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诺坦尔又是一个怎样的贵族呢?人类的马露莎没有考虑过,贵族的马露莎却是多少能猜到的。
实际上他与马露莎一样,不可能真正豁出命去救自己的可能性极大。如果那个时候的黑发少年,神祖之子D和很久以后身为猎人的D一样强,或许诺坦尔就不会为了自己,与D发生冲突了。
和自己憧憬的人类少女,谈了一场浪漫得犹如童话一样,结局完美得令人羡慕的恋爱。
在安全的地方,轻易成为另一个人眼中的英雄。
呵,这滋味真是美妙不是吗?
虽然只要没出现危险,所有一切就不会发生改变,但现实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
“蒂尔达在哪里?”
面对那个时候的马露莎,诺坦尔沉默不语。马露莎见状,立刻想去找蒂尔达,诺坦尔闪电般出手,抓住了马露莎的右手。
“不要去找她,在我能力范围内,所能保护的仅有你一人。”
“你不信任我吗?我们两个一定可以……”
“一定?你哪里来的自信?”
“她不是你妹妹吗?”
“是。”
“那为什么……”
“你会知道理由的。”
诺坦尔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松开了手。结果,马露莎什么也没有办到。当她带着一身狼狈,重新回到贝瑟普家的时候,站在门口等到她归来的诺坦尔抱住了她。
“放弃了吗?”
但,诺坦尔在自己耳边悄声的诉说,让马露莎灵魂为之一紧。
其实,诺坦尔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吧,因为他们是“同类”。正因为是同类,才会彼此吸引。
诺坦尔温柔地舔去马露莎眼角淌下的血泪,抱住马露莎的身体,如同马露莎还是一个重病的人类少女那时一般,手轻轻抚摸着马露莎背脊,安抚着身体不由得剧烈颤抖的马露莎。
“你曾经问过我的问题,现在得到答案了吗?”
诺坦尔的声音,在那个时候的马露莎听来,仿若隔着大雾窥见的晨星,是那么虚无缥缈,遥远得犹如梦境。
“贵族就是这样。”
是的,贵族就是这样。
就连那个时候马露莎会流下泪来,也不是因为担忧蒂尔达安全或者无法救助蒂尔达而后悔,而是那个时候她深切地明白贵族的本性。
这个种族,从来都是这样自私又残酷,而且……孤独。
可怜的马露莎啊,你以为成为贵族,获得永恒生命和诺坦尔在一起,就可以摆脱病重之时,寂寞的地狱吗?
不,恰恰相反,永生只是延长了这种寂寞。
不论是恋人本身,或者是成为贵族以后,接触到恋人的亲族……他们所带来的爱与温情,一切繁华都是水中倒影,这些东西从来不是永恒的。
为什么自己会以为成为贵族的话,就绝对不再会失去什么呢?
世间根本没有这种道理,更别提什么绝对了。
不是说此时得到幸福,你就会永远幸福。到了时候,该失去的还是会失去,该孤独的依然孤独。
想要更幸福的保障吗?如同人类马露莎那个时候,牢牢握诺坦尔的手般。唯有这双手再度掌握力量,才可能有所转机。
弱肉强食这原始的规则,亦是最有利的规则。力量,只要拥有力量的话,一切都会……
“到了最后我也没有比你更喜欢的人,这也可以称为最爱吧。”诺坦尔笑着在她耳边轻声说,“贵族即使是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要活下去啊,马露莎。”
最终,马露莎还是孤独一人。
没有人不曾后悔过,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坠入梦境深处的马露莎,朦胧间如此想道。
说自己不后悔,没有重温过去的兴趣,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改变过去的力量。
“蒂尔达,诺坦尔,伯吉斯爸爸……”身体渐渐冰冷起来,“……妈妈……”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像其他贵族一般,即使是一个人,也能快乐地一直活下去,现实却否认了这一点。
果然,自己还残留人类一面啊,还是说即使冷血如贵族,也会有孤独得无法忍耐,想追回失去一切的瞬间呢?
留恋的东西都消失了,为什么她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明明生存的意义早就没有了,活着只为了活着的话,万年时间也足够了吧。
因为,自己还没有失去的东西,只有“活着”这件事了吗?或者是和他约定好的缘故吗?
如果自己能够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是不是所有人的命运都会不一样,甚至连母亲也……
“好希望……回到过去,更久远之前,在最初让一切都改变吧!”
耳边仿佛响起少年嬉笑的声音:
呐,我说对了吧。
没有人不曾后悔过哟。
“马露莎!”
一声高呼震动马露莎的耳膜,张开眼睛的她望见的是诺坦尔的脸。
“如果你想让你的母亲成为贵族的话,现在就做吧。”
“啊?”
她一低头,看见倒在怀中的母亲,她脖子上的血洞犹在渗血。她觉得喉咙又干渴起来,出乎本能地伏下身子又想去吸血。
“马露莎!把你的血给她。”
沉浸在本能中的马露莎一愣,惊醒过来。
“……我知道……”
她划破手腕,鲜血顺着手腕流了下来,滴到母亲的略微张开的唇间。
如此一来,母亲就不会离开她了吗?
“……妈妈……”
好像很久没有呼唤过母亲一般,她吐出这个词汇的时候,只觉一阵陌生。
“这样的话,你母亲就能长久陪伴你了。”
诺坦尔的话如同轻风掠过耳畔,马露莎看着母亲的脸庞,露出温柔的眼神。
“妈妈。”
宛如一个天真的孩童般,马露莎趴在仍在沉睡的母亲胸口。
“这样就又能在一起了呢,我们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她闭上眼睛,轻声喃喃。
“不要再……分离。”
如果想要完整的、没有缺憾的、无悔的幸福,不能顾忌任何人的意愿,从最初就该如此做。
即便使出再怎么偏激的手段,就算是用抢的,只要所有人还在的话,她什么都可以原谅。
“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
片段都虐得惨绝人寰,连续两更都是虐,好在下一更开始出现转机。
☆、D~迎接初始的终-25
“殿下,您有着选择的自由。”
英格索尔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地方传过来,带着模糊而暧昧,梦幻般的朦胧感。
“还是说,您并不想做出选择呢?”
“不可能不做出选择,说不想,时间也会给予我们答案。”
每个人把所有一一分开当成砝码,放在内心深处的天平称量重量,总是会有所倾斜。是与非,黑与白,人类或者贵族……这种倾向终将会指明道路,由道路产生新的分歧。
“不去选择,本身就是一个选择。”
若想饶恕一切,可能是选择了逃避;若想面对一切,也许是选择了取舍。没有所谓不做出选择,所有事情从结果上看,都必定有所抉择。
“不论选择正确与否,时间都会过去。在这不断流逝的时间中,您的选择会起着什么作用,谁也不知道。也许最终结局不尽如人意,至少对未来抱有某种希望,并不是什么不正确的事情。”
这里是D的梦,英格索尔所说的话,不过是D内心深处的一点小小思绪罢了。是啊,只要是生命未曾中止,生物都会期待那未曾到来的下一刻,希冀着奇迹与转机。
“就算我的希望,永远也不会实现也无所谓吗?”
“殿下。”英格索尔的声音如水般流淌在厅内,“我们终将获得您所希望的胜利。”
“战争会结束,我们会胜利,但那胜利和你我所盼望的并不是同样的东西。”D转过身,望着英格索尔,“你说我有选择的自由,我真的有这样的自由吗?”
对毁灭来说,真正属于他的选择余地是非常小的,也许他根本没有这样的自由。世界能给他的选择,有且只有一个。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以为自己能像活着的生命那般,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
不,应该说,他何时开始,有了自己是“生命”,这美妙到悲哀的错觉。
不论其本质“毁灭”,亦或他现在的身份“实验品”,他从来都不是实际活着的生物。只不过他以为自己与别人,是有着鲜活生命力,有着错误可能性的存在。
他的选择,根本无所谓对错。因为,他本就没有选择的自由,而他所希望的答案与选择是相同的唯一。
“凡开始,必有结局。”D漆黑的瞳中竟然出现些许苦涩,“我只能如此影响世界。”
毁灭干涉世界的唯一方法只有毁灭,除此之外,他的一切希望,都不是他能够实现的。如果没有命运,任何感情于他来说,都不过是概念与知识,并非是真切的体验。而他之所以会有这些体验,也不过是命运的安排。
有没有选择都一样,时间会给他相同的答案。
他突然明了,是否从最初开始都无所谓。对毁灭而言,开始就意味着结束。所有一切不过是步向终章前,无关紧要的序曲。
时间从来不能影响到他的存在,他也未曾在乎万物由来始末。若他还在这里,那代表注定的结局还没有到来。
当他迎来真正的开始,世界也将迎来真正的结束。
这结局是他想要的,是他所希望得到的。
但在他心底角落,却隐藏着渺小如同微尘,永远无法实现的其他希望。
“英格索尔,当一切结束后,还会有什么存在吗?”
话音顿了一下。
“不,你不用回答了。”
希望有着不一样的道路,跳出结局之外的结局。
“这不过是我的……胡言乱语。”
告诉我,这世界上,还有不一样的答案。
所有旅程总有终点。
“父亲。”
左手看见D抽出剑来,正对神祖。
“好久不见。”
他如此笑着说出以往神祖说的台词,神祖也露出残忍的笑容,无论哪一方都释放出货真价实的杀意。
啊啊,这就是结局了。
其实自己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为何还会如此慌乱、不知所措呢?
这个时候,左手才发现自己,并不期望这个结局的到来。他希望的是这个结局之前的旅程,永远不结束。
他打开装饰精美的棺木的盖子。
“父亲。”
D凝望着棺木中静静躺着神祖的脸,伸出手去,似是想要触碰对方的脸,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收回手放在剑柄上。剑柄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联想起贵族的肌肤温度。
父亲的温度,好像比剑柄还要冷一点。
之所以会有贵族的皮肤甚至比金属还冷的印象,大概是因为贵族的体温无法被外界温度所改变的缘故。剑的话,被D手握久了,也会染上他的温度。但不管他接触神祖的身体多久,对方的身体也是犹如死人一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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