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莲乐（西荻祸情之五—段风翔） 作者：zuowei/昭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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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啊，还真难估计。
“您……”莲若开口，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局促不安交握在一起的十指，“凤大人，您把我寻来的目的就只为了磨平段风翔的棱角么？”这个问题埋得太久太久，他最想问的人就是眼前的凤风霄。
是这个男子，站在他娘亲的病榻前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也是他，在娘亲的坟前向他伸出手。
纵然，他未曾天真以为他毫无目的如此好心，但也确实没有料到自己是如此结局。从云端跌到泥浆地上的结局。
凤风霄愕然，有些心虚的扯开笑容：“是。”
“凤大人在找到我的时候就已经预知了一切的发生了吧？”他又问，却不见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小，仿佛是在可怜着自己一般。
咬住下唇，过了好半晌，“是。”
揪着自己的粗布麻衣，莲若合眸，嗓音却不自觉大了起来，虽然语调还是一样的平静，貌若事不关己：“凤大人，您把人心当作儿戏吗？还是说，您只把您的学生当作人，我就不是了吗？仅仅因为我的阿爹是叛国罪的罪臣，我就连人的不是了吗？”
“我……抱歉。”凤风霄转身把这个瘦了一大圈的少年抱在怀里，“抱歉。”
莲若挣动了一下，口气平淡的说道：“抱歉的人是我，莲若这身粗衣裳会把您弄脏的。”
紫眸中闪过些许伤痕，没有错，他可以预知一切，“莲若，我承认我甚至可以知道你十年之后会如何境地。但是我预知不了人的感情啊，没想到我会如此喜欢你，喜欢到觉得自己很残忍的地步。”
“是吗？”莲若淡淡的回道，“为何是我呢？只因为您的预天告诉您那人是我吗？”
凤风霄拧眉，却不再解释，也不再道歉，他松开怀里的少年，很冷静、很理智的说道：“莲若，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随便寻一个地方自生自灭，就此了结余生；二、跟我会圣楚，我来给你最好的一切！”
如何抉择？
这人说的话又有多少是能信的？
莲若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拥有一双紫眸的男子。他的眼睛很好看，远比自己的好看多了。他是极聪明的人，这点从他这些年来耍过的手段之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就连风翔那般的孩子，说到底也是他教出来的。
寻一处境地潦倒此生，或者跟他去圣楚，可能再被利用一次，也可能有些别的。
选择什么呢？
“我同你去圣楚。”莲若张开眼睛，坚决的说道。正如同他当初也是在某处如此坚定的对眼前的男子说——我同你去西荻。
未来未知，但却未必一定要天命行事！
凤风霄牵起唇角，掀开马车的锦帘，“我们已经到圣楚了，下车吧。”他当然知道莲若会同自己一起走，当然也知道以后要发生些什么。
“欢迎来到圣楚，你得先换一身衣服，这么粗的麻布被刺的很难受了吧？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供你沐浴，干净的衣物也一应俱全，稍后你弄好了就下楼来我们共同用膳。”凤风霄揉揉他的发，那眼神和笑容如同从前，那一般温柔。
他率先跳下马车，接着就把莲若也拉了下来。
莲若看向他，看着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暖裘覆在自己身上，听他温柔的说道：“马车里我燃了暖炉，外面可冷呢。别凉着了，离修，带莲若回厢房里去。”
“有朝一日，我也可以知晓未来吗？”莲若仰起头，认真地看着凤风霄，有朝一日，他能同这人一样掌控自己的未来。
凤风霄拍拍他的肩头：“当然可以，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莲若，你要记住，跟着我你就必须抛下你的范姓，从今日起，你是我凤风霄的义子——凤莲若！”他越过莲若，那弯紫泉中所包含的依然不能用温柔来形容。
莲若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朝酒楼门口那个一身锦蓝的男子迅速走去，直接扑到那人怀中。
这个人——就是圣楚的国君轩辕燏吧。
他自此就是凤莲若了吗？
11.
风翔，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道歉，所有的答案都写在心里，只需要我自己承认就好。是我自己放下戒心慢慢沉沦，可能在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已经迷失在那一双翡翠般的眸子中了。可惜，我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王历370年
圣楚皇朝
濯飨殿
漠然的任由宫女摆弄自己的衣衫，凤莲若立在镜前，一双黯沉的紫眸中带着些许迷惑。
用了一旬的时日，他随着凤大人到了圣楚的皇宫。
也如同他所预料的一样，那日站在酒楼门外的男子正是轩辕燏，那个传说中昔日的圣楚战将。早些时候他就听说这人和凤大人是一对，但当面见到却依然被这二人之间的默契和对抗所震住。
与麟帝、后座完全不同的相处模式。他敢打赌，这一路来，轩辕燏还未曾正眼看过他，他的视线全都留在了凤大人的身上。
挑一种你喜欢的颜色和布料，我命人给你制衣去。
昨日，凤大人如是说道。他也只觉奇怪，随便选了自己看的比较顺眼的珠白色绸缎。为何会选这种颜色呢？
莲若自嘲的笑了笑，忽然想起在西荻的时候，这是属于段风翔的颜色。
“莲若殿下生得真好看呢！”正在替他绾发髻的宫女笑声念道，她的名字好像是——
“琴芳！”那位年长的宫女开口斥责道，“殿下恕罪，琴芳是秋初刚入宫的还不懂规矩。”
莲若疑惑的瞥了两眼，他是谁？一口一个殿下！凤大人到底给了他什么身份？突来如此的尊重。“不打紧。”他淡淡说道，眉宇之间自有一股主子的味道。
许是西荻皇宫带出来的习惯吧。
“谢殿下。琴芳，你手上的动作快些，王爷已经差人来催过了，陛下半柱香的时候就到。”
“诶。”琴芳咬咬唇，趁着年长那人不注意的时候吐吐舌头，不过手上的动作确实加快了。
未过多久，莲若就见到了凤风霄等人。
一袭明黄色的轩辕燏，依旧白衣的凤风霄，还有两名男子，他并不识得。
莲若上前，单膝跪道：“莲若见过……”一时之间，却没了方寸，如何称呼？轩辕国主？凤大人？
“起来起来，这么大的礼我看了才不舒服呢。”凤风霄一手把他扶起来，回头瞪了眼一声不吭的轩辕燏，“死人，你不会说句话啊，莲若被你吓到了！”
轩辕燏眨眨眼，眼中划过温柔：“吓到他的人是你不是我吧？”
“哼！”凤风霄径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笑着眯起眼睛看向莲若，“莲若，把你的手伸出来。”
莲若不解，却还是照做了。他伸出手，却未料凤风霄只是像惩罚犯了错的孩子一般轻轻的打了两下：“莲若，我说过了，从那日开始，我是你的义父，所以收回你心里想的那些凤大人之类的称呼。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我就要打你咯。”
“凤大人还会读心术？”莲若惊讶的脱口而出，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莲若努努唇，又打了下莲若的掌心：“我又不是妖怪，怎么可能会啊，但是莲若，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一切了。”他拉过轩辕燏，柔柔的笑着，有自信有张狂有爱恋，“我真的决定了。”
轩辕燏亲吻他的额头，轻声说道：“本来就这么回事儿啊。”
他抬头，首次正视这个看似并不出众的孩子，道：“莲若。从今日起，你会是我的继承人，未来圣楚的皇者。当然，你应该称呼我为父皇。虽然，这听似有些老了。”这孩子有一双同莫离一样好看的眼睛呢。
“诶？”
凤风霄拉起他的手：“你就慢慢消化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圣楚的宰相，随飏、骆筠。随飏会教导你治国之道和为人处事，你应当称他一声老师。骆筠呆呆又笨笨，你什么都不要跟他学。至于我么？”他指指自己的鼻尖，笑得很甜美可爱，“我就教你怎么做坏事咯。”
那一瞬间，莲若分不清眼前这个人的年龄，他应当三十不到吧，为何表情还似十多岁的孩子一般呢？而且，他凭什么是圣楚的继承者，他生在西荻长在西荻，就算……“您确定您考虑清楚了吗？凤……义父，圣楚是一个国家不是拿来玩的。”
国家大事，怎可如此胡闹！
凤风霄没有生气，只是调侃似的笑了笑：“没想到莲若年纪小小，到迂腐得很么。你知道我是在何处找到风翔的吗？是在人贩子的手里，如果我和延麟没有买下他的话，风翔很可能会成为下人、甚至照他的样貌，被卖到那种小倌馆也有可能。”
他顿了顿，喝口水，继续说：“莲若，你很聪明，应当明白我的意思。而且，我凤风霄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这……也算是命吗？
莲若咬着下唇，抬起头视线在四人之间游移徘徊。
“我知道了，但是，请不要对外宣称我是圣楚的继承人一事。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我会很认真、很用心的学习，用我自己的能力来证明你的眼光。所以，在那一日之前，请把我只当成您的义子，而不是圣楚的太子。”莲若深呼吸，他认真而坚决地看着凤风霄，等待他的答案。
凤风霄与轩辕燏相视一笑，还真是与风翔那死小鬼完全不同的典型呢！内敛、温和却不失坚定，有自己的原则却并不顽固，必要的时候也有魄力。他会是一位优秀的君主吧。
“好，这件事情我答应你，毕竟我也没法子把我的国家交给一个无能之人。”轩辕燏摸摸他的脑袋，“但是，我相信莲若，相信我的儿子。”
“可……”莲若站起身，想要反驳。
轩辕燏故作可怜的说道：“不能反对噢，我这一生呢，只可能有莫离一个情人，除了他我谁都不要。可是圣楚需要有能力的人来继承，我总不能因此而随便找个人生小孩吧，估计我这么做的话我就死定了。”他笑着看看身边的凤风霄。
“莲若，就这么决定了。来，叫一声义父来听听？”凤风霄吃吃的笑出声来，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和别扭，不过挺好玩的阿。
莲若叹口气，慢慢笑了：“义父，父皇。”
他们——是他的亲人！
而他，是圣楚的凤莲若。
王历371年（一年后）
西荻皇朝
昭淳殿
“风翔，以后不要这么孩子心性了。”
“你们可曾见过我伤他？”
翻来覆去，锦蓝色的丝被紧紧地包裹着这具年轻的身躯，床上的人儿把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包括他的脑袋。
只是，这滚来滚去的被筒子，透露了主人睡的很不踏实的事实。
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隐约的可以听到这样的低喃：“莲若，莲若……莲若！”
“你们可曾见我伤过他么？”
你们可曾……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段风翔一下子坐起来！翡翠般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在漆黑的寝宫内透出一道绿光。他靠坐在墙角，好看的脸蛋委屈的扭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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