,宁愿长陷梦境也不肯睁开眼看一看自己的妹妹和族妖吗。
人族,族妖,梦境。奇怪的话语,却让他一直以来盘踞内心似有若无的疑窦浮了上来。他问妻子那少女是何人,她说的话又是何意?然而不等婵静答话,那少女已冷笑起来,抢着问他,难道你真连自己是梦是醒都分不清?
他不明所以,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妻子。婵静终于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她说自己亦想幻化出夫君曾告诉她的人世种种,但婵静此生从未踏足人界,没有见过的事物即便是梦貘也不能化入梦中啊。
梦貘。
以人梦为食的妖。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梦。
他看着眼前的妻子,双目是从未有过的澄澈,脑中一片纷乱却又一片清明。近在咫尺、亲密无间的女子现出了她原本的模样,银发如瀑,双眸似血,妖异艳丽,却不是他记忆中那个青丝松挽、素手清颜的女人。当周遭的虚幻连同他居住数月的小屋也随紫晶丛一起瓦解成无数纷飞的紫色光点,他终于回到了真实。
再睁开眼时已置身在一个宽广的殿堂中,身下坚硬的玉石台,头顶不断旋转的光球,如水面般不断泛起涟漪的球面上熟悉的梦,但也只是梦。
玉石台边站着他梦中的妻子,婵静告诉他,原来真正的幻瞑界是梦貘一族的领地,而她正是这一族的王女,那少女是她的妹妹婵幽,在沈照到来之前,她们一直相依为命,守护着整个幻瞑界。当初沈照突然坠入梦貘族聚居的旋梦城,为防这个不速之客对族妖不利,婵静施法将他困入梦境,然而眼见着清俊的青年伤势惨重,她心生不忍,潜入梦中替他疗伤,谁知日久生情,分明是她亲手所制虚假的梦境,不止困住了那人,也困住了她自己。
能与爱慕的人结为夫妻,她是何等的欢喜,又是何等的惧怕,越深的沉迷背后是越深的不安,她怕这个梦终有一日走到尽头,真相大白之时,她的夫君又可还会将她再次拥入怀中?
如今已是梦醒时刻,一切也终究走到了尽头。他望着眼前的女子,样貌已然不同,但那双秋水般脉脉含情的眼眸一如既往。他们曾朝夕相处,曾琴瑟和鸣,那些自己曾以为的美好日子,却不过是她造出的一个梦,梦中的恩爱又怎么做得了真?
她不是人,她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恍惚中他听到自己淡漠的声音对着她说,放我离开。
那女子并不意外,也没有焦急和愤怒,她只是静静注目了他好一会儿,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入眼中。随后她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点头应好。在他们的身后,少女婵幽终于展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幻瞑界的出口是一片仿佛凝结在一起的紫雾,浓雾中的路很长却也很短,好似永远走不到头却转瞬便要分开,婵静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和初见时一样动人心魄,他几乎又要悸动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和身后的婵幽一同束缚。惊诧中他抬起头,却看到婵静笑意浓郁地走上前来,随着她轻巧的步伐,仿佛有一支笔沾了朱砂在她额头描画,朱红色的艳美花纹在光洁的肌肤上迅速蔓延,同样蔓延的还有她周身狂放的妖力。
因为不愿放自己走,所以干脆下手抹杀么?她……果然是妖啊。在婵幽不甘的嘶吼声中,迎上妻子伸过来的纤纤细手时,沈照这么想着,缓缓闭上双目。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故梦难续(下)
都说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可夫君,纵然是在梦中,我也嫁了给你。婵静此志,绝不更改,这一生一世也不会离开你身边了。
仿佛要裂开的剧痛穿透头颅,又好像无数针尖钻入脑袋,意识模糊中只有那悦耳动听的嗓音无比清楚,却说着自己似懂非懂的话语。
回过神时,他已忘了自己。
人世繁华,他带着妻子走在寿阳喧闹的街道,凭借破碎的记忆找到的沈氏旧宅,早已人去楼空,空留蛛网旧漆。但他们却无比欣喜,如同尘世间最平凡的夫妻一般,布置着属于自己的宅院。
婵静在后园种满芳草,自她手中调制的香料总是散发出令人迷醉的香气。沐浴在淡淡的芬芳中,脑中时常泛起的隐隐痛楚随过去一起烟消云散。
不久之后更大的惊喜到来,婵静有了身孕。她愈发温柔,他愈发欢喜。那真是一段比美梦更加绚烂的时日。拥着心爱的女子,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孩子,他仿佛成了人世间最普通也最幸福的男人。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究还是被不速之客打破。当仆役引着一名自称玉熙的紫衣道士进门时,他是迷惑的。他不明白,为何分明是陌生的面孔,他却生出莫名的熟悉之感,又为何那道士一见到自己便欣喜若狂,一把抓住自己唤他作……师兄?
他不明白,她却明白过来。恰在此刻出现的婵静引来玉熙满目质疑,当那打量的目光落至女子罗衣下明显隆起的腹部时顿时化作一片难掩的讶异。玉熙看看婵静,又看看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融汇成一声叹息。
而婵静似笑非笑,手抚着腹部沉吟片刻,满眼戒备转作一腔殷勤。
是夜,玉熙留宿沈宅。
夜半时分,头痛欲裂的醒转,他本以为会等来妻子温柔的抚慰,伸手却只摸到冰冷的衾被。身畔温香软玉不知去向,后园却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巨响。
他循声起身一路寻去,却惊讶地发现白日里花团锦簇、绿树成荫的后园竟笼罩着一团古怪的紫色雾气,廊下守夜的仆人不知去了何方,四下里万籁俱静,宛如踏入死域。又是一道雷光劈下,将雾气击散,露出亭前对峙的两个身影。紫衣玉冠,神态俨然,那是寄宿在家中的道士玉熙,而另一人银发披散,红裙飘扬,纤细的身影熟悉到可怕,他却不敢去认。
为何妻子会是满头银发,为何她的手上十指如爪,她到底是人,亦或是……
他想要问,但脑中越发剧烈的痛楚似乎在告诉他,不要问,也不要想,就这么忘了罢。
就这么忘了罢。
忘了当那二人同时发现自己时,玉熙面露鄙夷痛心的斥责,什么自甘堕落,什么与妖为伍,统统都是胡言乱语。忘记婵静在那一刻露出的狰狞笑意,在玉熙背后狠狠挥下的一道红光,一向柔弱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杀人。旋转的画面支离破碎,紫色的雾气在眼前慢慢合上,陷入昏睡时他仿佛听到妻子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夫君,这都是梦啊。
这都是梦。
果然第二日清晨,妻子依旧如往常般坐在窗前打理着一头秀发,长长的发丝如墨色丝缎滑过眼前,全然不是梦中皎如银月的模样。窗外后园鸟语花香,来往的仆人神色平静,谁也不记得这宅子中曾来过一个名叫玉熙的客人,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他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望着妻子淡淡笑了,原来这都是梦啊。
然而数月之后,婵静即将临盆之际,忽有一群人闯入了家门。为首的道士一进门便拔出腰间长剑,质问杀他师弟的妖孽在何方。他不明所以,摇头只觉荒唐。谁知这道士也仿佛认得他一般,露出惊喜又诧异的神情。
一声“玉照师兄”,宛如一个炸雷响在耳畔。他又开始头痛了。
隐约听到那道士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什么下山后再无音讯,什么长老日夜忧心,什么天墉城什么昆仑山,全是他听不懂的话语。这是他的家宅,住着他和他的妻子,还有他将要降临的孩子,那如同神仙一般高高在上的过去,那个名叫玉照的人,和他又有何干?
争论中一只温软的柔荑滑入掌心,似乎是要熨帖他混乱的心。婵静眉目如画般出现,与他并肩而立。那群道士终于止住满口劝言,面色大变,为首那人来回打量着他们夫妻,忽然问他,玉熙是不是已被这个妖孽所害。
他茫然不解,猛然想起许久前那个曾博得妻子一乐的古怪梦境。还来不及细思,那群道士已围拢上来。他们要捉拿他这个所谓的叛徒回去,亦要杀死他的妻子为师弟报仇。他怎能让这些恶徒如愿?
纠缠中不知是谁先拔出了兵刃,他为保护妻子受了伤。婵静见到他衣衫上的鲜血,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狠戾的神色,霎时间连空气都为之一颤,他的妻子,在他眼前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银发如瀑,红眸似血,那本该是只在梦中出现过的样子,如今却成了现实。呆滞中不知过去了多久,原本整洁的大厅中洒落无数鲜血,纵横交错的一道道彩光也渐渐熹微,当婵静摇身闪现在为首道士背后,得意地一爪挥下,突然出现的一柄拂尘止住了她。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的苍老道人就这样走到了他的面前。不知为何,他竟热泪盈眶了,是以当那道人轻轻将手按在自己天灵盖时,他也忘记了闪避。
天墉城上乘的解封之法,刹那间将脑中那一层封印打个粉碎,倏忽涌入脑海的记忆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再回过神时,他已跪倒在师父冲虚真人的面前。
他终究还是想起了一切。
夫君,你不要婵静了吗。婵静的声音近在咫尺,恍惚中又远隔天涯。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他想要回头,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仅是人与妖的恩怨,还有诸位无辜惨死的师弟啊。
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一切也当至自己而终。他闭目掩住满心悲恸,深深地伏□,向着冲虚真人叩首。他听到自己平静如水的声音淡淡说道,玉照受妖孽迷惑,触犯门规,还请师父责罚。
一切罪责都由玉照一人顶下,还请师父放过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放过……她。
未说出口的话语似乎也亦传达到冲虚真人的耳边,师父终于收回压制在婵静身上的真力,摇着头叹道,痴儿啊,痴儿。
离开寿阳时,他没有回头,但他知晓那个女子一定在注视着自己的背影。他不知晓在她的眼中,自己现如今是什么模样,但想来一定是冷漠无情到了极致罢。
转眼又是数十载过去,他再也不曾下山。那段往事,那个女子,都与红尘一起渐渐远离了他的世界。偶尔他也会出神地想想,他们的孩子不知是男是女,是什么模样,但睁眼只望到覆盖天墉城的肃穆青铜,他又会回到自己本该有的样子,那副属于戒律长老的冷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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