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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里还提着阿拉贡的大衣，这件大衣非常漂亮，先前穿在阿拉贡身上他就注意到了。职业习惯让他不由得将这件大衣翻来覆去地看，大衣打着林谷的黑标，领口缝着“埃斯特尔”的名字。黑标是林谷的定制/半定制线，不是成衣流水线，莱格拉斯想。他试着穿了一下大衣，他跟阿拉贡差不多高，穿起来没有问题。他转动手臂，体会肩线和腰背部分的裁剪和设计是如何既修身又不束缚行动。接着他伸手进口袋里，右边摸到钱包，而左边触碰到一点冰凉。掏出来一看，手心里竟然是他丢失的那条带着绿叶坠饰的锁骨链。

　　吉姆利拉着阿拉贡走过来，手里拿着蛋糕。

　　“这是留给小精灵的，不然又被我们吃光了。”

　　小精灵赶紧将大衣脱下来，挂回衣帽架。他接过蛋糕，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

　　“这件大衣太漂亮了，我能也订一件吗？”

　　“我不知道，可以帮你问问看。我这件是样衣，亚玟送给我的。”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男人西装也脱了，只穿着衬衣和马甲，两边袖子都卷起来，露出胳膊，他的左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莱格拉斯视线往下。

　　“你的左手怎么啦？”

　　“咖啡烫到了。”这个男人镇定地回答。

　　客厅里的霍比特人吃饱喝足，爬上桌子开始唱歌、跳舞。吉姆利冲过去加入了他们，这些家伙们总是这样，莱格拉斯想。而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总是能驱散他心头的阴云，即使今天那朵阴云正站在他身边。他拿起长笛，吹起曲调，为他们的舞蹈伴奏。

　　阿拉贡轻推了莱格拉斯一下，拿过长笛，示意他加入朋友们一齐跳舞。这个男人捏着长笛，犹豫片刻，才将嘴对准笛孔，吹了一支轻快的、来自夏尔的歌谣。那使得那几个霍比特人兴奋异常，大脚打着拍子，大声歌唱。他们都还不到年龄喝酒，不过可口可乐也能让他们端着啤酒杯，边喝边跳祝酒歌。莱格拉斯围着桌子，和他桌上的朋友们转圈跳舞。

　　阿拉贡接连吹了几支曲子，他暂停下来时，客厅里的欢乐仍没有停止。莱格拉斯开始唱他的成名曲，而他的矮人和霍比特人朋友们立刻捧场加入合唱。

　　“They're taking the hobbits to Isengard~Isengard~Isengard~gard~gard~gard！”

　　“They're taking the hobbits to Isengard~Isengard~Isengard~gard~gard~gard！”

　　正在想曲目的阿拉贡怔住了，他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才用长笛吹出伴奏的声响。这不能称之为音乐，应该称之为噪音，这个自幼生长在精灵家庭、受过良好音乐训练的男人痛苦地想。

　　“这首歌多么棒，”吉姆利大声说，“我们几个都用这个做铃声呢，阿拉贡，我给你也发一份吧。”

　　不，阿拉贡发出无声地呐喊，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吉姆利将穿耳魔音发到自己的邮箱。他以后还会做关于那只小精灵的噩梦吗？小精灵会不会不再吹着横笛、从树后转出，而是唱着难听的歌谣，发出嘎嘎的笑声，挑衅他脆弱的神经？

　　——也许不会了，他想，亚玟的魔法会保护他的。

　　就在他启程去圣马丁学院之前，伊莱丹和伊罗何为他带来了亚玟做给他的黑魔法菌丝汤。他非常虔诚地将这锅黑色的汤喝下去了，尽管相当难喝，但良药苦口，不是吗？他确实有一个夜晚不再梦见那只金发的小精灵了，而是梦见他身在一片黑森林里，许多蘑菇，包括金针菇啦、杏鲍菇啦、鸡腿菇啦在他身后追杀，大声喊着还我命来。

　　——而亚玟施展的魔法确实发挥了效力，他满意地想。在他今天见到那只该死的、恨不得撕成碎片的小精灵时，他的心不再焦虑、痛苦、暴躁，而像是一张揉皱的羊皮纸重新捋平，他变得平和、宁静，甚至还体会到一丝久违的愉悦。

　　犯过的错误尽管无法挽回，但至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个人类坚定地想，那只小精灵再也别想动用邪恶的力量来侵蚀他了。他将长笛放在唇边，又吹了一支欢快的曲调。

　　但是当他吹完这支曲调，那只小精灵停下歌舞，朝他走过来。

　　“嘿，你的左手。”

　　这个人类抬起左手看了看，伤口裂开了，血浸染了绷带一角。而他对面的莱格拉斯取了医药箱，托住他的左手，要帮他重新包扎伤口。

　　他没有拒绝，他把这点肢体接触当成一种考验，一种挑战，而他乐意克服。

　　绷带从手指和手掌上一圈圈解下，他整只左手血肉模糊，伤痕累累，指关节处尤甚。小精灵抬眼看了他一下，小声说：

　　“这可不是烫伤，你是怎么啦？跟你的手有仇吗？”

　　“它有罪，所以我惩罚它。”这个人类盯着面前小精灵，说，“记得经上说吗？凡罪不能掩盖，亦不能忘却，如水不能没过山峰。潮水退去，罪即显露，必及己身。”

　　那只小精灵眨了眨眼睛，轻轻点头：“我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中）

 

　　第十五章（中）

　　即使不去听无线电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天气预警信号，仅仅凭精灵的直觉，瑟兰迪尔也能够知道接下来还有一轮又深又冷的暴风雪，在这个隆冬季节。密林储备了足够的酒、足够的肉，一些煤炭，还有随处可取的木材，西尔凡精灵们甚至巴不得这样的日子，不用上班，与现代社会隔绝，整日整夜狂欢盛宴，篝火在雪地里熊熊燃烧。

　　但身为老板的瑟兰迪尔要操心的事情就多了，北方自治区的冬天时常封锁道路，水电供应不时中断，这对于走快消路线的品牌糟糕透顶。那使得他每个秋天都要提前做好准备，避免供应链中断造成门面店大规模缺货。不过这会他独自坐在寝宫的壁炉前，他并没在想这个。他听说长湖镇那边也断电了，在风暴停止肆虐之前无法恢复。

　　接着他想到了巴德，年代久远总是不停修补的公寓，已经变形总是不能很好合紧的窗户，还有他的三个孩子，以及巴德曾经向他说过，最不喜欢的季节是冬天，意味着收入减少和大量支出御寒费用。

　　他立刻决定去看望他们——当然，不是看望，他答应过莱格拉斯，他不会去见他，仅仅只是传达作为老邻居的一丁点善意。酒、食物、一些御寒衣物，他可以放到巴德家门口。在过去的岁月里，长湖镇遭遇灾难向密林求助时，他们都会给予一些人道主义救助。这次也和那种情形没什么两样，他想。

　　不过，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他决定做些伪装。毕竟，经上说，你们行善，不是人在看，是神在看。他戴上假胡子、假发，披上红色斗篷，再加上他骑着驯鹿出门。他自认为他看起来就像一位圣诞老人，尽管今天不是圣诞节。这样万一巴德的孩子们，比如小蒂尔达注意到他，他们会产生被圣诞老人送礼物的美好幻觉。

　　我是圣诞老人，那位超模一路上自我催眠。

　　当他抵达巴德家楼下，正准备放下礼物时，蒂尔达的脸贴在窗户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我是圣诞老人，那位超模暗示着。

　　但是蒂尔达转脸看向房里的巴德，大声尖叫。

　　“Da，是瑟兰迪尔来了呢，他还戴了超难看的胡子和头发，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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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里连续不断地滚动播放暴风雪红色警报，城市地铁暂时关闭，机场也关闭了。霍比特人吃完他们一天中的第四顿饭时，开始担心房子里的食物储备不够。最好还是在下一轮雪来临之前，冲去超市买足够的食物回来。而且，再晚些时候，超市可能也要关门。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同意。

　　金发精灵哈哈笑着跑去车库推自行车出来，这是他们惯常的交通工具。

　　“维拉在上，我又要破处啦！”

　　吉姆利跳起来抗议。

　　“你的处都破了多少次！”

　　“精灵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莱格拉斯弯腰检查了一下车胎和刹车，继续开着玩笑，“常破常新，下次又是新的处。”

　　吉姆利拉了一下旁边阿拉贡的衣角，这个男人蹲下来，听见吉姆利小声说：

　　“阿拉贡你也一起去超市吧，我们会买很多很多东西，缺少耐操的壮劳力。”

　　莱格拉斯把吉姆利搁在车筐里，弗罗多则钻在他怀里，他豪气地拉高外套拉链。阿拉贡坐在车后座上，深吸了一口气，克制地抱住小精灵的腰。那个小精灵转动了一下脚踏板，接着就骑起自行车来，在雪地里留下一道深深的辙痕。

　　“注意啦，自由的小精灵·莱格拉斯要唱歌啦。”

　　那个小精灵开始习惯自行车上承载的重量，骑行渐渐变得轻快一些。

　　“They're taking the hobbits to Walmart~Walmart~Walmart~mart~mart~mart！”

　　“They're taking the hobbits to Walmart~Walmart~Walmart~mart~mart~mart！”

　　小精灵骑着自行车，嘶吼了一路，吉姆利和弗罗多也加入了他的和声。如果那也能称之为歌声的话，阿拉贡默默地想。这个人类又受到了严重精神伤害，不由得痛苦地闭上眼睛。莱格拉斯今天没有编辫子，披散着头发。北风刮起来，他的脸完全埋进了小精灵的金发里，发丝缠在他脸上，封住了他的口鼻。再一个俯冲下坡，他被迫和对方头碰头，感受到对方后颈窝传来的灼热，而他的手还扣在对方腰上。那个小精灵瘦得吓人，比他上次从垃圾箱上抱下来时瘦得多。他十指在小精灵腰前交扣，右手紧抓着左手，不让自己将这个怀抱收紧。

　　自行车轮在结了冰的坡道上飞快滚动，莱格拉斯潇洒地将车头一抬，整辆车几乎要浮起来。一股巨大风雪袭来，将这辆载着四条生命的自行车卷入到雪团里。冰渣打在脸上，小精灵眯了一下眼睛，偏离了方向。弗罗多发出尖叫，阿拉贡这才睁开眼睛，紧接着又是眼前一黑。他们连人带车摔进路边的雪人堆，碾过三个大雪人后，最后一头插进第四个大雪人。

　　阿拉贡爬起来，忙着去刨被埋在雪堆里的吉姆利。吉姆利捡起摔落在地上、用来做雪人鼻子的胡萝卜，咬了一口。莱格拉斯保护了弗罗多，自己被自行车和雪堆埋在下边。吉姆利和阿拉贡把他拉起来时，小精灵表情扭曲地说：

　　“今天的处破得可真疼啊，感觉被戳了个大洞。”

　　“要不要点脸，”吉姆利毫不客气地踢了小精灵一脚，“好啦，莱格拉斯，超市快到了，你的精灵眼睛看到了什么？”

　　超市正在街道的另一头，小精灵手搭凉棚，精灵的视力很好，能一直穿过街道、冲进大堂，直抵贴在超市里面的特价海报。

　　“今日特价，花生黄油酱.99欧，狼牌豆子辣椒酱1.29欧……等一下，下面还有小字，附加条件，要买满六件才是这个价格。有机土豆1.99欧每磅，无骨鸡胸1.79欧每磅，红灯笼椒4个5欧……”

　　“买满六件算什么，走吧。”

　　一进超市，吉姆利和弗罗多就骑着电动推车跑去扫货，他们毕竟是消耗食物的主力军。而莱格拉斯和阿拉贡则是待会儿负责搬运食物的主力军，小精灵打算买一些水果和蔬菜回家，但是阿拉贡一直若有若无地跟着他。

　　不适感再度袭来，那个小精灵不愿意泄露，他蹲下来，低下头，假装自己在看货架最底层。

　　阿拉贡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

　　“你最近瘦了好多，是不是生病啦？”

　　“精灵不会生什么病。”

　　“瞎说，那爱隆还整天研究什么医书。”

　　这个人类眼睛朝下，小精灵还蹲在货架下，没有动，眼神明显不是在看商品。他蹲下来，向对方靠近，轻声问：

　　“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我可以陪你去医院。”

　　“我没有事。”小精灵抬起眼睛，笑了一下。

　　“那你介意我说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