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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布纳从身上掏出集只变异虫，昨天情势紧张没有细看，现在才注意到这只虫外表有些微甲壳类的特征。

　　丽萨摇了摇头。

　　“既然那个贵族敢正大光明的放出来，那么一定抹去了所有能认出是其造物的线索。”

　　“这么说来，只能做标本和研究驱动原理了吗？”

　　艾布纳有些失落，收起了变异虫。

　　防御马车穿过夜色，往西奥多城边那片旷野奔去。

　　“住进城里来。”

　　西奥多在变异虫事件过了两星期的一句话，让艾布纳不得不拜别自从6岁起住了12年的小屋。是的，自从今年生日过了之后，艾布纳已经摆脱少年范畴，生理上正式跨入成年人类的门槛。虽然现在脸部还残留着少年幼嫩的线条，再过几年，也会彻底退去，成为一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大人。

　　艾布纳站在小屋门口，缅怀了一下过去，突然想到自己偷偷搬到小屋时候的事情。、双亲过世后，仅有6岁的艾布纳在众人眼中是一个古怪的孩子，他人不会像自己父母一样包容艾布纳半夜看星星的癖好，也不会为艾布纳完美解答数学题而喜悦，只是冷冷看着他，希望他早一点加入到劳作队伍里来。那时候艾布纳就发觉了，除了自己父母，谁也不会放纵艾布纳的怪异之处，也不会支持艾布纳那些不事生产的兴趣。

　　说是搬到这里，不如说是逃到这里。

　　艾布纳把能在野外生存的工具都带上了，偷偷搭了帐篷藏在旷野旁边。父亲是猎人，因此艾布纳对狩猎还是颇有心得。艾布纳平常都会在旷野旁边的山上，抓一些小动物吃，一开始不大会烹饪的艾布纳，还吃了好久只放盐的水煮肉。

　　艾布纳会选择躲在贵族出没的旷野旁边，多少也是有些自暴自弃，希望早一点结束失去了温暖的家的日子，希望能够一边看着领地里最美的星星一边死去。

　　可惜人类是最坚强的生物，拜艾布纳天才头脑的推测，和西奥多规律生活所赐，直到艾布纳把房子造了出来，甚至住了八年都没有被贵族发现。

　　这一切终结在四年前，西奥多一时起意，成为了艾布纳人生最大的变数。

　　一个方程能得出无穷的解，所以人生这个方程式才有魅力。

　　变数亦是解答之一。

　　西奥多城里已经为艾布纳这个人类的长住，做好了充分准备。

　　艾布纳对为自己准备的房间目瞪口呆，用贵族规模准备的人类房间，奢华程度完全超出了艾布纳的想象。

　　艾布纳摸了摸铺满吸收攻击金属的墙壁，心情有点复杂。

　　“不满意吗？”

　　西奥多见艾布纳提着行李在房间入口徘徊，就是不进去，猜到了艾布纳的想法，突然想逗一逗他。

　　艾布纳听到西奥多的话，慌忙摆手，眼睛着急地望着西奥多，生怕西奥多真给他准备更好的房间。

　　“不是啦，西奥多大人，这样的房间已经让我有睡在宝库的错觉了，如果更加豪华的话，恐怕我会失眠。”

　　西奥多望着艾布纳因为慌乱而湿漉漉的褐色眼睛，顿时觉得自己在逗一匹毫无戒心的矮脚马一样，有拍打艾布纳脖子夸奖他的冲动。

　　艾布纳当然不可能知道西奥多在想什么，他连忙提着行李就进了房间。放下行李后，在房间转了一圈，东摸西碰，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等艾布纳研究完房间里摆设物品的材质，回过神来才发现西奥多仍然站在门口。

　　“西奥多大人，要不要进来？啊，这是你自己的城堡，我邀请你什么的太……”

　　艾布纳道歉的话还没出口，西奥多提步走入艾布纳的房间，风度翩翩地抚胸鞠躬对艾布纳行了一个标准贵族礼。

　　“不管是不是我的城堡，艾布纳现在可是我的贵客，未经允许我不会进入你的房间。”

　　西奥多这一番动作，让艾布纳头晕目眩，有了做梦一般的不真实感。好半晌，艾布纳才从这种状态脱离，见到西奥多正认真等待他的回话，瞬间又是一阵头晕。

　　不论是那双青琥珀色的眼睛，还是那镀了落日金辉的头发，都让艾布纳有一点神志不清，没有回话的气力。

　　“西奥多大人在逗我吧！”

　　等从被西奥多美貌的迷惑中醒来，艾布纳就觉出了不对劲。平日里西奥多虽然从不失礼，却也未曾用这种态度对待艾布纳，现在西奥多简直在发挥自己的魅力，故意来看艾布纳抵抗不了的尴尬表情。

　　“你说呢？”

　　西奥多嘴角轻扬，艾布纳见他默认，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用，只好低头开始整理行李。

　　艾布纳带来的行李十分简单，因为不需要露宿野外，他仅有的几样大型物品全丢在了小屋。艾布纳也不可能再度回去拿这些没用的东西，留在小屋的一切只有被尘封这一个命运。

　　艾布纳十分清楚，虽然那些东西残留了很多与父母之间的美好的记忆。只不过艾布纳还活着，心中充满热情，不想过多缅怀美好的过去，裹足不前不是艾布纳的风格。

　　尘归尘，土归土，逝去的东西永不再来。

　　时间流动只会向前，不曾退后。

　　艾布纳搬到城堡后，和西奥多讨论的时间更多了，到最后简直是天天到西奥多处理事务的会客室报道。

　　西奥多并不喜欢为了一件事，频繁转换交谈场所，所以工坊和会客室是连在一起的，隔壁就是西奥多休息的城堡主卧。因为这一点，艾布纳的房间也离西奥多的会客室格外近，一开始艾布纳还觉得有些别扭，时间长了过得比西奥多这个主人还适应生活环境。往往天快亮了，西奥多不得不回棺材里进入白昼的强迫休眠状态，艾布纳还在西奥多的工坊总结西奥多和他讨论出来的理论。

　　“我一直以为贵族很可怕。”

　　有一次，艾布纳对准备回主卧的西奥多说道。

　　“其实大家都一样啊。”

　　艾布纳歪着头开心的笑着。

　　“我会吸你们的血。”

　　“西奥多，你没吸我的血啊。”

　　艾布纳整理着资料，用笔记录要点。

　　“很多人都说贵族凶残无比，由喜好决定人类生死，可是这点人类也一样。”

　　艾布纳低着头，没看见西奥多青琥珀色眼睛里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仿佛第一见到艾布纳一样，用一种深邃的目光凝望着艾布纳的背影。

　　“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就不会那么用心。如果家人之间不互相喜欢，那么也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陌路人罢了。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人类也会杀掉自己的同类。对没有感情的东西毫不在乎，只对自己在乎的人献上足够的诚意，难道不是很相似吗？”

　　在乎……吗？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确实在乎艾布纳。

　　西奥多怀着微妙的心情躺在棺材里，第一次对自己要转化艾布纳为贵族的事情，产生了犹豫。

作者有话要说：　　*1 格里高利历=太阳历

 

　　☆、最后的启明星-5

 

　　都城传来处决拉瓦锡伯爵命令的时候，是艾布纳搬进西奥多城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光是几个下位贵族和变异虫就让都城出手多少有些不对劲啊。”

　　阿尔瓦将实验数据推给艾布纳演算，自己则闲在一边将拉瓦锡领地地形图调了出来。

　　都城发出处决命令的同时，还将拉瓦锡的领地分配给了邻近贵族，阿尔瓦正是在查看西奥多将会拿到哪一块。就地缘来看，西奥多拿到的会是和混乱地带边缘相接，有很多人类聚居的平原，拉瓦锡领地核心的矿产部分却拿不了多少。阿尔瓦将所有人的势力权衡了一下，在全息影像上划了一条线。

　　“如果按照这个比例的话，西奥多能得到最大利益，就是不知道他在乎不在乎这个了。”

　　阿尔瓦看了一下西奥多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

　　艾布纳饶有兴趣地计算阿尔瓦丢给他的实验最终数据，阿尔瓦有些好奇地问：

　　“艾布纳，你是人类，看我杀了这么多人不难受吗？”

　　艾布纳听到阿尔瓦这么说，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扬了扬手中厚厚一打人体实验数据对阿尔瓦反击道：

　　“你要是明白这些，就不要把这些东西交给我啊，从你把数据交给我演算这种举动来看，你根本没想过这点。我倒想知道你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阿尔瓦满不在乎的点点头，眼睛瞄了一下在旁边多少有些坐立不安的丽萨。

　　“我和罗萨克的确不会注意这些方面，我也意外竟有贵族在意这点，托我来问，真是心思细腻啊。”

　　艾布纳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谁的问题，冲着丽萨笑了一下，丽萨因为不好意思，提着裙摆匆匆忙忙离开了现场。

　　艾布纳见丽萨离开，也不好去追，反问阿尔瓦：

　　“现在你还想知道我的回答吗？”

　　阿尔瓦点点头。

　　“好奇心一旦被挑起来，不找到答案，不会轻易灭却。”

　　艾布纳皱起了眉，仰头靠在椅子上双手交握，这个姿势艾布纳做起来颇有几分上位者架势，让阿尔瓦有些惊讶。

　　“从种族特性来说难受，却无能为力，我对贵族可是半点反击能力都没有。从个人角度来说，他们和我非亲非故，我很难为他们达到豁出一切复仇的情感燃点。如果这种对人类的恶行确定不会延烧到自己身上，我会先选择自保。”

　　艾布纳的回答理智到近乎冷漠，仿佛学者的报告一样客观到无情。

　　“如果问我这是不是人类普遍回答，我的答案是否。所以我的回答没有参考价值，阿尔瓦大人好奇心得不到全然的满足。你需要的话，建议去收集更全面的资料……”

　　阿尔瓦伸手止住了艾布纳的话头。

　　“不需要，说到底我和丽萨想知道并不是人类的观点，而是你的观点而已。”

　　阿尔瓦站起来，把脸凑到艾布纳眼前。

　　“老实说，我很庆幸你的想法不像普通人，不然我和你关系想必会十分糟糕。由于西奥多看重你，我伤害你会让他对我评价下降，最后我只能离开，大家都不愉快。”

　　艾布纳看着阿尔瓦灰色的眼睛，突然笑了出来，阿尔瓦一脸莫名其妙的坐回了自己位置，艾布纳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

　　“阿尔瓦大人，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种性格很容易招致不好的下场。”

　　“罗萨克时常说我迟早会把命玩掉。”

　　“罗萨克大人说的没错，不过阿尔瓦大人从来也不准备改是不是？”

　　“没错。”

　　艾布纳和阿尔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艾布纳对西奥多和众贵族分割领地的事情无权插手，所以艾布纳虽然对拉瓦锡领地的矿产有很大兴趣，也没有说破。不知道是西奥多看破了艾布纳的想法，还是阿尔瓦的游说起了作用，西奥多真的按照阿尔瓦画的那条线，用堪称强硬的手段，分走了拉瓦锡领地中最有价值的部分。这对利益不看重的西奥多大公来说是一个十分不寻常的举动，让边境好一阵骚动，以为一向旁观边境势力角逐的西奥多突然转性，纷纷加强了警戒。

　　艾布纳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在丽萨保护下去查看过矿区一次，艾布纳收集了少量资料，就决定把计划推迟一些时日，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艾布纳不能去政治上比较敏感的矿区，其他地方还是要去，为了安全考虑他只在白天才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搜索，黄昏前就会赶回西奥多城。

　　在这样的情况下，艾布纳邂逅受了伤昏倒在森林深处金发少女，艾布纳治好了金发少女的伤之后，她从昏迷中清醒，睁开淡薄的水蓝色双眸——

　　“你救了我？”

　　“是啊。”

　　“葛罗瑞亚。”

　　金发少女葛罗瑞亚明显不擅长说话，她憋了半天只吐出这么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