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 作者:冻米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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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勒佛见叶孤城仍然不为所动,正要再开口,一个冰冷的声音加了进来:“堂兄的剑法不留余地,是杀人的剑法。封茗兄虽胆识过人,但盛会之际着实不应血光纷飞,伤了两家和气。我来领教封茗兄的高招。”一个雪白的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出。他的眼眸沉静,倒握长剑,躬身一礼。
“少主!”人群里皆是一惊。
叶孤城看了叶孤鸿一眼,微微皱眉。
叶孤鸿神情自若地上前:“封茗兄,请。”
青年突遇此变,不由怔了怔,随后嘴角现出几分森冷的笑意:“叶少主?叶少主好兴致。只是一起刀兵,后果你我都无法预料,叶少主可要慎重些。”
叶孤鸿没有多说闲话的意思,长剑一个亮式:“自然。请。”
皇帝揉揉额角:“对,叶孤鸿当年人称武当小白龙,木道人大概是他的师父?”
沈将军看着楼下,静默不语。
人群自动往后退开,让出空地。一个大圈子里,两人对峙。
紫衣青年笑了笑,极快地伸手从背后抽出兵器。人们这才看清,这是一柄长刀,狭长的刀身在阳光下闪出夺目的光,森森然的寒意迎面而来。
皇帝瞧见此刀眼眸里若有所思。
两个人的出招都很快,招式转换你来我往,一白一紫让人目眩,一瞬间已虚虚实实过了二十多招。叶孤鸿的剑法灵动飘逸,剑光已经在紫衣人的近侧掠过了好几次,有一次错身间还削下了紫衣人的几缕发丝。而紫衣人只是微微眯眼,稳稳格挡之余伺机而动,诡异的刀法亦劈下了叶孤鸿一处衣角。渐渐地,叶孤鸿的剑气愈盛,紫衣人似乎不得不处于守势,但他毫无异色,挥刀如风,镇定如常。眼看叶孤鸿一剑直往他的咽喉划去,紫衣人却绽开一个意料之中的笑意,干脆将刀挡了个空。叶孤鸿眉头紧皱,盛会之际他本无意取人性命,但此时要收力,却着实不易……他咬牙想使个巧劲将剑锋侧转,剑意不由一滞。刹那间,只见紫衣人手腕一翻,长刀划出一道亮弧,“汀”的一声脆响,叶孤鸿的剑已从中间断成两截。叶孤鸿脸色大变,而紫衣人的长刀去势未消,瞬间已在他的咽喉之前。
“啊!”众人齐声惊呼。
又一道白影掠过,紫衣人只觉手上一震,长刀的已经凝滞在叶孤鸿的身前。白衣人的语气平淡不惊:“封茗贤侄好刀法。”紫衣人额头陡然出汗,手里的长刀怎么用力也拔不动——白衣人的两个手指夹住了刀刃。陆小凤一愣,叶孤城有你的。
皇帝喃喃自语:“这是……相互学习么?这个人的刀法并不高明,功力也未深,只是这刀……”
紫衣人暗自狠力拔刀,突然觉得手头一松,终于拔出了刀,因为用力过度,不由往后退了好几步。
叶孤鸿看着手中的断剑,脸上阴云密布。
叶孤城的声音依然平淡:“刀是好刀。”
紫衣人的脸上突然现出一缕恐惧。
“利刃傍身,无坚不摧,是难得的妙事。然习武之玄妙远不仅与此,过于倚仗兵刃,未免会让武功停滞不前,难以突破。”叶孤城抬手接过叶孤鸿手里的半截断剑,转身凝视紫衣人。
他说:“出招。”
紫衣人陡然变色,一挥长刀。
又是“汀”的一声脆响。
长刀突然从中间断成两截,一道极为锐利的剑气划过紫衣人的鬓角。紫衣人当即冷汗满身。
叶孤城手执断剑,转向弥勒佛:“贤侄的功夫不错,潜心磨练,待以时日,或入高手之列。”
弥勒佛强忍震惊,笑道:“叶城主果然好剑法。封茗,还不快谢谢叶城主的教诲。”
围观的百姓不由都舒了一口气,相互窃窃私语:“城主的功夫当然好啦,那小子真是自不量力。”
“那是,他以为城主论剑后,内力消耗,就有大空子好钻了?也不好好掂量掂量。”
“江湖人为了出风头真是不择手段啊。”
“木道人不是少主的师父?怎么会被这小子赢了去?”
“你……人说什么你都信啊,没脑子。”
“说不定是偷袭……”
“就是……”
蓝岛主一行悻悻然退下。
皇帝望着叶孤城,神情肃然。人群中,不起眼的角落里,几个人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为首的那个眼眸里闪过一缕快意,嘴角咧开,冷笑了几声:“这是叶孤城?很好。”
叶孤城拍了拍叶孤鸿的肩,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继续往前走。叶孤鸿的脸色有点差,接过断剑,和其他人一起跟了上去。
百姓们见城主的功夫一如往常自是高兴。极少有人注意到刚才城主站过的地方有一点极淡的血渍。一阵风拂来,暗色一会儿就溶于尘土中,不能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 诶,一声叹息……
☆、夜色
皇帝望着叶孤城远去的方向,半晌,轻叹一声:“白云城的热闹不比京城少啊。”
沈将军眼眸里满是深思之意:“很巧,时机也帮忙。看上去所图非小。”
皇帝笑了笑,揉揉额头:“无妨。叶孤城做了这么多年城主,见得也不少了……”举杯轻抿一口:“世上的纷扰总是层出不穷又毫无新意,诶,朱公子很忙,无心也无工夫去管这些。朱公子,拜他的好儿子所赐,回去还有一大堆事在等着他呢。”
沈将军皱了皱眉,迟疑道:“叶孤城……似乎……”
皇帝笑着摇摇头:“他总喜欢死撑,诶,随他去吧。”
一处宅院
一个颇为生硬的咬字声:“叶孤城,我看到了。”
“仓君大人,是不是暂缓计划?”
“为什么?”
“今日看来,叶孤城的实力的确深不可测,大将军的计划恐怕难以成功啊。”
“不会。我们会成功的。叶孤城已经受了重伤,很好。”
“受了重伤?方才封茗去试探虚实,被他一剑就削断了长刀。”
“封茗,他不行。但,我们,可以。”
“叶孤城真的受伤了?”
“对。旁边的白衣人也是,他们的气息和脚步都不顺利。”
“仓君大人所言……”
“他们比试,我去看了,绝顶武功,两败俱伤,好。天佑幕府,这个时机,不会再好了。”
“悬崖峭壁……仓君大人好本事。”
“不光是我,还有术君和秀君,我们三人合力,大将军会很高兴的。”
“那,仓君大人还有何吩咐?”
“调开他的人。今晚的宴席上,好好观察四周,回来告诉我。”
“是,是,仓君大人,那,我们以前说好的……”
“大将军会奖励你的,就和他以前奖励你的一样。”
“对,对,对,仓君大人说得是。”
傍晚时分
“爹,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明早就走是吗?”太子低头道。
皇帝笑了笑:“好,今晚你要不要去哪里逛逛?”
太子迟疑了下:“不,师父今晚宴请各岛主。叶少主去盯着普丰岛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了。西门庄主……在院中养神,宁儿陪着他。我还是待在院子里看书好了。”
皇帝眉头一耸,一个太子爷随意的表情。
太子拘谨地告退。
皇帝倒是生出几分好笑:“载圻近来越来越懂事了,朱公子很欣慰。”
太子抬眼望向皇帝,眼中显而易见的焦灼和忧虑,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出声。我刚承诺过。君子应言而有信,岂可食言?太子的脸皱成一团,苦恼地离开了。
皇帝望着太子离去,轻叹一声,果然是这样?这是他的老毛病,不是么。
夜色渐浓。
家仆们在走廊里来回穿梭,好不忙碌。皇帝迈出院门,慢慢往角门方向走,看到一个个低头端着各样酒菜的家仆,不由会心一笑,对,今日是叶孤城在府上设宴,为各岛主饯行的日子。过了今日,飞仙岛的盛会就算结束了。之后有些商队可能会盘桓数日,但岛主们各自有各自的事,通常不会多留。
家仆们都端着盘子匆匆而过,经过皇帝身边时,皇帝不由留心看了一眼。好像是在往下撤菜。他抬头看了下月亮,时候还早哪,这……是叶孤城开宴早还是一众岛主觉得无趣吃得快呢?
他嘴角一扬,继续往前走,听到前面细细索索的说话声,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一点。
“哎,老贺,今日的宴席咋这么快散了?”
“咳,这,你小子好好收着盘子,管那么多干嘛?”
“我好奇嘛,城主以往设宴也没这么快完事啊。”
“咳,你还说,今日城主的兴致似乎格外高,岛主们敬酒的时候就多饮了两杯。这不就……”
“城主不吃酒啊。”
“那倒未必。盛会时他通常饮一杯,仅仅作陪之意。岛主们都知道也不会多劝。今日,哼哼,那蓝老七倒是好,连连敬酒,城主和没事人儿似的来者不拒,于是一会儿工夫就醉了。主人醉了,酒宴自然散了。”
“这……城主难道没看出来那蓝老七是个阴险狡诈两面三刀的小人么?理他作甚?”
“诶,你啊。你就不想想城主是个爱热闹的人么?海越会原本是我们白云城的节日,城主也只是露个面而已。现在成了南海的大节,三天的正程,前后整整一周。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清楚么?”
“你是说朝廷……”
“对啦。南海各岛哪个是省油的灯?有一点异动,影响海务事大。朝廷自然希望越安宁越好。白云城……皇帝对白云城数次嘉奖,赏赐,甚至封城主做了个挂名的王爷,是为了什么?白云城总得有点表示,比如替朝廷按住这些个不省心的岛主们……”
“可是,城主也不需要勉强自己啊。”
“咳,你啊,得得,跟你说也白说,快收盘子去。”
……
等这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走开,拐角的阴影里皇帝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急,出了角门,在街道上匆匆而行,面孔森冷,寒气四溢。
叶孤城,哼,谁让你喝酒了?你那破酒量,真是自不量力!谁让你做什么海越大会了?你这么喜静的人,我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开始爱热闹了?
突然他脚下一顿,叹息了一声,脚步开始放缓起来。是的,叶孤城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极好的白云城主,托付他的事他总能办得妥帖周全。皇帝还能要求什么呢?他轻揉额角,自嘲地笑了,是皇帝要求的太多了,所以失望失落在所难免啊。
夜色愈浓。
他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看着街巷的景致,心中自语,明日就回去,挺好……也不用再待在这里碍眼……叶孤城大概很无奈吧,一个不喜欢不想见的人在他府上大刺刺地待着又不好说什么……真不能怪我,都是载圻闹的。皇帝笑着摇摇头。
夜已深。白云城虽不宵禁,街道上也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突然皇帝一闪身,跨进了侧边的阴影里。就听见噌噌噌几声,几条黑影从身后的宅院窜出,向东南方急急奔去。他们的身法不错,起落几下,就跑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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