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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城只不过是月亮在水中倒影，凝聚了贵族最后的疯狂，充满着虚幻又脆弱的美，一搅就碎。

　　“对了。”

　　神祖突然想到什么，轻巧跃上旁边建筑物的屋顶。在清冷月色下，在都城重复了一小段在建物之间，优雅不失风范高难度的跳跃动作，爬上了都城最高的防御工事。

　　当然这个超科技武器，也一如贵族审美观被伪装成了钟楼，不管怎样中世纪风格的都城如果直接矗立一座黑漆漆的钢铁怪物，多少还是有些不协调。

　　脚下的灯火在黑暗中，是一个被打翻的宝石箱。D看着这片灯光组成的繁星，沉默着。

　　“以前，人类城镇也有这样的景象。”

　　神祖用平静的声音对D说道，在其中蕴含着说不清楚的情绪。

　　这个以前D也知道是多久，成规模的人类城市，只存在于一九九九年造成人类文明毁灭的核战之前。

　　“贵族的城市或许只是人类文明拙劣的模仿品吧。”

　　为什么执着于人类，或许是羡慕他们能有前进的热情，而这份热情打从一开始贵族就不曾拥有——神祖隐隐有这种感觉。

　　离天亮仅有一个小时之前，神祖才把D送回美奈的家。

　　刚刚开了门，美奈就从房内冲出来，只能想成美奈一晚没睡在等D。

　　神祖正想放下抱了一晚上的D的时候，D迅速侧过身子搂住神祖的脸，蜻蜓点水般在神祖脸颊上亲了一口。

　　晚安吻神祖也不是没被别的孩子给过，只是给完之后一副满足神情的孩子很少见罢了。

　　还没等神祖考虑该不该吻回去，D就示意神祖把他放下来。

　　算了，神祖这么想着，看着D落在地上走到美奈身边。

　　屋内昏黄的光线照在D他们母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圣洁。

　　神祖觉得这光芒有些刺眼，开始后悔刚才没有给晚安吻了。

　　神祖在远离都城的地方，着手建立一座新的实验室。

　　阿卡西亚纪录中并没有自己停止实验活动的内容，说明自己并没有停止制造新的实验品。

　　是自己对完美品有所不满吗？

　　如果阿卡西亚纪录中的D是这个D，以半吸血鬼之身能打败诸多爵位颇高的贵族，连法尔休雅通过阿卡西亚纪录想消灭D都没成功。正是超越命运的存在，自己有什么不满意？

　　明明应该停止后续计划，做一做其他实验才对。就算自己再怎么喜欢实验，重复达到目的的实验根本是无意义的，为此花费力气怎么想也不合理。

　　不合理，D为什么是完美品这也是非常不合理的。

　　在此之前，贵族试验品都不知道制造几个，半吸血鬼也不是没有。甚至自己在阿卡西亚纪录里，还读取到一个自己在后来制造，以D为蓝本一模一样构造的半吸血鬼也失败了。

　　D能一直胜利的缘由，完全是难以解释的奇迹，就算有左手帮忙，也不可能永远不失败。

　　想起阿卡西亚纪录中D的最大目标是自己，神祖不负责任的想，说不定毁了D的就是自己呢。

　　在以贵族而言不久的将来，这句话成了事实。

　　所谓因果或者说命运，大抵就是如此，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左手被丢给D之后，问过D神祖和他的谈话，大致上了解了情况。

　　美奈身为人类，不可能教给D贵族的知识。要用贵族教导实验品，不正常可能性颇高。法尔休雅的前车之鉴在那里，神祖就算想不承认也不行。就是正常的贵族，大部分也会介意D是半吸血鬼实验品。左手就不同了，左手不仅不是贵族，甚至连人类都不算，又对神祖所缔造的魔法与科技知之甚详，又有顶级的再生力，拿来做保命符兼知识来源再合适不过。

　　但是对于一只手来说能教D什么实在很困难，很多事情光用嘴说根本讲不明白。

　　短时间接触过后，左手觉得似乎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D在知识的吸收上面，和其他实验品没什么不同，优秀的头脑从来都是超越命运的先决条件。只不过其他实验品根本不是左手教育的，左手也不知道实验品所谓优秀的头脑是什么概念，当然左手也没有兴趣。

　　头脑再优秀，如果不能转化为实际战斗力也是没有用的，万幸D这方面的天赋，果然符合完美体该有的素质。

　　——只不过能力真是少得可怜——

　　“D你不用魔法，能力也不用吗？”

　　左手趴在地上这么问道，神祖可不是崇拜原始物理攻击的极端分子。毋宁说神祖什么都会用来作为武力使用，从神祖积极设置武器库，遍布各地要塞就可以看出来。

　　D没有回答。

　　是不想用，没法用，还是不擅长使用呢？

　　左手用食指哒哒的敲着地面。

　　还是不要管这些了，反正只要他有这些知识。不至于落败就可以了，想不想用能力也不是我能强迫他的事。

　　在左手的放纵下，D以后也没用能力。

　　梦魇与死亡总是息息相关。

　　美奈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外面正是白天正午时分。

　　才刚刚打开遮光帘，阳光就从缝隙间钻入黑暗一片的室内。

　　半吸血鬼不怕阳光，只是会在阳光下衰弱一些，所以美奈的房间对阳光的防御相当薄弱。

　　美奈转头想看看D醒了没有，以便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

　　却发现眼前的D正无力的对阳光伸出手，从指尖开始化成飞灰。

　　怎么可能，D根本不是贵族啊！从来没听说过半吸血鬼在阳光里也会死！

　　美奈惊慌失措的关上遮光帘，转头只看见一地飞灰。

　　“D——”

　　“D——”

　　美奈惊叫着从梦中苏醒，旁边则是D为了要摇醒她而伸出的手。

　　D刚要把手收回来，美奈就紧紧握住D柔弱的手。

　　不同的，不管是贵族还是半吸血鬼，终究是不同的。

　　“母亲。”

　　D并没有那么多安慰人的台词，只能默默陪着美奈。

　　研究人员当初带走美奈的时候，美奈几乎都绝望了，成为牺牲者被贵族吸血，完整转变成贵族的几率非常小。不如说就算贵族刻意制造出新贵族，大部分人类转变成的贵族，也只不过是被真正的贵族所奴役的下仆罢了。

　　更多的人则是徘徊在人类和贵族之间日夜受着煎熬，或者性情大变被吸血冲动与贵族的欲望所支配，受贵族的诱惑变成痴恋俘虏对贵族无私奉也不在少数。不管如何，那个人的灵魂不再属于本人所支配的几率非常大。

　　自己不是自己，该是一种什么概念，想想就十分可怕。肉体与精神不得解脱，永远的地狱是一种什么样的风景？

　　所以当美奈知道自己不是被当成牺牲者带进来的时候，长长舒了一口气。

　　研究人员除了要美奈养育D，就再没多说什么。

　　就吸血欲望而言，半吸血鬼比起贵族可安全多了，但光是那一半贵族血统就足以让人担忧。

　　研究人员明显也顾虑到这一点，毕竟这次实验必须保证半吸血鬼要有一个人类母亲，不能再被贵族养出一个怪物。

　　研究人员给了美奈足够的保护，在最后问美奈：

　　“如果他长大了，你也可以选择成为贵族，这算是我们给你的优待吧。”

　　美奈思考片刻，回答：

　　“抱歉，我觉得人类作为人类死去，这是人类的尊严。”

　　“愚不可及，算了，只要你改变主意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是的，不管多么羡慕永生，多么崇拜力量。人类只有在人类的时候才会觉得幸福，人类作为人类死去，这是人类最高的尊严。

　　“呐，D，某一天母亲我消失了也不要悲伤。”

　　“人类作为人类死去，不是一件坏事……”

　　“就算我消失了，D也会记住我，对不对？”

　　“人类的父母也是不能和子女走到终点的哦，D。”

　　你的道路那么漫长，我的生命如此短促。虽然遗憾看不到你未来道路的一切，我也没有后悔这个选择。

　　D，我的儿子，你也是这样想吧？

　　美奈到了都城附近就经常做噩梦，自从上次做了D死亡的噩梦之后，精神压力似乎反而减轻了。大概是想明白要死的话，怎么样也是人类的自己先死，恐惧与不安都无济于事。

　　在神祖带D参观都城的三个月后，神祖又再度拜访美奈与D的家——说是参观都城，也不过是在伪装成钟塔的防卫工事上面吹了一夜冷风罢了。因为神祖后知后觉的想到，都城里太多不能给D看到的东西了，而自己了解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你问神祖幼年贵族一般在哪里，神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能塞一个半吸血鬼进去的可能性实在很低。

　　左手很少见的没有出声嘲笑神祖，神祖似乎也没有心情和左手说话。

　　“你们住到都城的地下堡垒里吧。”

　　神祖对美奈说道，是命令的语气。

　　呵，说来说去，贵族与人类还是逃离不了这样的宿命，奴役与被奴役，支配与被支配。就算双方处于爱恋的疯狂之中，人类心底依旧有贵族所种下恐惧的阴霾，连超越生死的勇气都难以越过这道高墙。

　　神祖并不想多做解释，D露出不解的神色，却让神祖改变了主意。如果继续增加实验的失败品，那么不要说在贵族彻底溃败之前，制造出突破界限的绝对存在，恐怕等贵族变成边境游魂之后，都不要想有所谓成功的例子了。

　　神祖根本不打算说明现在的状况，只是对D露出一个微笑。

　　“D，为了你的安全，我把你接到我身边住吧，这段时间我会经常看你。”

　　D乖巧点了点头，神祖夸赞的摸了摸D手感良好的黑色长发。

　　将D迁入都城地下之后，神祖果然履行诺言，经常来看D。

　　大约3天一次，以贵族而言相当频繁了。

　　左手在这段时间都难得的保持安静，它闭嘴大概是为了以防自己不小心说出来吧。

　　罗伦斯?法尔休雅。

　　虽然左手并没有离开D，但是连接都城的资讯管理设备还是办得到的。

　　法尔休雅，身为一个在D之前的成功例子，神祖对他也很是看重。当然这种看重如同其他无数曾经的成功例子一样没什么不同，这种重视是建立在法尔休雅是成功的实验品基础上的幻想。一旦不是法尔休雅就失去了他最大的价值，这份价值现在转移到D身上。

　　但法尔休雅不是这么想，失去神祖大人的目光对他而言，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你说我不再是成功例子，我就不是成功例子了吗？

　　法尔休雅开始追求绝对力量，是的，[绝对力量]是连神祖都能取而代之的绝对。

　　神祖不置可否，连自己都能战胜的东西，如果法尔休雅能找到的话，就让他找吧。反正贵族的时间如此漫长难熬，能有个余兴节目让自己看也不错。

　　当然，如果这份余兴变成麻烦就十分让人不快了。

　　而法尔休雅找麻烦的速度，绝对是一流的，他找的麻烦可比左手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严重多了。私下的武器实验都不知道做过多少，由于没有危害贵族，神祖大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美奈来到都城之前，法尔休雅就已经准备着手进行这件事。因为是精神类的实验，美奈做的噩梦想必也是法尔休雅实验的副产物。若是美奈死于噩梦，D的实验难保不出现什么差错。为了防止美奈进一步被波及，才把他们转到防卫系统完备的地下设施。 

　　没错，人类已经满足不了法尔休雅的胃口，他开始找上贵族做实验。

　　拿贵族做实验当乐趣的变态贵族并不少，神祖都必须一一讨伐，必要时必须处以极刑。

　　比如拿贵族做实验的葛蕾缇恩博士（*9），她将毒药喂给贵族，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这之上获得超越一切的快感。

　　这些贵族拿同族做实验之前，早就是杀人如麻的侩子手。葛蕾缇恩博士在用五万贵族实验之前，早就不知道杀了几百万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