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这个嘛,我也是听说,听说而已。不过禁军里可是有不少人亲眼见到哪。”
“守卫皇城的禁军怎么会那么容易传出消息来。他们这种吃着皇粮,天天待在皇帝身边的人会那么口无遮拦?”
“后生,话可不能这么讲,紫禁城里发生点事,不出两天大街上就都知道了。皇帝身边的人不假,但要嘴上都有个把门的,消息怎么会传得那么快?”
“这……”
“所以说后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那易……易”
“易滨域。”
“对,易滨域是个很远的地方吧。”
“不仅远而且小,是已经靠近西洋海路上的一个小国,怎么?”
“诶,那你说,易滨域是不是风俗大异中原啊。”
“此话怎讲?”
“易滨域怎么会想到送皇帝一个男人这样的主意?这不是太惊悚了?”
“哈哈,据说易主竭力想与我朝交好,易使自然不遗余力。他不光带来了丰厚的国礼,到了京城还四处打探皇帝喜好什么,于是这不就……哈哈哈……”
“他连这个都打听到了,真是……”
“对啊,据说这个小倌是他特意挑的,一身白衣,那神态那模样,完全是按照皇帝的喜好打扮的呢。”
“……你是说,那个小倌长得像叶孤城?”
“哈哈,那还有谁,只是禁卫不解风情,皇帝没福气哪。”
“皇帝见了会喜欢?”
“诶,紫禁城那么大,三宫六院,多少个男宠放不得啊,难道收了叶孤城一个,就不能有第二个了?”
“这……”
“叶孤城伺候得再好,时间久了皇帝也会腻味的不是?易使这可是周到得很哪。”
……
一伙人聊得高兴,越聊越往下道走,完全没有发现从楼梯走上来的白衣人。他的眼眸沉静,面色无波,在靠近楼梯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楼上的客人看到他都顿觉今天不是出门的吉日,一会儿工夫溜走了大半。原本热闹的二楼一下子没剩下几桌还坐着人。
白衣人气息淡然,并没有打断他们的意思,直到小二战战兢兢地过来问他要点什么时,他才开口:“一杯白水。”
声音平静,不见喜怒。
那伙人终于发现人突然少了很多,听到这个声音,不由一愣,一齐转头看去,陡然冷汗满身。
“客官,您要的白水。”小二手脚利索地端了过来。
白衣人点点头,并未多言。
那伙人像是突然被收走了声音,喧闹的二楼顿时静了很多。
其中有个人向另一个人眨眨眼,他什么时候来的?
另一个人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我刚背对着他哪。
短暂的停顿后,有个人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这次大典据说叶孤城也在其列。”
一位身着淡色云锦的公子正往楼上走,闻此言脚步略顿。
另一个人像是回过了神,接道:“是嘛,刚刚封了王爷就参加如此难得的大典,果然是不一般的。”
“那是,皇帝的枕边人,他想要什么吹个枕头风不就行了。”
几个人一齐笑了起来,笑得好不嚣张,挑衅的意味十足。
一声叹息。远处角落里有人起身,看上去正要往这里来。
白衣人见到,眼神更为沉静。
正在此时,一个平和的声音响起:“几位想必是与白云城有过节?毁人声誉不遗余力。”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楼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伙人笑得虽然大声,但其实都在全力提防白衣人的动向,旁人一插话,几个人都是一愣。
“这位公子是?”有人打量着他冷笑道:“这又与公子何干?”
身着云锦的公子正要开口,另一头靠里边的两个背对着他的年轻人却顾自放开声说起话来。
“明甫啊,你说的我可不信,比如叶孤城,南海白云城主,武艺高强,才能卓绝,这样的人我若要诋毁他,想来是没有什么法子吧。”声音很洪亮,传在楼里嗡嗡作响。
“江兄此言差矣。其一,人无完人。其二,就算是有完人,或接近于没有弱点的人依然敌不过流言二字。” 清洌的声音,字字清晰入耳。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能怎么办?”
声音带了几分思索:“嗯,叶孤城在海务上功劳有目共睹,飞仙岛在南海声誉日隆,我要是直接去诋毁他的功劳自然是不妥的,旁人也不会信。”
“不错。”
“不过我要迂回一下就不一样了。我不说他的功劳。我说他的私事。”
“叶孤城可没什么能让你抓到的把柄。”
“流言哪需要什么把柄,捕风捉影的事,关键要离奇别致,以便吸引人们的目光,又让某些人舒畅快意,满足他们难以纾解的阴暗嫉妒之心。比如皇帝很信任叶孤城,最近还封他做了王爷,你说这是为什么?”
“叶孤城的功劳很大,你刚才也说过了……”
“非也。我就说皇帝和叶孤城关系不一般,很不一般,哼哼,所以……”
“不一般?”
“明甫啊,你这个榆木脑袋。你知不知道,世道不一样了,变得快着哪。以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不小心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大做文章,诋毁两人的名节。现在啊,小倌馆多起来,人的心思更加散扬得开,孤男寡男在一起也不安全了,也有文章可做,你想不通了吧。”
“我怎么会想得通?”
声音变得冷峻起来:“对于别有用心的人来讲,任何人都是可以诋毁的对象,哪怕真有完人也难逃一劫。境由心生,言由心动,在心思龌龊的人看来,整个世间都如他们自己一样污秽不堪呢。”
声音依旧清晰,字字入耳。锦衣公子的脸上现出一缕笑意。那伙人终于明白过来了,怒目呲牙,几个离得近的立马起来要动手:“你小子说什么?”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这伙人打算动手不假,但是刚出手就被一道软袖拦住,软袖劲力一吐,这些人便被自己的力道击中,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你,你,你是……”有人强忍剧痛,瞪大眼睛,手颤颤地指着他,惊讶万分。
“在下花满楼。”锦衣公子语气平静。
“你,你,你等着……”这伙人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跑了。
“花公子,久仰大名。”年轻人几分惊讶,起身一躬:“在下崔明甫。”
“在下江如,花公子,久仰。”另一个年轻人也起身,声音依旧嗡嗡作响。
“明甫,你又惹事了。”气喘吁吁的声音,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正好上楼。刚才滚下去的人他自然都看到了。他皱着眉走到两个年轻人面前,眼中有责备之意。
“二叔。”被叫到的年轻人几分委屈。
“怎么,刚才不是你在说话?二叔冤枉你了?”中年人瞪了他一眼,掏出巾帕擦了下汗,接着说:“江如,你怎么也和着他胡闹,出手伤人,虽是混混也不妥……”他絮絮地说。
另一个年轻人有点苦笑:“崔叔,这……”我是打算回手,但还没来得及……
“崔御史,方才这伙恶徒恼羞成怒欲伤两位公子,所以在下出手相拦。”
崔默然这才看到边上的人,不由一怔:“花公子?这……”他的目光一扫看到附近还坐着个孰人,顿觉汗流,今天这是什么事。
“哈哈,崔叔,我是想动手来着不过没来得及。”叫江如的年轻人哈哈一笑。
崔默然有点头疼,无奈道:“你们……我让你们就在茶楼等我,这也能闹出事来……多谢花公子。”
花公子微笑颔首:“崔御史客气。”
“二叔,我们是不想惹事,但那伙人污言秽语,无耻之极。难道侄儿应任由恶人肆意散布流言,造谣惑众么?”年轻人不服气道。和二叔约好了在这里等,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了茶楼里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各色传言,爷我早就火大了。
崔默然额头上的青筋猛地一蹦,不由抬手使劲按了下额角,叹道:“好了,你们俩先回去。我还有点事。”看到叶孤城总得打个招呼,他虽是微服出行,但现在身份不同以往,否则也不像话。
“是。”两人点头,回身下楼。在楼梯拐角,年轻人一眼瞥到白衣人,不由惊道:“江如,你看,那不是……”
江如目不斜视地扯着他往下疾走,小爷,你才看到啊,光顾着嘴里说得高兴了吧。不过,他心里苦笑了下,叶孤城,气息几不可察,更无半分传说中的剑意和杀气,自己也是花公子出手后才发觉的,真是……出人意料。但是这下可就……不知道谁会遭大殃,唉。
崔默然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过去说话,远处角落走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个冲他一笑:“崔御史,别来无恙?”
崔默然一愣,打量了他一回,迟疑道:“陆,陆大侠?”你的胡子呢?差点没认出来。
陆小凤见到他的反应神情一滞,有没有胡子能差那么多?司空下次别让我逮着你,哼。
崔默然正要打个哈哈,就见后面那个人走上来,脸上笑得别有深意:“崔大人。”
崔默然突然看到他,不由大惊失色,差点没咬掉舌头:“陛……凌公子。”今日黄历上应该写着不宜出行,肯定是这样。
“很巧。”凌公子悠然道。果然,崔默然才是最狡猾的人,按说他见到自己的机会最多,要瞒住他最不容易。但在白云城时,他没有漏出一丝怀疑之色,只是所领之事都在谷仓大厅,默默地避开了自己。原来他早就察觉了,真是太精明。
崔默然冷汗如雨:“是,凌公子。”
凌云敲敲额角,想了想:“崔明甫,今科探花?”
“是。”
“文章不错,口才也好。”
“……凌公子谬赞。”崔默然头大如斗,明甫刚才明显在骂人,至于是怎么回事,他无从而知……突然想到这些日子的传闻,听家仆讲过,但家仆讲的隐晦,莫非……他的汗又下来了。
凌云呵呵一笑:“伶牙俐齿,崔大人教得好。”也算是家学渊源?骂人也是一门学问啊。
崔默然青筋乱跳:“凌公子说笑了。”
凌云若有所思,自语道:“不知道做事怎么样……”
“七童,你怎么来了?”陆小凤看到花满楼难掩惊喜。
花公子一笑:“我来办事。”真是很巧。
“哦?”
“我找……凌公子办事。”花满楼犹豫道。
凌云正要往白衣人那里去,听了回头:“找我?”多有趣。
他扫了一眼周围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桌椅,笑道:“那,换个地方再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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