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听的整个背脊一酥,回头对着雍王嘿嘿一笑,而后抓了抓脑袋,继续转身写字。
☆、第四十七章
甄珠从此过上了早晨再邬思道哪里听课,而后被二阿哥各种恶作剧折腾,下午陪着雍王看奏折的日子。他又把当天的功课做完,毛笔被勤勤恳恳的宋兆勇接过之后,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抬头看向隔壁的雍王。
书桌很大,两个人在上头办公完全没问题,雍王的侧脸很英俊,他的眉毛笔直斜入鬓梢,高挺的鼻子,薄唇总是不自觉的抿着。甄珠一手托着自己的脸,宋兆勇伸手来抽纸张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他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坐直身抬起手不让自己压着纸张,看着宋兆勇收拾完。
“少爷,厨房送来一碗燕窝粥,染红姐吩咐我让你趁热吃了。”宋兆勇正说着,转身正要去提篮子,就见着一旁站着一声不吭的随从已经提了篮子送了过来,宋兆勇回头,就见着不光自家已经坐着等着吃了,他身后的雍王也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伸手把前头的奏折推了。
甄珠等着宋兆勇端了碗出来,就发现自家小厮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了?”他奇怪的看了一眼宋兆勇,忽然就觉得头顶上一热。
“本王也有些饿了,吩咐厨房再送一碗过来。”雍王开口,而后伸手把甄珠整个抱在怀里,看了一眼一旁的宋兆勇,不悦的皱了眉:“还不拿上来?”
宗兆勇颤着手把篮子里的碗捧出来,而后小心的往前走了两步,因为颤抖,碗盖敲在碗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一旁的随从忙上前接过,平稳的放在了雍王面前,而后跪下身:“请主子慢用。”
“嗯。”雍王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那一小盏上,掀开了盖子,扑鼻而来的一股清香。
甄珠瞬间觉得自己的口腔满攒满了口水,肚子也不自觉的咕噜了一下,他看着雍王那有力的手,稳稳的捏着那白玉的小勺,既然王爷开口了,肯定是他自己先吃啦,当然甄珠也是想象过雍王是个尊老爱幼的人,那么他就可以比雍王先吃了!
甄珠认真的研究着碗上的细花纹,上头应该是并蒂莲吧,还镶金了,光是这个碗若是自己贪墨了拿到府外去卖,足够一般人家养活祖上三代啊。
“张嘴。”雍王皱着眉看着连吃饭都不专心的甄珠,出声吩咐了。
甄珠原本正发呆,结果忽然觉得舌尖一热,而后入嘴就化的口感,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句,原本咕咕直叫的肚子也得到了安抚,他抬头看了一眼雍王,表示赞叹,而后等着第二口。
——原来雍王真的是好人!真的会体谅他们这些小一辈的!好好哦!
他在肚子里不停的称赞着雍王,一边眼巴巴的等着第二勺落肚,结果拿勺子慢慢的从碗里出来,往上过了下巴,往上过了嘴,往上过了额头!落入了雍王自己的嘴巴里!
雍王一口吞下,而后又要了一勺喂给甄珠,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了一碗子的甜羮,这边才吃完,底下的人就有眼见的送来了另一碗。甄珠已经吃的半饱,正想拒绝,就发现这次完全没有他的份,那雍王端着碗就一气喝了,而后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认真的看着甄珠道:“一会该用膳了,不能多吃,记住了吗?”
他是完全把甄珠当个孩子了,甄珠也说不上来好还是不好,不过他乖巧的点点头,而后自己爬下来,坐到一边复习今个的功课之后又预习明日的背诵。
既有名师知道还不知道如何努力的话,这个人绝对是没救了,甄珠自然不是没救了的人,所以他抓住了机会,让自己更上一步。
雍王吩咐人把批号的折子整理好,而后带上自己已经写好的章程塞到袖子里,起身便走。离晚膳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准备进宫。
轿子过了勤德殿,迎面就遇着了自己的七皇弟,只见对方身边簇拥着好几个文官,也没坐轿子就这么被人簇拥着往外走。
七贤王看了一眼轿子,上前就敲了敲轿子的外檐,就等到里头一声的吩咐,轿子停了下来,七贤王伸手掀开了帘子,就见着里头自家铁面无私号称直臣的四皇兄坐的笔直,脊背似乎绷紧着,慢慢的回头看向自己。
“四哥近来可好,好些日子不曾见过四哥了。”七贤王有着一副好相貌,脸上便是平日不笑的时候都像是在笑,微微上挑的眼睛像他那个身份低下的生母,底下好些侯门贵女皆钟情于他,嚷着便是侧妃也要嫁入七贤王府,结果最终胜利的是安王的外孙女,荣安格格。
“七弟安好。”雍王并不接他的话茬,只是看了一眼七贤王后扫了一眼外头的景致。
“四哥可是要去找圣上?父皇这会在议事厅里议事呢,黄河可是又发大水了,不过好在灾区的人都迁出来,倒是没什么人员伤亡。”七贤王说完便放下了帘子,带着自己那些大小官员离开了。
轿子重新抬了起来,雍王的身子随着轿夫的走动不停的晃悠着,他这个满肚子都是心计的七弟自然不会只是随便说说,今个黄河泛滥,虽说没什么大伤亡,但是底下的救灾还是要做的,更何况去年明明已经把维修堤坝的银子给分发下去了,照理说至少今年不会闹水灾,可是偏偏就闹了。
去年,太子门人贪污受贿,最后被圣上砍断了一个右膀,如今索相至今卧病在床,今岁又闹水灾,若是再那种情况下再次爆出什么来,太子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雍王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不过等着轿子一停,他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
“见过王爷。”
“雍王吉祥。”
“见过王爷。”沿途,一应官员皆拜,一应宫人皆跪,等着他到了议事厅门口,就见着伺候圣上的贴身大太监站在门外,见着雍王满迎了上来。
“殿下,万岁等了许久了,您快些进去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指间比了个二。
雍王一手搭在对方手掌上,一脚跨进了门,两人交错的手脚瞬间交换了叠成指甲盖大小的信息,而一旁站着的人都没什么人看到。
进了门,最先看见的就是据说告病在床的索相,而后是死了大儿子的明相,最没存在感的张相也屹立一旁,内务大臣九人也皆在一旁,隆科多看了过来,而雍王却目不斜视直接就跪在了殿前。
“老四,你来了,去年你是直接去了灾区的,如今河南奏报,又决堤了,你分析分析。”圣上坐在最上头,一次下来坐着的就是太子,旁的皆是站着。
太子似乎正想说话,可是又心下有些多疑,倒是没开口。
大太监拿着奏折递到了雍王面前,雍王跪着给圣上先磕了一个头,明相看着摸了一把胡子,索相略微皱了眉,张相依然是一副老实人的面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倒是圣人最直接。
“好了,兄弟几个就你最知礼,不过如今正事要紧,这些旁的你就别讲究了。”圣人一边说着一边赞许的点了点头,太子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子捏紧,圣人一瞥,摇了摇头,索相看到了,明相看到了,偏偏太子自己没看到。
雍王托着奏折起身,而后慢慢的打开,他一目十行便看清楚了这是地方上来的请罪折子,不过前后都是要求朝廷拨粮拨款的请求,虽然之前说的灾区并无大事,可是后头的描述依稀可见问题。
他看完折子,双目低垂着,伸手把折子还给一旁站着的宫人。
圣人一边伸手从一旁端了一碗茶喝了一口,因为事情紧急,奏报是未时送到的,刚刚用了一半午膳就起了身,这会倒是有些了。黄河自他登基以后,三年一水灾,实在是已经习惯了,只是他原本就注重水患,结果治水十多年,反倒如今接连洪涝,实在丧气。
“老四,你说说吧。”圣人喝完茶,又吩咐底下的人给屋里的人搬了椅子,上了茶点。
“儿臣曾翻阅古卷,那河道百年一改道,自前朝到如今却是已经到了百年,儿臣以为这折子上的内容应当属实。”雍王说完便闭口不言,圣上一听这话,就无奈的挥手让雍王去一边坐着。
一瞬间,屋里所有的人的视线都到了雍王身上,雍王非常自然的走到了太子下手,撩了袍子给太子请了安,而后自顾自的坐了上去。
圣上满意的点点头,原本还对雍王有戒心的太子的脸色一瞬间就好了大半,他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对着雍王点了点头,等着再次回头对着圣人的时候,脸上满是严肃道:“父皇为着天下苍生已经做了许多,历朝历代皇帝谁都不如父皇勤政爱民,如今这水患实在是天灾,人力不及啊。”
他说完,底下好些官员都迎合,圣人点点头:“如此,你们就先告退吧,明日早朝再议。”而后就让众人离开,这等事情自然是太子先走,雍王其后,结果雍王送了太子出了门,站在门口弯着腰恭送太子,太子浩浩荡荡的带着索相等人离开,雍王这才直起身,转而又进了议事厅。
上头的圣人正在喝茶,见着雍王进来,就迁退了正准备送茶点上来的宫女,而后吩咐人把门关上。
“说吧,你还有何事?”圣人觉得几个儿子里,以前是太子最可心,毕竟太子聪慧,领悟力强,是个好太子,可是如今他却喜欢雍王这样的直臣,因为那是臣子,不是太子,不会想着让他这个老皇帝退位,自己上位。
雍王将自己的折子递了上去,而后跪在了殿前。
圣人把奏折打开,前后看完就把折子砸在了地上:“这些该死的!”怒发冲冠什么的,大约就是形容这会的皇帝,他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搁在一旁的茶盏瞬间掉落,砸在了地上,里头原本伺候的都跪在了地上。
雍王只低着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再震怒又怎么样,好似这样的太子不是圣人养出来的一样,他在心里哼了一声,之后的思维就开始绕着自己府里的事情了,甄珠被自己二儿子欺负,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不能出手,若是自己帮了第一次,日后是不是次次都要靠着自己。
这样的话,日后自己还怎么用他,甄珠是注定要接他父亲的班底的,若是他没用,江宁等地又该让谁看管。
所以他只能狠心的让幼鸟出巢,自己飞翔。
☆、第四十八章
圣人总有他的心思,尽管他表现的再震怒,都无法骗过身边伺候的人,大总管的手掌贴地,小指跟食指分开,所以雍王完全不担心,只是等着对方把戏演完,一场父子君臣做的实在太过劳累,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不管是跟太子,还是跟他们。
雍王其实很想问问父皇,既然当初表现的这么喜欢太子,为什么不把皇位传给太子,这样也好绝了他们这些底下皇子的心思,偏偏他又不肯。
“折子上的事情都是属实的?”圣人扶着额,低头看着自己跪着的三儿子,他眉心一跳一跳的,觉得有些失控。
“消息属实,是当初那个李卫送来的消息。”雍王应了一声。
当初徐祖英被求,李卫挖出了消息,只是这些消息原本要上禀的时候,他得到消息,圣人已经压下,他自知火候未到便把事情瞒下,又吩咐外调的李卫去探查是否属实,如今看来当初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折子就留在这里吧,你且退下。”圣人总算发完了脾气,脸上尽是疲惫,挥手便让雍王退下了。
等着雍王出了宫殿,一阵晚风挂过撩起了他的袍角,天还未黑,不过天色不会很好,阴沉沉的尽是厚重的乌云,雍王被人伺候着上了轿子,而后就出了宫殿。
等着回到了雍王府,才进门就见着李侧妃带着二阿哥,三阿哥站在门口,其后跟着年侧妃,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再往后就是四阿哥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而后小心的巴望着自己。这似乎是离京之前司空见惯的场景,这会却是恍然物是人非,明明依然是府里的人,可是在雍王看来,却是不同。
“都起吧,等在这里作何?”雍王觉得有些累,他的手指才抬起,一旁站着的年侧妃就捏着帕子靠在身边伺候的七喜身上,七喜也是一副不敢言语的表情,不过她的视线则看向李侧妃等人,又状若害怕的低下了头。
“都是儿子不好,若是父王要惩罚,就惩罚儿子吧。”三阿哥最光棍,率先就跪了,一旁的李侧妃忙也跪下,顺带的拉下了二阿哥。四阿哥在后头默默的跪下了,不过倒是不声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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