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带上手电,我顺着暗河走到河流分叉的路口,随便选了一个水量较大的洞口进去,不久以后地势开始小幅度的上升,我心里暗自激动,想着这样升上去就可以到地面了。但是很快发现地势上升的同时洞穴的空间也在逐渐缩小,暗河的流量也变小了。又走了五六分钟,前面彻底成了死路,岩石壁上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暗河可以流出去。
如果按我从女神花内部下落的高度来算,缝隙这里离地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条暗河流出去就是真正的暗河了。
排除这条路,我转回去又进了另外一个洞,这边更加让人失望,才走进去不久暗河就断流了,里面也是个封闭的死洞。
我回到闷油瓶那里,有些丧气地坐下,就问他道:“你怎么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扫了一圈周围的岩壁,淡然地答道:“没有。”
我被他好像事不关己的态度气得想吐血,转念一想也是,凭他的本事,如果有办法的话早就出去了,还用得着我专门进来自杀?
我才明白他说“你为什么要来”那句话的意思,现在来想也觉得自己鲁莽了,明知道他没有出去一定是遇到了能把他困住的情况,连闷油瓶都被困住了,我这种半桶水进来也只是白白多了一条人命。
在上面看见登山绳的时候就应该先想办法和他取得联系,这样就能把他弄上来,但是现在我们两个都下来了,只能祈祷胖子真的送食物来给我,有心的话会想起来进林子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我们。
想了想,我觉得这么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于是又打起精神去了一次女神所在的石洞,绕过那些瘆人的棺材,我砍掉好几条根须,才发现很多根须都长进了棺材内部,有的从棺盖下进去,有的从棺底顶进去,我忍住好奇,没有打开棺材来看,想也知道那些根须一定吸干了躺在里面的尸体。
难怪第一次见到这花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原来是吃死人肉长大的,那些古人如果知道他们的女神这么恶心,还不会死心塌地崇拜它?这也难说。
我不再探究女神吃死人的问题,转而专心地尝试从花茎内壁往上爬,摔了十几次之后,我终于放弃了这条路,也不觉得失望,反正这个办法闷油瓶肯定试过了,以他的身手都没有上得去,那基本就没人上得去。
趁着还有体力,我把其他所有的石洞都看了一遍,大多数石洞都不大,一进去就知道是死路,但是为了争取出去的希望,我还是趴着岩壁非常仔细地检查,结果是一无所获。
敲击这些岩石,都是无比沉闷的声音,似乎也不可能有暗道,而且闷油瓶在这里,如果有暗道应该早就发现了。
又去暗河的上游看过,和下游的情况差不多,都是从岩壁里流出水来,没有任何出路,这个地下空间可能是在一段暗河中间天然形成的,只有水流才能通过,人类绝对出不去。
这时候我心里才开始出现焦虑感,但是比起在巴乃那一次的情况要好得多,因为这里没有发生那么诡异的事,即使被困住,也是我自己下来的,而且这个空间相对宽敞,可以让人稍微放松,产生一种这么大的地方总有出路的微弱希望,虽然很微弱,但是能保持希望本身就是希望。
闷油瓶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像是在沉思什么,我把他的背包拿过来,翻出里面的东西和我的放在一起,分类排开。
一件一件看过去,有用的东西实在太少,除去防身的武器弹囗药,还有很多杂七杂八已经用不到的东西,工具只有工兵铲和登山镐各一把,我带来一包炸囗药,炉子倒是有,但是食物只剩下胖子留给我的那包压缩饼干,两个人的水瓶里都有水,闷油瓶的剩下一半,我的还满着。
那些工具在石洞里都用不上,这里的岩石很坚硬,而且冰凉,我试图用登山镐敲一块来看看,只敲下些碎粒,闷油瓶告诉我这些石头都是有磁性的磁石,这一带的大型磁场就是这些磁石闹的,我恍然大悟,难怪前几天已经被影响得走不准的手表,自从下到这里以后更是指针乱转、走走停停。
炸囗药虽然可以用,但是量只有一包,这里在地下,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炸,甚至很有可能把石洞炸塌了,给自己造坟墓的行为如果不是死到临头我还不想尝试。
还好这里氧气不用担心,水也多的是,虽然不太干净,但是用来维持生命已经足够了。相较之下,食物的问题最严重,一包压缩饼干够两个人吃几天?
为了节省体力,我也不再到处乱走,和闷油瓶并排坐着,想来想去,真的是无路可走,之前随便提到胖子来找人的可能,竟成了我们唯一的生路。
第三十七章 生路(正文完结)
石洞中磁性太大,我的手表已经彻底报废了,这下面光线很微弱,随时都像大半夜,我根本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只能凭着感觉计算,算到后来就乱了,干脆不去管它。
虽然脑子可以装傻,但是肚子却很诚实,一开始还不觉得饿,时间长了就受不了,我把所有固体燃料集中在一个炉子里,隔一段时间便架起来烧水,肚子饿的时候就喝水。实在饿得不行了,才拿出那包压缩饼干,和闷油瓶分着吃一点。这点东西当然不管饱,但是有它垫着底,心里也踏实些。
石洞里很安静,除了暗河流动和渗水的声音其他什么也听不见,但是一说话就会回音,声音在死寂的石洞中撞来撞去,平添了一种恐怖感,所以我也不太想说话,闷油瓶就更不用说了,从我下来到现在就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时间好像凝固了,我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已经过去了一天还是两天,黑暗中的感觉是最不靠谱的,往往觉得过了很长时间,其实只是一会儿。
我有点担心,如果我自己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天,其实外面一天都没过完,那就太让人崩溃了,而且我怀疑继续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石洞里,眼睛会不会变瞎。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身边的闷油瓶,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才舒一口气,要是这么坐着坐着,他突然不见了,那我一定会崩溃。
固体燃料其实很少,抵不住长时间烧,我也只是特别需要了才会点火,一般情况下就这么黑着。
一片黑暗之中,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几乎没有区别,渐渐的我也就释然了,如果真的出不去,那也没什么。我现在很冷静,对死亡的恐惧也淡了很多,要说死,以前我也在阎王殿溜过几圈,这一次老天要是真让我死,那就是存心要把我收了,挣扎也没用。
不过闷油瓶呢?他这种人从来就不在乎生死吧?每一次都是怎么要命怎么来,不过也说不定他有什么很重视的东西,或者必须要达成的目标,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我想反正都要死了,临死之前抓着他说说话也不错么,开开玩笑、说几句心里话,死的时候心里头也敞亮,不用非带进地里。我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如果闷油瓶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我就可以摸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哥...”我试探着问:“你说现在过去多久了?”说完以后我就觉得自己是明显的没话找话讲。
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两天。”
“真的?”我很想问你怎么知道,但是又觉得他本来就应该知道,只好转开话题道:“我还以为起码过了三天,肚子真他娘的饿,那个女神花能不能吃啊?要是能吃我就去把它砍了。”
过了半天,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能吃,花有毒。”
我一下子又语塞了,那花吃死人肉,那么恶心,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去吃,本来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被他一回答就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我突然想起武侠小说中,段誉和王语嫣被困在枯井下的那一段,井底又脏又臭,段誉却觉得是天底下最美的地方了,这绝境内的时间也是最快乐和难忘的。
然而现实根本没有那么浪漫,石洞里封闭而且黑暗,又没有食物,能压住心里的焦虑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去谈情说爱。段誉算是便宜的,还能捞到个大美女天天看着,我转头看向身旁,这里只有一只大闷油瓶子,跟他说话也爱理不理。
正当我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闷油瓶忽然对我道:“吴邪,你跟来干什么?你们已经找到了化解花芽的方法,就应该回去。”
我一听就心中火大,道:“我来救你,你就没一句好话?也不指望你感激,但是你每次这么莫名其妙失踪,耍得我们团团转,你到底当我们是什么?”
我说完以后才觉得有点底气不足,我确实是来救他的,但是没把人救出去,反倒自己搭进来了。其实这次的火是以前攒下来的,那股气老是堵在心里,不吐不快。
他却没有什么反应,过了好长时间才说:“我为什么要感激?”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又说:“你不应该来,我会害死你。”
我突然愣了,当时这话是盘马说的,我也没放在心上,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居然一直在意这件事。
我越想越觉得火大,就道:“他娘的!你怎么不说是我害死你?!你有没有算过你救了我多少次?没有你我早就去喂粽子了!反正我这条命是你的,就算你要害我,我也甘心被你害,不就是死吗?小爷就是来了怎么的,要死一起死!”
闷油瓶没有说话,我也觉得刚才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就放软了语气说道:“我说过会陪着你,所以我来了。”话一出口,我才知道,原来早在收拾背包决定来找他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能轻易活着回去。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我只看见两点晶亮的东西,虽然也是黑色,却明显和身边的黑暗不一样,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那是闷油瓶的眼睛。
他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忽然就想起为什么下决心来找他——以前我说过,如果他消失,我会发现,那晚上我想明白了,如果他消失,我一定会去找,拖也要把他拖回来。
接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又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肚子叫得很凶,我觉得这么饿死太不划算,就把剩下的压缩饼干都拿出来和闷油瓶分了。
吃完饼干,我站起来,拿出唯一的那包炸囗药,对闷油瓶道:“我们炸吧,被砸死也比饿死好。”
闷油瓶点点头,也站起来。
我看看四周的石洞,想去女神花那里炸,毕竟是从它内部下来的,把它炸了说不定还能起点作用。但是闷油瓶拦住我,捡起地上的两个背包,转身朝着暗河的下游走。
我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很快来到之前察看的那个石洞,闷油瓶摸摸岩壁上的缝隙,转头对我道:“在这里炸。”
“为什么是这里?”我问道。
“不清楚。”他摇摇头,然后说:“只是感觉。”
我也没再多问,闷油瓶的感觉一向很准,再说现在的情况炸哪里都是一样,碰运气而已。
我把整包炸囗药拆开,分作几次来炸。岩壁上的缝隙被炸开以后,暗河的流量一下子变大了,我们几乎找不到立足的地方,只好把背包放在水边,踩着包继续。
岩壁后面很快被我炸出一截窄小的通道,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生路出现,我手里还剩下最后一管炸囗药,继续炸应该也没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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