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孩子们回去吧，我今天也没有时间陪你们了。我还有会议要开，而且等陶瑞尔回来后，我得和她，还有她原来的上司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第二章

　　瑟兰迪尔抓起办公桌上的酒瓶，猛灌了几口，直到这瓶酒被喝空。他拿袖子擦了一下嘴角，才放下酒瓶，扔到墙边角落里。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就和许多其他夜晚一样。陶瑞尔最终还是留下来，这个女孩被降到了最底层，重新从实习助理做起。不过这个心无城府的女孩不在乎这个，实习助理可比无业游民好得多得多，设计室里又传来她爽快的笑声。

　　至于他那位宝贝儿子那里，他已经派精灵去跟着，当然派出去的精灵根本没办法、也不敢阻止他那个任性的男孩。但他至少知道那个男孩将车开出去很远后，住进了路边一家酒店，一夜都很安全。他拿起手机，刚要试着给酒店打电话，和莱格拉斯说上几句话。

　　但就在这个时候，加里安没敲门就闯进来，并且大声说：

　　“老大！”

　　瑟兰迪尔眉头皱起来，加里安不叫他国王陛下而是喊他老大，准是没好事，而且还是顶糟的那一种。

　　几分钟之后，他就领教到加里安带来的消息确实是顶糟的那种。不过老实说，和他以后的遭遇比起来，倒也算不上特别糟。有一段音频，被发布到网上，幕后推手肯定是中土太阳报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瑟兰迪尔一听到开头，脸色就白了。他当然会记得这些句子，从他独生子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来。中间还夹杂着几次他的辩解和哀求，每次都被莱格拉斯无情打断。这简直不像是儿子对父亲说话，简直像是上司在斥责下属，或者教导主任在狠狠收拾他的学生。在这段长达六分四十秒的音频里，莱格拉斯发脾气的信息量巨大到爆炸，不满意瑟兰迪尔修改了今天的发布会，不满意对陶瑞尔的处理，不满意拆散他和陶瑞尔，不满意瑟兰迪尔整天只顾着和巴德谈恋爱，还一而再、再而三大玩车震，弄得物流那边只能延迟卸货和发货。

　　瑟兰迪尔还顾不上自己的颜面，第一反应担忧起莱格拉斯的形象。那个男孩，简直就像一位小天使。所有的人，不管是他的老师、朋友、或者任何长辈，还有任何和他合作过的幕后团队，统统都对他赞不绝口。他是个谦逊、低调、温柔而且特别彬彬有礼的好男孩，纯洁得就像一缕透明的月光。要不是加里安亲耳听到这段音频（里面还有自己关门和最后叫化妆师进来的背景音），他也不敢想象那位小王子会在瑟兰迪尔面前说出这些话来。

　　瑟兰迪尔抓起办公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尽了，接着放下酒杯。

　　“叫律师进来，准备打官司。”

　　加里安点点头，他刚退出去，瑟兰迪尔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抓起来看，是他的儿子。瑟兰迪尔只能继续要求那个男孩儿回家，而不要继续在外面游荡。

　　“莱格拉斯，”瑟兰迪尔严厉地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很生气，定了出场秀的模特临时缺席，是很严重的失职。我教过你这个，我必须要处分你，和将处分结果通报全体员工。”

　　但莱格拉斯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公众形象已经一落千丈，恐怕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接到任何平面或者秀场工作了，他的信息还只更新到昨天晚上巴德顶替了他的秀场位置。

　　“那你就处分我吧，”那个男孩不耐烦地说，“反正你现在有巴德顶替我，不是挺好吗？”

　　瑟兰迪尔还来不及说话，电话就被粗暴挂断了。当他试图打过去时，那个男孩选择了关机。这位密林时尚王国的国王、中土第一超模颓然地坐回到皮椅上。他回头一看，刚刚出去的加里安又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这个早上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是那位和摩瑞亚的矮人们相交甚笃的霍比特人比尔博·巴金斯。瑟兰迪尔对这个霍比特人印象并不差，而且比尔博的侄子弗罗多还是莱格拉斯在圣马丁设计学院的同学和好友。比尔博将帽子捏在手中，吞吞吐吐地开了口，并且非常郑重地向瑟兰迪尔道歉。

　　现在瑟兰迪尔至少搞清楚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解开了他对那段非常私密的、现场只有他和莱格拉斯的音频外流的疑惑。比尔博说，昨天晚上因为找不到奇力，索林怀疑陶瑞尔把奇力藏在密林里，就让比尔博偷偷摸摸去密林找。当瑟兰迪尔进化妆室时，比尔博只好躲进了一件长袍底下。但是比尔博所不知道的是，索林在他身上安装了窃听器。密林时尚和摩瑞亚珠宝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几百（或者几千年前），就是当下，他们之间还有桩合同纠纷的官司没有打完。索林可不介意利用任何机会打击他的宿敌，他把这段音频转手卖给了中土太阳报，接着就闹得沸沸扬扬。毕竟，谁能忍住不对别人家的家丑津津乐道呢？

　　“我感到很抱歉，”比尔博低下头，说，“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愿意站出来为你作证。”

　　“你会有这样的机会的，我已经联系了律师，”瑟兰迪尔轻轻敲了敲桌子，“不过谢谢你主动来告诉我这个。”

　　“需要我出庭时给我打电话，现在我要回夏尔，”这个霍比特人站起身，“索林欺骗了我，我很生气，我不想再留在摩瑞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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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以后的林谷春夏时装趋势发布会后台上，林谷时尚的当家爱隆见到了他的老朋友。瑟兰迪尔坐在化妆室镜子前，任凭化妆师的刷子刷在他脸上。他看起来状况很不好，黑眼圈怎么遮都遮不住。

　　“我以为你今天不来走秀了，瑟兰。”

　　爱隆拉开化妆室旁边的椅子坐下，和对方说起了话。他和旁边这位超模从中学时代就是朋友和同学，而且当年他们的女友（后来成为他们的妻子）之间关系也很好。他们因为彼此业务繁忙，并不常联络，但并不会影响他们几十年来建立的深厚友谊。

　　“我是想不来，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瑟兰迪尔疲惫地说，从镜子里望着爱隆，“我又不像你，早就退居幕后，专心管理。说句真心话，我真是羡慕你，亚玟长大之后，你的担子就轻了很多，你那对双胞胎也肯帮你的忙。”

　　那位林谷时尚的领主因为这句由衷的恭维话，笑了一下。他以前也是中土顶级超模，丝毫不比瑟兰迪尔逊色。不过，当他的爱女亚玟长大之后，他就退居幕后，专心经营女儿的设计师和模特事业，也带着女儿管理林谷时尚，极少出来走秀。亚玟现在可是中土时尚界数一数二的超模，而且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设计师。这给了这位中年丧偶的鳏夫极大的心理安慰，尤其是跟隔壁刚闹出“坑爹门”来的莱格拉斯相比。不过他仍然安慰对方说：

　　“莱格拉斯毕竟还小，才只有二十岁，你不要太过于苛求。他是个很好的男孩，设计作品很有灵气和思想。”

　　听到自己那个独生子的名字，瑟兰迪尔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过了好几分钟，他闭上眼睛，让化妆师上眼影时，才重新开口。

　　“对了，爱隆，谢谢你为我写的艺术评论，”瑟兰迪尔说，“但是我打算取消在林谷展览我的个人画作，最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我能理解，那没有关系，”爱隆立刻说，“我会帮你取消展厅的。”

　　这位中土第一超模不久前在密林展出了他的非商业画作，爱隆还为此写了一篇长长的艺术评论，尽管瑟兰迪尔出通稿时一个字也没有采用。因为他觉得爱隆写的宣传估计没几个人看得懂，也没几个人有耐心看完。那些都是过去几十年里他只挂在自己家里、或者送给至亲好友的私人作品，和他展出过的场景概念和服装设计的商业作品迥然不同。

　　以前爱隆劝过他展出这些作品，认为它们值得在艺术馆里和公众见面。不过当巴德也这么说，并且说想带孩子们去美术馆看他的展览，他才决定将它们公之于众。这使得爱隆取笑瑟兰迪尔，说和他认识几十年的交情，还不比不上认识巴德的几天。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理解瑟兰迪尔的选择。从学生时代起，和爱隆那种埋头钻研艺术理论和艺术史的学者风范相比，瑟兰迪尔明显更具商业头脑。他这位老朋友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展现他的另一面，温柔、充满诗意的那面，那没有必要，反而很可能会削弱他作为中土第一超模的公众形象，他宁愿只暴露他咄咄逼人的那一面。他很聪明，或者说太聪明，懂得这个世界要看什么，那他就给什么。

　　这似乎触动了那位超模的心思，他想闭上眼睛，但是化妆师正在为他勾勒眼妆，他只能保持睁眼，同时低声说：

　　“我可能，……会跟巴德分手。”

　　“那是怎么啦？”爱隆看着镜子里的他，问，“我还以为你打算再结婚。”

　　“莱格拉斯不喜欢巴德，我应该早点考虑到这一点的。”

　　“……”爱隆当然已经听过“坑爹门”的内容，他不好对别人家的私事指手画脚，只是问，“莱格拉斯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卢恩，在当地一家运动俱乐部打短工，教俱乐部会员射箭，晚上就住在体育馆里，”瑟兰迪尔痛苦地说，“劝了很久他也不肯回来。”

　　“我儿子正好在卢恩，不介意的话，”爱隆掏出手机，说，“我让他去找莱格拉斯，试试看能不能劝他回来。”

　　“你儿子？”瑟兰迪尔闻言挑起了眉头，“我以为伊莱丹和伊罗何都在今天晚上的秀场，我刚刚看他们在指挥精灵们测试场地灯光和音响。”

　　“哦，是我的养子，阿拉贡，你认识他的。”

　　阿拉贡？瑟兰迪尔停了片刻，他记得这个名字，是爱隆的远亲的孩子。他在林谷秀场后台见过一面，那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场控能力很强。一场成功的秀场运作需要多方面部门的共同合作努力，而那个小伙子看来精于此道。瑟兰迪尔甚至还在爱隆面前开玩笑说，等这个小伙子成长起来，林德尔大概就得失业了。

　　“你别看他那样子，嘴皮子还挺会说。他协调能力很强，也许可以试着帮你劝劝莱格拉斯。”

　　在得到瑟兰迪尔的许可后，爱隆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给远在卢恩的阿拉贡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了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第三章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阿拉贡挂掉电话，揣进口袋里。自从他从林谷时尚离职以来，他的那位养父就不怎么搭理他。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想到打电话找他，让他去劝一位离家出走的王子殿下。

　　他现在坐在卢恩城里的广场上，一整天什么吃的也没有，甚至连垃圾箱也没有可以给他翻的。他考虑了几分钟，也许找个什么人请他吃饭倒是不坏的打算。他听说过那位密林时尚的任性小王子，尽管没有实质上见过面。但那位小王子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能不出名，他还是婴儿时就被他的超模父亲抱着上过无数的秀场和出过无数的封面。不过，管它呢，瑟兰迪尔和爱隆所说的体育馆正在这条路的前方。

　　这时是夜晚，天色已经够黑了，路上行人渐少。阿拉贡走到体育馆时，正看到几个背着弓和箭筒的年轻人走出来。他猜测莱格拉斯可能会是其中的一位，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莱格拉斯。”

　　其中一个中等个子的男孩转过身来看他，阿拉贡大概不会忘记他见到莱格拉斯的第一面，那可是中土顶尖超模瑟兰迪尔的儿子，同时也是上过各大时尚杂志封面、走过无数秀场的超模，还是圣马丁设计学院的高材生。那个男孩头戴的棒球帽上面印着DEER字母，头发扎成马尾，戴着一副大大的黑色边框护目镜，将他的脸拉得更短更宽。他穿着一件深绿色抓绒连帽衫短外套，里面套着长袖T恤——阿拉贡尤其记得T恤上印着大大的小鹿斑比（或是别的什么鹿）的卡通头相，下边是浅蓝色的牛仔裤，上面没有一个洞，而且不是贴身款，脚上套着一双雪地短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土得掉渣的幼稚小学生打扮。他浑身上下唯一的亮点是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锁骨链，坠着一片银质绿叶。

　　不过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阿拉贡想，一个流浪汉还能指望有什么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