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没有问起洛风。因为他知道,洛风已经去了,再问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关于洛风的近况。沈临鹤不会安慰人,裴元对洛风的感情要比他浓烈的多,于此,他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与其在那里偷听,不如陪我喝一杯吧。” 裴元望着天空中那轮弯月,轻声道。
沈临鹤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裴元起身又去给他拿了只酒杯。沈临鹤注意到,每次斟酒,裴元都未落下洛风的那只杯子。
“你师兄走的时候,是怎样的……?”裴元看似平淡地问出了这句话,可是沈临鹤还是听出了裴元声音中的颤抖。
他低头看着杯中清冽的酒水,道:“听师父说,是被祁进一剑击中……最后还要谢云流照顾好刀宗弟子,莫要受他人欺负。”
裴元听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他那个傻子……”
之后,二人再也没有谁开口,裴元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索性拿起酒壶灌,也不知道他拼命地喝,能不能够忘记他不想去想的那段记忆。沈临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态的裴元,他也知道他是在为洛风的死伤心难过,最后竟也被裴元感染,又想起了洛风对他的好,忍不住也多喝了几杯,等到他反应过来,裴元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他费力地将裴元搬回屋子,或许是洛风之死给他的打击太大,把裴元放在床上的时候,已经醉倒的杏林大弟子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不知道在看向何处,像是看见了什么美好的东西,绝望而又渴望。沈临鹤知道,裴元很伤心,因为自己当初听见洛风的消息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后来沈临鹤回了自己的房间,拔出了自己好久不曾握过的剑,细细擦拭,剑身依旧散发着凌冽的气息。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时候离开万花谷了。
人总归是要走出去的。若是再呆在万花谷,也是徒增伤悲罢了。
第二日,沈临鹤收拾好东西,去同万花谷交好的弟子一一道别。其实他最开始是想去找裴元道别的,可惜那人大门紧闭,谁喊也没有回音。等到他该见的人都见完了,裴元仍旧没有踏出房门。
他走到裴元门前,深深地拜了一拜。算是对这些时日裴元的照顾的感谢,也无论裴元是不是看见了。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飞出了一个布包,恰好落在了沈临鹤的怀里,再一抬头,房门又关上了。
沈临鹤打开一看,里面是各种外伤内服的药物。只听裴元在里面吼道:“下次要死的时候再回来!告诉谢晓元那个小子,在纯阳呆不下去了还可以到万花来给阿布当玩伴!”
沈临鹤这才放下一颗心,还好裴元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如果真像他那样,那沈临鹤的罪过就大了。他觉得洛风那样的人,是不愿意看见他的任何一个至亲,因为他的关系而消沉不振。还好,每个人都很坚强地走了过来。
他心道,师兄啊师兄,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安心了一些呢?
沈临鹤托万花的信使给于睿和谢晓元带了口信,不过离开了华山数日,他就开始思念起了那漫天的飞雪。不过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等到他能够重新拿起剑了,他才真算得上是不负师父的期望。
道心这个东西虚无缥缈,沈临鹤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心中有迷惑也不知去哪里解开,此次沈临鹤下山,师门对他的要求可算得上是最难的那一种了。好在如今他已经敢拿起剑了,其余的慢慢来吧。
于此同时,担心沈临鹤被欺负的叶韩逸已从藏剑赶到了长安,准备在长安稍作休息便上华山去见沈临鹤。他还不知道,此时沈临鹤已经被师门放下山,只当沈临鹤还在被纯阳关禁闭。也只希望叶韩逸莫要同沈临鹤错过了。
沈临鹤回望了万花谷一眼,漫山遍野开着许多不知名的花儿,真是美到极致的景色。接引的弟子笑着和他道别,祝福他一路平安,他也轻声地道谢,语气里也已经没有了曾经拒人于千里外的冰冷,有什么东西都在悄然改变着。
最后,年轻的道士牵着马缓步离开了这世外桃源的地方,身后有微风拂过,满山的花儿随风轻轻摆动着,像是在同他挥手道别。
-山中不知岁·完-
作者有话要说:
洛风番外写裴洛怎样?(算了吧你正文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写得完……
南疆尸毒现
第一章 相见欢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不是说了我钱袋被偷了我回客栈去拿钱吗?”
长安某处酒楼内,年轻的剑客满脸不耐烦地看着那个与他纠缠不休的店小二。在场的食客们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偶尔还会有几个交头接耳的,不过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任何人站出来给剑客或者是店小二讲和。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拿钱来。”这店小二显然是见多了这种情况,根本不相信那剑客说的话,抓着剑客的手臂死活不让他出这个门。“要么你现在就给钱!要不你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其实店小二也是见这个年轻的剑客面善,否则的话他才不敢这么理直气壮。那年轻的剑客显然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的,大庭广众之下被污蔑成吃霸王餐令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可他也不是好欺负的,道:“你说我吃霸王餐,好,小爷我跟你去官府,请官府作证,若是我去客栈取回钱财还你银子了,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店小二和掌柜闻言变了脸色,他们本来觉得这个剑客看起来年轻好欺负,若是借此狠敲一笔也是不错的。若是这事闹到官府了,这官老爷可不是那种会为一两银子办事的人,到时候去巴结官家的钱,可就不止这个数了。如此一思量,这店家也凶狠了起来,道:“你这个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是不让你走了!”
那剑客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飒爽的女声响起:“吵吵嚷嚷干些什么,扰了本姑娘喝酒的兴致!”只见二楼楼梯上站着一穿铠甲的女子,三千青丝束成一道马尾绑在脑后,眉宇之间全然不见寻常女子的温婉,倒是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店小二和掌柜见识过的人不少,知道这是天策府的女将。这女子再弱,可如果冠上天策府的名头,第一好歹是个官,第二都是可以上阵杀敌的,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这姑娘一出声,店小二和掌柜便没有之前的凶恶,出声讨好道:“这位女将军,可是小店招待不周?”
“吵吵嚷嚷烦死个人,那边那个欠你多少银子,我替他给了。”说罢,便从掏出二两碎银扔到小二的手里,小二收了银子乐滋滋地道:“姑娘可真是豪气,小的这就给您找钱嘞!”
“不用,剩下的给我上酒上菜就成了!”她指着刚刚被小二拦住的剑客,还顺手扔了一坛酒过去。“那个,你!过来!陪我喝一场!”
寻常人见到这样的女子简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信可以看看周围的食客,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这剑客显然不是一般人,轻松地接住了那女将飞过来的一坛酒,脸上还带着点笑意,他却没有急着喝酒,只是开口道:“在下叶韩逸!不知姑娘名字!”
本来被一个姑娘出手相救,想来是挺没有面子的,不过叶韩逸也看出这姑娘可是天策府的人,可这天策从藏剑购买兵器不知几何,两派自然相熟,既然是熟人,相帮也没有什么。所以叶韩逸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天策女将的帮助。
那女将显然是没有耐心和叶韩逸磨叽,她从二楼楼梯上飞身而下,拿起叶韩逸怀中的酒坛就堵到他面前,秀眉一拧,只说了三个字:“喝不喝?”
“喝!”素来同叶韩逸相处的便是江南水乡温婉的女子,要说像她娘那样的女子还真是不曾见过,眼前这个女子和他娘相比真是不分高下,于是鬼使神差地,叶韩逸接过那坛酒猛灌了起来。
如果叶韩逸知道,当时只是这女将喝高了的表现,不知道该作何感受。
那女将见叶韩逸爽快,她也不含糊,提起另一只酒坛便喝了起来。于是便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场景,以叶韩逸这桌为中心,周围的几张桌子都没有人在。开玩笑,一个提枪一个背剑,到时候真醉了,刀剑无眼,伤了自己找谁哭去?
“我凌婉!也有今日哈哈哈!等我还乡……定要揍得那些小崽子哭爹喊娘!”这女将喝到兴头上,竟自言自语了起来,而这个凌婉,不是别人,正是敢要求沈临鹤退婚的那个凌婉。
听到这里,叶韩逸也跟着嚷嚷道:“等我找到我弟……定要带他回藏剑……叫他不再受人欺负!”
“你连弟弟……都给丢了!多没用啊!哈哈哈……”凌婉已经喝过头了,她戳着叶韩逸的脑袋笑了起来。
叶韩逸挥开戳自己脑袋的那只手,显然很是不服气:“他自己要走的!他个死脑筋!到最后!还不是我这个哥……疼他!”最后那句话叶韩逸说得又委屈又心疼。
如果说忽略每次兄弟同床共枕叶韩逸总能把沈临鹤踹下床;每次小住华山洗衣做饭的都是沈临鹤的话,叶韩逸也是个好哥哥。
沈临鹤刚到长安,看着天色还早,自己今日还未进一饭一水,便寻了处面摊准备吃碗面。那面摊,恰巧是在叶韩逸身处那家酒楼的对面。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世界也就这么小,沈临鹤吃完面抬头一瞥,就见到了对面快要喝趴下的叶韩逸。叶韩逸也是迷迷糊糊看着对面有个道士,就觉得那是沈临鹤,也不管自己看没看清楚,便挥手大喊道:“弟!弟!哥在这儿呢!”
沈临鹤觉得很无奈,许久不见叶韩逸,最近还有点想念,可如今面对着路人探寻的视线,沈临鹤只想遁走。他也不能扔下叶韩逸在这自生自灭,摇了摇头,认命地走进了那家酒楼。
“你怎么在这儿?”沈临鹤把倒在桌上的叶韩逸拉了起来,试图让他清醒些。
叶韩逸见来人真的是沈临鹤便嘿嘿地笑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起身,搭在沈临鹤的肩上,对着对面傻笑的天策女将道:“我弟弟!凌婉!这是我弟弟!”
要说上一秒沈临鹤除了有些不喜欢叶韩逸浑身的酒气的话,那么现在沈临鹤就只剩下震惊。若是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还心存侥幸,那么看见这浑身铠甲的女将便可毫不犹豫地肯定,面前这个烂醉如泥的女子,便是要求他沈临鹤退婚的那个凌婉。
他并无辜负凌婉之事,不过既然已经没有了婚约,他也就不愿和凌婉再有任何牵扯。这红尘之事,牵涉过多,便是烦恼缠身。忽然他感受到了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顺着感觉看去,只见凌婉直勾勾地盯着他,锐利的眼神甚至有些刺人,沈临鹤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恍然觉得,凌婉是不是知道自己是谁了呢?
凌婉盯了一会儿沈临鹤,随即低下头笑了起来,迷糊道:“胡说!你弟弟…长得一点也不像你!”
本来挂在沈临鹤身上的叶韩逸就要睡着了,一听这话又来了脾气,嚷嚷道:“你是嫉妒……我弟弟长得好看!我们是亲……兄弟!”
原本周围看热闹的食客此时再也绷不住,低声笑了起来。那店小二见有人来拉走这两个醉鬼了,急忙跑过来。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