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落花能几醉 作者:秋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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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者便是名剑山庄庄主游怀义。只见他一身深蓝色锦缎直裾深衣,袖口衣摆处银色勾云纹飘拂而上,不论手工裁剪还是刺绣花品皆是一流上好。可能连日来的怪事惊吓,面若冠玉的脸上异常憔悴,两眼黯淡,手指时不时的来回抚摸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无碍,我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下。”意琦行衣袍轻摆,稳坐椅上,直视游怀义,突然眉头一皱,“观你神色憔悴,看来事情比预期得更糟糕。”
“哎,拙荆刚去,已经让我悲痛欲绝,却又遇上这种诡谲怪事,请了不少高人,奈何都也无法,再这样下去,先祖苦心建造的名剑山庄就要毁于一旦了,咳咳咳咳。”
游怀义越说越悲痛,情绪愈发激动,竟止不住的咳嗽气喘,嘴角呕出一缕血丝,赶紧从袖中取出白巾擦拭,神态凄凄惨惨,十分可怜。
“请放心,此事我会妥善处理好……”
只是观其病态,意琦行湛蓝色星眸泛起不明粼光。
坐在一旁观沉默不语的绮罗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若有所思的看向游怀义道:“名剑山庄是名门正道,向来与世无争,何时与西疆毒后结下了私人恩怨?”
意琦行手中茶杯略顿,不语,静听。
绮罗生轻啜了一口碧螺春,娓娓道来:“绮罗生猜的不错的话,庄主的症状应该是柔心断魂散所致使,此毒出自西疆毒后之手。初期时无知无觉,与平常无异,直到发作,身体气虚无力,呕血咳嗽,病情延展到了最后,全身如万只蚂蚁啃噬,疼痛难忍,毒素侵染五脏,七窍流血而亡。”
“这……”游怀义略顿,“亡妻的母族来自西疆独门一派,后来血脉延续,继承名剑一门武脉之后,鲜有学习西疆独术的后人了,况且岳丈膝下只有亡妻了,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啊。”
“请问庄主,你们平日与西疆关系如何呢?”
“素无交集。”游怀义斩钉截铁回答道。
绮罗生不再言语,再度端起茶杯缓缓品尝,浓浓茶香清雅四溢,眼底波澜微漾。
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加上与游怀义会晤商谈一番下来,已是日暮西沉。
红霞漫过远山,风景独特。 意琦行和绮罗生迎着满园春色花香,漫步到庭院客房前的小院,并肩伫足,遥看远山日暮晚霞。
绮罗生眼转向意琦行,夕阳余晖照映在他刚毅的脸上,少了几分肃杀,增添了几分柔和,眼中冷冷清清,划过几丝寂寥。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绮罗生缓缓道来,踱步到石桌前,款款落座。
意琦行听在心中,不由眉头轻皱,嘴角苦笑,依旧遥望远山。
远山被红霞尽染,层层叠叠云雾交错之后,隐露山峰,忽的,那些云涌有意识的向意琦行涌来,缓缓缠绕,意琦行见状纹丝不动的立在中央,任凭云层雾气涌动翻滚,终于穿过云层尽头,远远看到峰峦之上,一抹碧色倩影,衣带飞扬,依山屈膝而坐,左手抵在光洁的额头上,云雾困扰了意琦行的视线,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只见周身散发的气质清冽淡雅,似在闭目冥思,沉静而安详。
“扶清风。”突然,意琦行喃喃低语,眼中的寒霜飞雪一点点溃散开来,微光闪烁。孤寂傲然的背影依旧挺直,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底突然涌现出沉重的凄凉。一直以为,只要把故事埋葬在心底,自己就是一个没有没有过去的人,不想,走来走去,却是徘徊不去。
“意琦行。”一阵耳边轻唤声,拉回了思索得出神的意琦行。
“意琦行?”绮罗生意外地看着望山出神的意琦行抚额,不禁笑道:“好友,几年不见,你对山峰云渺的痴迷程度又提升了一个新境地,空前绝后的专注,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察觉自己失态,眼中迷茫顿散,一复往常坚毅冷然的目光,幽深得如同冰冷深海,千百年不变的幽暗寂静。
看着这样的意琦行,绮罗生不禁想起,在自己故乡生长着一种名叫黑色曼陀罗华的花朵,花瓣黑如墨玉,花香虽清幽淡雅却弥漫着冰冷高贵的绝美气息,越深入花海就越发迷乱,摄人心魄,似乎昭示着前方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
意琦行环绕一圈,看到角落花丛中几簇粉红色花团,眼神微闪, “好友,可发现院中的奇特之处?”
绮罗生凤眸转了过去,只见那花儿婷婷玉立,娇艳绝美,硕果低垂,十分可人。
“虞美人。”
“你在仔细看看。”
“嗯?”绮罗生起身走去,垂头凝视有顷,“观其形态十分相似,仔细看来不尽相同。”
“《本草》中记载有花三四月抽花茎,结青苞,花开则苞脱,大如爷盏,罂在花中,须蕊裹之。花开三日即谢,而罂在茎头,上有盖下有蒂,宛然如酒罂,中有白米极细。又名米囊花、御米花。”
意琦行俯身花旁细细端详,声音宁静悠远,“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用法不当便是毒药。”
“副作用甚大,一般不会作为庭院观赏花品。”
“如此。” 绮罗生轻皱眉头。这个名剑山庄可不一般,庄中闹鬼,庄主中毒,庄内还种着妖冶毒花,真是有趣。
“好友,你的那位谜样的朋友。”绮罗生将折扇一展,“秘密还真不少。”
意琦行不置可否,“这次有劳你了。”
米囊花依旧静静绽开,晚风拂过,摇曳生姿,阵阵清香扑鼻。
“呵呵,想要知道的秘密,还是问它吧,不过花儿的心事总是难猜!”
第3章 第 3 章
子夜时分,月低迷,人初静,云花疏影乱。
绮罗生和意琦行安排在东苑客房的两间。
此刻,绮罗生静坐在房内,对着明明灭灭的红烛,独自饮酒,轻声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今夜的酒不多,却比平时更易醉,凤目一弯,紫水晶般的眼眸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如痴如醉,深处却藏有不可名状的怅惘。
夜风从未合的窗户习习吹来,明灭炷影撩动得更加凌乱,吹皱了绮罗生身后的孤影,起舞狂乱,影子越拉越长,照应在墙上早已面目全非,形状狰狞,诡异地缓缓游向微醺不察的绮罗生。
此时,院落中传来窸窣衣袖摩擦声,一名身着撒花红雾薄衫的女子,手中提着兰菊陶瓷花浇款款而来,动作娴熟而轻柔的浇灌园中花草。
绮罗生残酒略消,瞥到窗外园中情景,觉得莫名,此时早已夜深人静,还有女子前来浇花,略有莫名,思绪如此便起身走到木格窗边。
那红衫女子窈窕倩影依旧背对西厢门窗,心无旁骛的细细浇花,轻踏着脚步,轻盈飘逸,衣衫裙罗随之摆动,十分曼妙,来到那簇被绮罗生误认成虞美人的米囊花旁时,停下脚步,静静的站着,时间仿佛定格此刻,就在这时,那女子猛然转头扑向绮罗生。
绮罗生紫眸一凛,真元提起,刚要展开身法时,突然全身酸软,手脚无力,一股冷香飘然入鼻,惊觉身后有人,不及转身,面前阴风掠过,愕然抬头惊见前方,红衫白面血红怒目,心下一沉……
此刻的意琦行双膝盘腿于红木睡榻上,双目闭合,神态安然,暗识已开,已沉思入定。突然听到若有若无的水落声夹杂在夜风中,声音细微,意琦行眉头微微骤起,“叮—”这一次非常清晰,不由得一愣。
“不好!”
低叫出声,话音未落,人早已如飞剑般窜出房外,直奔绮罗生的房间。
屋内灯火依旧,安静异常,若有若无的水滴声越发清晰,他缓缓走近内室,迎面扑来浓浓血腥味参杂着丝丝花香。
“绮罗生!”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昏倒在血泊中的绮罗生,意琦行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呆立当场。
平日里他眼角眉梢总是蕴着浅浅笑意,此刻却安静地垂落着头,脸色苍白,散乱的银白色头发任意滑落在脸上,安静的闭着双目,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般躺在窗前血泊中,身体柔软无力,手腕和脚踝处缓缓涌出鲜红,缓缓向四处漫溢,染红了一袭白衣。
意琦行觉得眼前红雾弥漫,天旋地转,心里“咯噔”一响,有什么东西沉沉地掉了下来,如波涛翻涌,似要破浪而出,惊天动地,数甲子来宁静淡然的心,此刻开始不复往昔安宁。
窗扉大开,映入眼帘艳丽绝伦的米囊花,无声绽放,十分刺眼。
衣摆无风自动,身影一闪,已将绮罗生轻轻扶起,手上用功,手指如影,疾速点住绮罗生周身大穴,传输真气,护住心脉。
“兄弟,兄弟……”
绮罗生毫无知觉地依在意琦行身上,意琦行垂头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地呼唤,语气中难掩的焦虑和担心。
“我的兄弟,绮罗生,你不能死,我不许,我不许……这个江湖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失去你这个兄弟。”
冰冷的手指轻轻撩开绮罗生脸上散乱的发丝,细细抚过,一丝一缕,小心翼翼。
“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兄弟,意琦行发誓,今日你之劫难,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替你讨回公道。”
夜风徐徐吹进屋内,落叶随之起舞,旋转落下。
场面如斯熟悉,漫天竹叶飞舞洒落,缥缈云颠之上,意琦行紧紧抱住满身是血的绿衣女子,此刻女子眼尾处哭痣更显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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