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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风流天下之风动九霄+番外 作者:天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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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前辈。」 
 
白玉堂点头谢过姜弱水,转身回到房中,方才将嘴里那口血吐了出来,迳自在榻上坐了,盘起双腿,运功调息。 
 
这次负伤,尽在意料之外,却也全是情理之中。 
 
初十那日夜间,他独探国师府,也因此才确认了「赤寒宫」与「苍山雪」勾结一事乃是千真万确,而非某一派耍弄的阴谋花招。只是想不到,竟碰上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希奇之事…… 
 
那一夜,他亲眼看到了两个杨春愁! 
 
那并非什么江湖邪派耍弄的分身之术,而是切切实实两个有血有肉的活人真身。 
 
八月初十那日,白玉堂借了段思廉外出的时机,约了幽鹭,改换了衣装,扮作客商模样,来到城中一家酒肆内碰面。 
 
「你说什么?你要夜探国师府?」 
 
白玉堂闻得幽鹭的打算之后,立刻放下手中酒杯,抬头向她看去。只见那扮了男装的丽人微微颌首,答道: 
 
「五爷不也说过,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幽鹭如今也不想再瞒五爷什么,便就实话实说了——展大人虽有『玄阳功』续命,但依时日算来,至多再过上四五日,他体内的寒毒必会再也抑制不住,大肆发作起来。其后,每隔半月一次,逐一丧失视觉、嗅觉、味觉、听觉;不足两月,必定性命难保!」 
 
世上什么话最伤人? 
 
既不是护骂,也不是侮辱,而是实话。 
 
白玉堂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继续稳稳地坐在椅上。 
 
就在一刻之前,幽鹭那番话出口之后,不仅是她,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会当场发作。但事实却是,那股狂躁只化做了一口热血,被他和了那半杯残酒,又吞回了腹中。 
 
两人默默无语,静对了半晌,白玉堂才开口道:「幽鹭,你说……如果我做了什么,打草惊蛇,坏了大局,展昭他回来,会不会怪我?」 
 
「展大人怎么会怪五爷?他大概只会怪自己吧……」幽鹭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不过,若想看到五爷的柔肠,果真是唯有在提起展大人的时候。」 
 
「或许,世上能令白爷爷头痛不已、进退两难的,恐怕也只有那只笨猫了!」白玉堂眯起双眼,望向窗外。「那日他走后,段思廉曾问我会否后悔。我说『我后悔,好过让他后悔。他的命首先是他的,他先不悔,我才有可能不悔」。实际我不止后悔,也是在说大话。」 
 
「若当真是大话,五爷也就不会放展大人去了。」幽鹭轻叹。「记得当初在中原与展大人重逢,我对他说过——幽鹭只是个小女子,无论如何也猜不透大男人的心思,因为我永远无法拥有大丈夫的开阔心胸与豪情壮志,也无法为了换取天下人的幸福而牺牲自己。如今,我却也能体会出些许个中滋味……英雄好汉、风流人物谁会不爱?只不过并非人人都爱得起那颗雄心、受得住与苍鹰共效于于飞、经风历雨罢了。」 
 
白玉堂闻言,又是一阵静默不语,久久之后,方才沉声道:「国师府如同铜墙铁壁,比起王宫还要禁卫森严。段思廉道自初七那日之后,便与派出去的探子断了联络,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今日这国师府必须要探,不过不是你,而是我。」 
 
「五爷,你——」 
 
幽鹭正欲开口,却被白玉堂出言阻止。 
 
「你且听我说完——你自小在赤寒宫长大,话说得重些,只怕那杨春愁连你的气息都能认出。所以今日,我不能放你去冒这个险。其他的,我也不再多言。总之,你听我的便是。」 
 
白玉堂说罢,别了幽鹭,起身去了。直待到夜半时分,换了夜行装束,前往国师府。 
 
到了府中,却也凑巧,正遇到一人鬼鬼祟祟,自后门摸进了府内。看那装束,一眼便知是「苍山雪」门下。于是,他当即悄悄尾随那人,跟到了杨春愁的寝室之外。待那人敲门进去了,才轻轻落了地,矮下身形伏在窗下偷听。 
 
原来,他们谈的恰是那日两派相争之事。来人倒也没有多说,只道吕门主派他送来一封书信,愿意不计前嫌,与杨春愁合作,联手对付段思廉。接下来,那俩人便是一阵低语,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末了,杨春愁复又写了一封书信,交与那人带回。 
 
那人离了杨春愁的寝室,又沿了原路折返。白玉堂本想跟出府去,拿了这人,弄清他们到底在要些什么阴谋,谁知到了郊外,刚刚出手欲拿那人,却在半途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气势汹汹,竟只用一只手便卸下了那人的头颅! 
 
一切发生得极快,彷佛一个噩梦! 
 
杀过人后,那恶灵一般的怪物又发疯似的向他袭来,口中直道:「弱水……弱水!是你们抓了弱水!」 
 
「什么?」 
 
听得此言,白玉堂一怔,又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蓬头散发的疯魔竟然是杨春愁!初七那日见过此人,不仅声音样貌,连提起姜弱水时额上抽搐的那根青筋都一般无二——这,的确是他没错! 
 
可他——他一刻之前还在与那人交谈,全无异状,怎会转眼工夫便丧失理智发起狂来,杀人不眨眼? 
 
白玉堂不明,杨春愁自己也不明。 
 
因为,他已经疯了。那日他险些闯下大祸后,杨离梦便觉得再留不得他,趁他夜晚入睡之时,一记猛药强行灌下,催动了他体内的食情蛊,将他的理智啃噬殆尽。 
 
但是,他还不想杀他。因为他要报复。 
 
除了姜弱水,杨春愁不爱世上的任何人,就算是自己的亲骨肉也一样。他与母亲相似的面孔为他赢得了获取父亲真传的机会,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更多的折磨。杨春愁总是从他的脸上寻找慰藉,却又异常憎恶他,动辄便是一番拳打脚踢。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依照他的命令藉由里阳王之便接近楚无咎,杀了他身边近侍黑炀,取而代之,充当黑修罗的属下,一离赤寒宫便是八年之久。这八年,足够他长大,也足够他彻底背离杨春愁,拥有属于自己的野心! 
 
所以,杨春愁就这样疯了,以他自己从未想过的方式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人生。他疯了,余下的只剩蛮力,招式步法乱作一团,又哪里是白玉堂的对手?只几个回合,便被雪影逼得没了退路,眼看就要束手就擒! 
 
就在此时,这二仅的第二个噩梦出现了——杨春愁! 
 
又一个杨春愁! 
 
他无声无息,挟了一股阴风而来,趁那疯魔犹自挣扎,与白玉堂缠斗之时突然出掌,击向他的后心。 
 
那一掌的力道势若千钧,名为——出手成杀!因为它一出手便是要杀人,而且招如其名,只以手来取人性命,全然无须假借凶器。只不过,这招虽然厉害,却还不足以对付像白玉堂这样的高手。 
 
因此,这个「杨春愁」出了手,但没能成杀。他只击中了白玉堂的肩膀,将他震伤,却远远不会致命。他在惊讶之余才认出,月下那柄寒光熠熠的宝剑乃是雪影。 
 
「难怪……难怪……」那「杨春愁」连叹两声,「或许我早该相信『冤家路窄』这句话,若是那时没有因一念之差,不愿再多浪费工夫取你们两人的残命,此刻我便可少了两个对手……」 
 
在那之后细想起来,白玉堂仍是难以明了那「杨春愁」离去之前所说之话的确切涵义。 
 
那个夜晚,就像由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谜团组成。 
 
那两个人,谁才是真正的杨春愁?那封本该送往「苍山雪」总堂的信中究竟说了些什么?他此前还曾在其他地方见过那「杨春愁」吗? 
 
那「杨春愁」口中所指的两人一个应该是他,另一个……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展昭。 
 
展昭。寒冰掌。赤寒宫。楚无咎。黑炀。杨春愁。 
 
所有的事情仿佛就此被连在了一起,但又有诸多解释不清之处。不过,经过几日细理脉络,已可确定,关键就在两人身上:黑炀,以及杨春愁。 
 
◇◆◇ 
 
八月十九。 
 
段思廉已经离了羊苴咩城两日。白玉堂本与姜弱水商定,今夜再探国师府。可是此刻,子时已过,两人却仍然按兵不动。 
 
何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麻烦总是在人们最不希望的时候接踵而至。 
 
「影」死后,仍留在段思廉府中静待下一步命令的「风」半刻前刚接到一封书信,书信来自一路自苗疆赶回的赵珺,收信人是白玉堂。信中的内容大概讲述了他们前往苗寨求见沙晏竺的经过,但在白玉堂看来,最重要的只有一句话—— 
 
展昭失踪了。审过那一战所抓俘虏后,确定将他掳走之人乃是「苍山雪」门主吕佰螭;而在此之前他已受重创,且双目失明。 
 
当这句话逐渐在脑中清晰起来,变为现实,白玉堂只觉如遭雷击,身躯微微一晃,整个头颅便要就此炸裂开来一般,恍若倒海翻江! 
 
「前辈…你……快些出去,将门反锁!我快要坚持不住了,恐怕会出手伤人!」 
 
「什么?」 
 
姜弱水听白玉堂断断续续说出此话,始觉事情不对,但并未立刻转身离去,而是果断上前,迅速点中了他的几处大穴,暂时将他放倒在地,运功助他护住心脉,以防走火入魔。待他终于停止了癫狂般的抽搐,呼吸逐渐平和下来,才转身拣起地上那封书信看了,此时方知情势是何等严重! 
 
「我要上苍山,立刻动身。」这是白玉堂恢复神志,张开双眼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你要独自前往?」姜弱水问道。 
 
「是。」白玉堂点头,「柏雩信中说,沙晏竺已经同意出兵助阵,此时正在路途之中。他们已经商定,由郡主带沙晏竺先回总堂与段思廉会合;他则与『剑』『胆』二人另车一路人马直攻苍山。不过我已无法再等他们赶到……」 
 
听到此,姜弱水打断白玉堂接言道—— 
 
「信我已看过,也知你会如此决定。不过你且静下心来,听我一声劝。展昭是十五那日夜战之时被劫,至今才只四日。从苗疆回返苍山,便是会那『马踏飞花』绝技也要走上五、六日,何况还多带了一个负伤之人在身边,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赶回。你此时就算沿途追寻,也不知掳了展昭之人究竟会走哪条路回大理。不如缓上一两日,计划周全再行动也下迟。而且,或许嘉王还会传来进一步的消息。」 
 
◇◆◇ 
 
苍山雪与赤寒宫最大的区别就是——目光短浅,心胸狭小。尤其是在吕佰螭接任门主的这三十三年中,变得越发故步自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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