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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鸡！”

 

    听到司空摘星咬牙切齿地喊出三个字，陆小凤抬头就看见那只神隼扑腾着翅膀向自己迎面而来，他想也不想就拉着花满楼的手，两人跃出了窗户，仗着轻功高明要和这只猛禽一较高下。

 

    司空摘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轻功也是极好，江湖中鲜遇敌手，但一直没能和陆小凤分出一二，两人均有输赢，谁都不服气。想着自己也曾用轻功追着神隼飞，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和陆小凤比出胜负的办法。招回神隼，他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又同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道别，同样以轻功从窗户飞了出去。

 

    屋子里立时恢复了安静。西门吹雪慢慢舒开了眉头，“城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叶孤城拿起被西门吹雪摘下的面具，重新戴上，“自然是回白云城。”

 

    “这个面具…”

 

    “回到白云城再摘下也不迟。陆小凤从这里到京城，还要说服皇帝，少说也得要一个月的工夫，我回白云城倒还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从这里回白云城，顺利的话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西门吹雪想了想，叶孤城最在意的就是白云城，前世为白云城而死，今世算是为白云城重生，为白云城戴上了面具，也该在白云城摘下面具。他没有再反对，只说道，“那我陪城主一起回白云城。”

 

    “庄主出来这么久，不需要回万梅山庄吗？”从无名岛到白云城再到西域，如今总算是能喘口气，西门吹雪竟不回去？

 

    “…我想去白云城。”

 

    叶孤城挑了一下眉，“当然可以。”说着他又指了指脸上的面具，“庄主早说过不喜莫隐，此次去白云城，莫不是想在那里为我摘下这个面具？”

 

    “这个面具还是城主亲自摘下的好。”西门吹雪说着走出房间，手里拿着寒铁剑和乌鞘古剑。

 

    楼下本是停着两辆万梅山庄的马车，陆小凤、花满楼和司空摘星都离开了，只需要一辆马车送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到沿海。

 

    两人坐上马车，听着马蹄声有节奏地响起，叶孤城慢慢闭上眼，看似是在养神。

 

    西门吹雪坐在他对面，身体靠在软枕上，和叶孤城的姿势很相似，只是没有闭上眼睛。他在想着一件事，一件叶孤城也在想的事。

 

    “白家的事，我会让人再彻查一遍。”过了好一会儿，西门吹雪突然开口说道。

 

    听西门吹雪提到了自己所想的事，叶孤城微微睁开眼，眼底微有冷意。白云城既是南海上的明珠，招来各种算计都不是怪事。不是没有人打白云城的主意，动这个念头的人怕是数不胜数，只是一般没人敢动手罢了。叶孤城微微凝眸，秋鼎风几人打了南王府的主意也打了白云城的主意，但知道南王府藏宝之事，也想趁机对白云城出手的未必只有这五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怕的不是螳螂，而是黄雀。究竟是否还有人躲在暗处？白家的剑会不会落入有心人手里，正伺机出鞘？

 

    “当时便是问了，他们也不会说出剑的下落。”明白叶孤城的担忧，西门吹雪说道。

 

    “所以我们若想知道一些事，就只能自己去查。”叶孤城当然也明白，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希望陆小凤此行顺利。”

 

    若白云城主是叶孤城而不是叶孤鸿，那敢动白云城的人就会少很多，或者反而会铤而走险。那时敌人在明，白云城就会更有胜算。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坐到了叶孤城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这一次叶孤城没有把手收回来。

 

    

 

    第51章 第 51 章

 

    

 

    因要以莫隐的身份回白云城，西门吹雪又坐不惯普通的客船，两人便选了万梅山庄的船只返回飞仙岛。从外观上看万梅山庄的船和白云城的船并不相像，但里头的布置差别却不大，华贵收于内敛，简洁大气。

 

    “万梅山庄远在塞北，想不到竟也有船只。平日里停在南海？”

 

    “这艘船是第二次来南海，平日都停在东海。…城主会不知出现在南海的陌生船只？”西门吹雪跟着叶孤城走下甲板，“我并不知下一次会在何处出剑，须得早做准备。”

 

    “过去未必，今日我有此问定无它意，庄主不要多心。”

 

    “多心的人未必是我。”

 

    叶孤城微觉失笑。看着城主府的人已迎了上来，他没再多说。已经入了春，又回到了南海，叶孤城便换上了薄一些的丝衣，虽还戴着面具，手里也是那柄银色宝剑，衣裳则不是之前的海水蓝色，而是素净的白色，连腰带也是白色，袖口用白色的丝线绣了花纹，相比过去做白云城主的时候，区别只是那顶檀木珠冠换做了白玉冠。

 

    西门吹雪没有束发的习惯，记忆中最近一次束发还是行弱冠礼的时候，平日里都是用一条白丝带系在发端，就连和孙秀青成亲也没有变过。叶孤城则不同，除非睡觉，无论身在何种处境，他都不会散落在一头青丝。这其中的差别大约是源于两人身份的不同，看着叶孤城坐在镜子前仔细戴上小巧的白玉冠，西门吹雪一时低头看着怀里的寒铁剑，一时做了一个决定。

 

    将这个决定放在心里，西门吹雪不动声色地陪着叶孤城回到飞仙岛。不想惊动太多人，两人从偏门而入，走了没多远就听见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城主府里有二三十名侍女，但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有叶孤城这样的主子，府里的侍女哪一个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笑？笑声越来越近，一个浅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那女孩子手里拿着一个风筝，一路笑嘻嘻地跑着，一门心思想把风筝放高，根本没注意到前路上站了一个人，等听到一声“小心”的时候整个人已撞到了叶孤城，又跌倒在地，一惊之下手里的风筝线也松了，好容易放上天的风筝飘飘落地。

 

    “哎呀我的风筝…堂…堂兄？”那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叶灵，“大哥，你回来了？”一面说一面站起来，也顾不得身上被摔痛，赶紧往后退开了几步，眼睛看着叶孤城又偷瞄地上的风筝，“大哥，对…对不起…”

 

    叶孤鸿也急急跑了过来，身边还跟着穿一身水红色衣裳的白沉云，手里也拿着一个风筝。因叶孤城戴着面具，叶孤鸿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不过想也知道不会好，若是换一个人，只怕早被叶孤城一拂袖扔出去了，何况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不知何处来的寒气。

 

    “哥，你别生气。灵儿第一次放风筝，太开心了一时没看路，这才会撞到大哥，她绝不是有心对大哥不敬。”叶孤鸿说着把叶灵拉到了身后，一脸乞求地看着叶孤城。

 

    “放风筝也要小心，这院子里有树，撞到了也不是小事。”叶孤城收回目光，转而看了西门吹雪一眼，两人就往染星阁的方向走去。

 

    虽然住在城主府，白沉云对叶孤城还很有些拘谨，答应了一声“是”就退到一边了。叶灵则很乖巧地甜甜一笑，“谢谢大哥关心！”

 

    叶孤鸿松了口气，用目光示意两个女孩子离开，自己跟着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去了染星阁。其实叶孤城不在白云城的时候叶孤鸿日日都在书房里，不是批阅文书就是看叶孤城以前的收藏，难得一次被叶灵缠着陪两个女孩子放风筝，没想到就正好遇上叶孤城回来。

 

    侍女奉上了两杯清水和一盏清茗后就退下了。叶孤鸿用盖子捋着茶叶，看着叶孤城很关切地问到了叶孤城此行是否顺利。而在听叶孤城说到盗宝剑，灭白家，对白云城派出杀手的人是南王父子和王恩留下的后手时他愣了一下，随即定了定神，压住心底的杀念。对白云城不敬的人已经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白云城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那现在就等陆小凤的消息了。大哥回来乃是天意所为，而皇帝自诩为天子，总不敢挑衅苍天吧？若是做出了违背天意的事，他岂不是自毁江山？”叶孤鸿的话说得理直气壮，眼中却满是担忧，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些话。

 

    叶孤城也沉默了一瞬，抬眼时看向西门吹雪。陆小凤不是个简单的人，但皇帝对白云城的忌惮也不可低估。且不说皇帝，叶孤城死而复生的事传出去后只怕相当多的人不会认为这是天意，反会说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之前的约定，甚至直接把脏水泼向西门吹雪的剑。幽灵山庄里的“死人”威胁不到西门吹雪的剑，叶孤城却不是那些人能比较的。

 

    “但愿这次不会拖累庄主。” 叶孤城说着指了一指寒铁剑，“见血是任何一柄剑生来的使命，庄主再用寒铁剑时不必为它再设下屏障。”

 

    对于这事西门吹雪心中另有计较，因此并没有理会叶孤城的话。而对于叶孤城所说的“拖累”，他倒是挑了一下眉，“换做是我，我想城主也会为我出剑。”

 

    “…我想永远都不会有这样一天。”

 

    “做想做的事，有没有这样一天都无关紧要。我早和城主说过，我诚于人。”

 

    “诚于剑者亦未必事事有违己心。”

 

    西门吹雪当然明白，否则他也不会让陆小凤去京城。不是没有想过让死而复生的叶孤城斩断和白云城的关系，而是西门吹雪太清楚白云城在叶孤城心里的分量，那是一个能让世上最优秀的剑客放弃宝剑的地方。既然白云城如此之重，西门吹雪又为何要阻止叶孤城走下去？

 

    “两下一比，这一回是我胜。”西门吹雪抬眼逼视着叶孤城。

 

    可他的话实在说得有些突兀。一直在听着两人对话的叶孤鸿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明白，再听叶孤城说“换做是你，我想庄主的确不会和我做一样的事”更加茫然，可又不能打断两人，只好在旁边呆呆地听下去。

 

    “那时不会，现在未必不会。”西门吹雪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说。

 

    “只须想那时，不必想现在。…输输赢赢，有些事，终不会改变。”

 

    别的话听不明白，“有些事，终不会改变”这几个字入耳，叶孤鸿倒觉得自己有些领悟，只是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转头看着兄长，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里目光冷静得有一种不可忽视的距离感，还有一种看透世事洞察人心的决然，叶孤鸿胆战心惊地又转头看向西门吹雪，心中生出一种佩服。若是让他来承受这种目光，他早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