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教皇之路 作者：七尾八爪九条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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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刑之前，犯人照例是要去圣母院进行一次死前忏悔的。刑车一路行驶着，来到了圣母院的正门前。大门缓缓开启，迎接着他的到来——而于此同时，艾斯感觉到了熟悉的注视。
——带着浓烈厌憎、却又复杂到让人迷失的注视。
手上的束缚被解开，艾斯衣衫半敞、却神色自若地走进了圣母院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色的十字架，紧接着是列成长队的神父和祭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克洛德，他穿着绣着黑十字的银色祭披，随着十字架穿过高大的门廊，走到了阳光之下。
圣母院的大钟缓缓地敲响了十二点。克洛德紧紧地注视着艾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了茫然，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他的脸上却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大理石雕塑，在阳光下反射着不似人类的微微磷光。
围观者的喧嚣声逐渐静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禁胶着在了他们身上。今天以前，从来没有人知道一个埃及人也能拥有神祇般悲悯世人的容貌、也没有人注意过圣母院的主教竟然会有着这样一张不似凡人般俊美的脸。他们各自拥有着足够吸引人的特质，而当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时，这种特质竟然也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令人无法挪开视线的耀眼魅力……
……也许是因为阳光太过灿烂，才让他们产生了这样的错觉。无论是艾斯还是克洛德，看向对方的目光都十分冰冷，夹杂着对方到现在也不肯屈服的怒火。
艾斯手中被塞了一根点燃的黄色蜡烛，漫不经心地听着书记官宣读自己的罪名，随口回答着“阿门”。等到罪名宣读完毕，就很快到了临终忏悔的环节，刽子手的两个徒弟向旁边退去，留下足够的空间给克洛德和艾斯。
克洛德目光冷凝，声音却不禁有些沙哑：“您请求上帝宽恕您的过错和罪孽吗？”
高声说完场面话，他又微微低头，靠近了艾斯的耳际，声音暧昧低沉，一如艾斯昨晚所做的那样：“——你要我吗？现在还可以救你！”
艾斯的目光却向下偏了偏，神色古怪：“……其实你可以不必踮脚的。”
克洛德恼羞成怒，唰地向后退了一步。艾斯却抓｜住他的衣袖，紧跟着他向前一步，微微低下了头，笑容戏谑：“你想要我？”
在外人眼中，这就是教士诚心规劝犯人，而犯人在诚心忏悔的场面。然而只有克洛德本人知道，在看似有距离的动作下，艾斯究竟和他靠得有多近……
冷凝的血管似乎又找回了失却的热力，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副主教苍白的面容上缓缓泛起一层薄红：“……回答吧，你要我吗？”
“这就是你思考了一晚上的答案？”艾斯轻声反问，吐息暧昧，“的确有所进步。你终于承认了自己不是爱上了我，而是对我拥有了某种宗教世俗所不允许的欲望。所以，你的答卷就是在众目睽睽下对我提出这种要求？用我的生命，换你的欢愉？”
克洛德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几乎没有办法抬起手臂，放在艾斯的头顶：“……宁可死亡，也不对我屈服？”
艾斯冷笑：“宁可说自己被欲望控制，也不肯承认自己在迷恋我？”
克洛德咬着牙，将手放在了艾斯的头顶：“……我恨你。”
“因为恨，所以反而把我当成了救赎？”艾斯唇边泛起笑容，轻声道，“那么现在，把自己的救赎亲手送向死亡的滋味，感觉如何？真希望你能一直看完我是如何被绞死的啊……克洛德。”
最后的这个名字在他舌尖微微停顿，最后以一种意味深长的方式被吐了出来。
克洛德颤栗着，高声宣告：“……但愿你能得到上帝的怜悯！”
民众们纷纷跪下，随着教士们诵读祷文。克洛德转过身去，很快便随着十字架一起消失不见。
夏末吕先生是距离艾斯和克洛德最近的人，他原本有着最后的机会发现不对，却因为被拱门上的雕塑吸引了目光，一直沉迷在浮雕的美｜感之中。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时，教士们都已经走｜光了。他便挥了挥手，示意彼埃拉的两个徒弟把艾斯重新绑上双手，押上刑车。
艾斯神色仍旧带着悲悯。现在的阳光正灿烂，光元素的活跃性也达到了很高的程度。他唇角微动，念出了一个小小的咒语，光元素顿时被调动起来，在他身后隐隐形成了白色的羽翼。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整个场面比方才还要安静。刽子手的两个徒弟动作更是轻柔了，绳子力道适中地绑在艾斯的身上，不像是对待将要行刑的囚犯，反倒像是在对待珍贵易碎的艺术品。
又是两道熟悉的目光出现在了艾斯的感知中。他微微抬头，看到了圣母院对面阳台上站着的浮比斯和百合花。
唇边的微笑稍众即逝，艾斯微微叹了口气。
他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地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既然我是因为杀人而被判刑，那么为什么，被我杀死的人却能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目睹我的死亡呢？”
绿宝石的碎屑从艾斯手中洒落，而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接收到了他的精神诱导，不由自主地回头向他所注视的方向看去。
而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有人认出了浮比斯的真实身份。紧接着便是快速介绍艾斯被宣判的整个过程的声音——短短时间里，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看向功德月桂府阳台的目光里也带上了火光。甚至还有一些人用愤怒的目光看向了夏末吕先生，深深觉得这是一场合伙愚弄民众的把戏。
夏末吕先生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看得懂人们脸上的表情。他连忙高呼道：“快点，快点！把他抬上车，赶紧去了结！”
艾斯从容不迫地走上车，重新坐了下来。没人看得到那双绿眸里掩饰的嘲弄笑意，以及那只左眼中缓缓泛起的金绿光芒。
“你总算想起荷鲁斯之眼的用处了。”图坦卡蒙在他的意识里讽刺地道，“怎么，你给自己设定的未来目标就是骗子么？”
“上｜位者本来就是骗子。”艾斯淡淡地回答道，“想在权力的路途上走多远，就要看骗人的功力有多深——难道你不明白这一点吗？”
——而他，在选择了成为教皇这条路以后，就已经注定要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骗子了。
艾斯勾起微笑，感知着隐修士的方位。
——很快，他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来一个正式而华丽的登场了。
☆、第五十一章
作为流浪者队伍里最德高望重的那个人，帕蒂阿蒙祭祀大人最近过得却有点不那么如意。有句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祭祀大人早就预料到自己的徒弟会因为一桩艳遇被抓，可是万万没想到，徒弟被抓以后，他的生活质量竟然也会跟着直线下降！
在失去艾斯（？）以前，祭祀大人并没有体会到自己能有一个有着轻微洁癖的徒弟是件多么幸福的事；相反，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艾斯太过小题大做了。椅子上有灰算什么，反正裤子总是要脏的；盘子总是忘记洗算什么，反正下回用了还是会留下食物残屑；吃完的垃圾总是随手往墙角一扔算什么，反正总是要清扫的……
在艾斯锒铛入狱以后，祭祀大人终于体会了一把自己暌违已久的幸福生活。每天吃完东西就随手把盘子摞到一边，想几天不洗澡就几天不洗澡，东西爱往哪儿放就往哪儿放，衣服想穿几天就穿几天……
“妈，妈妈！那边有个老爷爷好吓人！”
被吓哭的孩子眼泪汪汪地躲到母亲身后求帮助，而他肤色深棕、相貌美艳的母亲则拎着马鞭对祭祀横眉竖目：“你是谁？”
祭祀：“……”
一星期没出门而已，居然已经没人认识他了！
他不死心地去奇迹宫廷里转了转，却发现往日看到他时总是毕恭毕敬的人现在都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大多数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不说，还有一部分人居然在用嫌弃鄙夷的目光打量着他……没过多久，一个浑身又脏又臭的老乞丐就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一边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还生气地道：“火剑帮的人已经快要把圣米歇尔桥头占领啦，你竟然还呆在这儿偷懒……”
祭祀：“……那个，我不是乞丐……”
“你不是乞丐谁是乞丐？”老乞丐更加愤怒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一脸胡子，总穿着埃及人的衣服，又脏又臭又老又丑，老乔治就是你准没错！”
祭祀：“……”
刚好路过的巴希尔满脸古怪地过来解围：“……这是帕迪阿蒙祭祀大人……”
转了半天终于有人认识自己了，祭祀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老乞丐却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又是鄙夷又是恍然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留下了一句飘在风中的话：“真是没想到，传说中神秘高贵的祭祀大人居然比乞丐还要落魄……”
传说中的祭祀大人：“……”
他没好意思问为什么只有巴希尔认出了自己，回到家把压在箱底的镜子拿了出来，对着太阳照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到底有多落魄。衣服虽然臭了点，头发虽然油腻了点，胡子虽然多了点，但是这不就是他在和艾斯同车前一直保持的状态么，怎么会有人认不出来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祭祀大人忽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人正是一直来找“乔治医生”的奥利维先生。他今天依然戴着斗篷，遮遮掩掩地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声音也很含糊：“乔治医生在吗？”
“乔治医生的屋子在右边。”祭祀回答，忽然想起徒弟给他的房子设置了特殊的魔法阵，除了和他一样具有特殊的力量，否则就无法看到入口在哪儿……能看到的好像就只有他的家门？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奥利维先生每次都找错地方。
“你是他雇佣的看门人吧。”奥利维先生皱着眉头，心情很焦灼，“假如乔治医生回来了，就告诉他，我仍然非常需要他的帮助，那位尊贵的大人也是。”他抬了抬手，打赏给了祭祀一枚金币，“等有了他的消息，你就立刻去报告给我，我住在圣安德烈街上。”
被当作看门人的祭祀：“……”
把金币拍在奥利维先生脸上的帕迪阿蒙终于决定要改变自己的形象了。他打算先洗个澡，再换个衣服，顺便打扫一下垃圾，清新一下空气——而诸如烧热水、洗衣服、倒垃圾之类的工作当然用不着他亲手去做，只要使用一下徒弟贡献的魔法阵就可以解决了。但是当他脱｜光了衣服准备跨进浴桶的时候，却忽然发现里面的水根本一丝热气也没有——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补充魔力，魔法阵居然失效了！
脱｜光了衣服的祭祀：“……”
有徒弟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多方便，徒弟失踪以后，生活上的弊端却就这么显现出来了。为了能舒舒服服的洗个澡，祭祀大人不得不悻悻然地去找了以前照顾自己起居生活的埃及女人。
对方当然面无表情地对他进行了好一阵冷嘲热讽：“您的二百名神殿侍者呢，祭祀大人？”
“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他们了。”祭祀大人惆怅地回答。
“那么您还有王子。”埃及女人问道，“说起来，我们好像又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王子了……”
祭祀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埃及女人并没有继续多问。如果被她知道了艾斯已经在他的有意不作为下进了监狱……
流浪者们并不知道艾斯的力量有多强大，他们只是单纯崇拜着有着太阳神力量的艾斯。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现在还是古埃及人统治的时代，艾斯就算是想伪造血统当个法老都不是什么难事。而作为和艾斯同吃同住了两年、还顶着一个师父名头的祭祀，却非常清楚艾斯的能力有多复杂。荷鲁斯之眼的种种能力就不说了，光凭艾斯自己，那个监狱就绝对困不住他。可是为什么他宁可呆在监狱里，也不愿意回到这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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