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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cky诚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那个模拟器继续用Bucky的声音说，“因为我没有告诉他。”

 

光柱里的蓝色粒子慢慢沉淀了下去，逐渐变得清澈的溶液里透出一个人的影子。

Steve屏住呼吸，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柱子里悬浮一个男人，一个半机械化的男人。他像连接母体的胎儿一般，身体被一根根金属管道与机械骨骼所连接，困在这诡异的溶液里。他闭着双眼，仿佛一具毫无生命的标本，棕色的半长发因为浮力飘散在脸颊两侧，苍白的面孔与Steve身侧的人一模一样。

“Bcuky？这是怎么回事？”Steve扭头问他身边那人。

“抱歉，Steve，我不知道！”Bucky看起来也十分震惊，慌乱地摇头。

 

“因为我没有告诉他，”模拟器发出的声音毫无感情，柱子里的男人倏然睁开眼睛，幽深的绿眸仿佛常年照不到光芒的湖底，“不过我想起来了，上次没有回答的问题……我的代号——Winter Soldier。”

 

 

 

 

Part04. Memory

Bucky向前走了一步，把Steve挡到身后，就像他儿时总习惯做的那样，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哪怕参加身体改造实验后的Steve已经再也不需要这样的保护。“小心，Steve，我在这个基地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个……”

Steve觉得胸口传来了一阵莫名的刺痛。这种感觉是那样熟悉，就像这些年来每一次从梦里惊醒，回忆到那个人的笑容时一样。

柱子里的男人微微侧过头，棕色的头发在透明的溶液里轻柔地荡开。他的神色平静：“因为你被赋予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那个男人反问，合成器再次传出嗞嗞作响的电流声，合成出来的声音变得不像人类，频率时高时低。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慢慢举起左手，按在透明的玻璃柱体上。那是一整条金属手臂，看起来冰冷而肃杀。

Steve的身体几乎立刻做出战斗反应，手腕上“嗡”地一声展开他的能量星盾，把Bucky掩护到身后。

柱子中的男人垂眸看向他们，连接着他身体的金属导管一根一根地动了起来。他从悬浮的高度慢慢降下，直至踏到柱子的底部，与两人相对。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那个男人的眼神有些疑惑，但是用合成器制造出来的声音依旧平静，“直到我发现，我和这个人的长相是一样的。”

Steve没有回头，冷汗沿着他的额头慢慢滚落下来。他的内心有个可怕的猜测，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男人动了动手指，柱子里的溶液开始被排出，一根又一根金属导管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快走，Steve，跑！”Bucky拉着Steve的手，急忙往出口跑去。

那个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大门，表情掩在湿漉漉的长发后面。金属大门吱吱作响，开始自动关闭。Steve立刻挥出盾牌，想要卡住大门。但是金属大门前一片光幕屏障挡住了能量盾，随着几声清脆的提示音，金属大门被系统锁死。

空旷的控制大厅里能源供给开始不稳，灯光时暗时亮。

Steve转过身，戒备地看着柱子里的男人，随即，他瞠大了眼睛……

柱体内的溶液已经完全排除，一根又一根从那个男人体内抽出的金属导管的前端伸出机械工具，开始拆卸他下半身的机械骨骼。随着一块又一块的金属被拆落，骨骼、肌肉、血管、皮肤开始一点一点地生长出来……

那个男人紧紧皱着眉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透明的液体从他的脸上滑落，不知是残留的溶液还是因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

“上帝啊，这是什么……”Steve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

他身后的Bucky喃喃地说：“这就是基地研究的秘密武器，人形兵器，参与星际战场的陆地作战部队……”

“Bucky？”

“我参加了这个实验的早期项目，在基地里所有人消失掉之前，”Bucky终于说了实话，“那种蓝色的液体有问题……所以这个基地一直在丧心病狂地拿战俘做人体试验……”

Bucky怔怔地看向Steve，嘴唇没有了血色：“Steve，这个人……也许就是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不是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吗？”Steve握住他的肩膀。这温度与触感那样真实，他好不容易重逢的Bucky怎么可能是幻觉？

“我知道这很疯狂，但是……也许他是未来的我，或者我是他的克隆体？”Bucky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毕竟我和他的长相，真的一模一样。”

 

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巨大的圆柱慢慢沉了下去，柱子里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如触手般的金属导管变为机械手臂，为他套上了一层薄薄的黑色金属战甲，仿佛一套连体的黑色制服。

“人形兵器？蓝色液体？人体试验？”每踏出一步，Winter Soldier重复一个词，用人类器官发出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疑惑的语气，“克隆体？过去的我？”

话音落下，他突然伸出那支金属手臂，紧紧扼住了Bucky的喉咙。

“Bucky！”Steve立刻攻向这个男人。

但是Winter Soldier的黑色战甲挡住了盾牌的攻击，他没有放开扼住Bucky的手，只是转头看了Steve一眼。

Steve愣了一秒，因为那无疑是Bucky的脸庞，哪怕他刚刚展示了诡异而可怕的身体，但他拥有的这副身体确实与Bucky无异。

只是这短短一秒的怔愣，几条金属导管迅速缠住了Steve，让他一时难以挣脱。

“不！不要！”Steve心神俱裂，“不论你是谁，你和Bucky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是的，我沉睡了太久，”Winter Soldier回答，“直到你们完全登陆时我才醒来。我潜入你的梦境，用你的记忆和基地残留的资料创造了这个幻影，可是我没想到……他长得和我一样。”

“不……”Steve呻吟。

“是他提醒了我，” Winter Soldier的声音还带着点疑惑的鼻音，“也许吧，也许他就是过去的我。”

“不！”Steve用力地挣扎起来。

“你在激动什么呢？这只是一个诱捕你的幻影，” Winter Soldier侧头看他，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膀上，“而且过去的我早已经死去了，这个时空只该存在现在的我。”

“不！Bucky！”Steve不知该如何向这个冰冷的战士解释。他艰难地触发能量盾，但是金属导管一次又一次地禁受住了撞击。

Steve拼命地挣扎着，他不能承受这个，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不能眼睁睁地看Bucky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不能承受再一次，无法握住他的手。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Winter Soldier的声音有些迷茫，但是他还是收紧了左手。

 

一瞬间，Steve觉得世界死了。

他的Bucky在Winter Soldier金属手臂下化为千万点荧光，洒向整个控制室。Steve不知道这些光点是什么，它们就像冰霜的碎片，还未触碰就全部湮灭。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记忆的浪涌，那些Steve珍藏的、遗失的记忆犹如巨浪般扑面而来。

肮脏的小巷、柔软的沙发垫、深夜的絮语、科尼岛的飞车、离别的拥抱、几度踏上这个星球拯救Bucky的噩梦……还有某个，他轻轻偷来的吻……

 

“这些是什么！” Winter Soldier仿佛被冲击得退后了一步，瞪向Steve。

“记忆，”Steve疲惫地说，他似乎想要微笑，但是眼睛一阵酸楚，“那些你遗失了，我却还保留着的记忆。”

棕发男人慢慢捏紧了左拳，他用坚定的声音说：“我只是Winter Soldier。”

 

 

 

 

Part05. Monster

“不，你是Bucky，”Steve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有了什么代号，你都是我认识的那个James Barnes。”

Winter Soldier没有反驳，他知道这个金发男人说的都是事实，在这个基地残存的资料里，他确实曾经拥有过James Barnes这个名字。

“James Barnes也只是一个代号，”Winter Soldier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男人交谈，或许是沉眠太久让他的一些指令出现了毛病，“但是这个代号所代表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消失了。”说这句话的时候，Winter Soldier伸出了金属手臂，提醒Steve他刚才非常形象地再次杀死了这个人。

Steve有些痛苦地侧过头去，但他依旧固执地说：“听着，他并没有死去，他只是存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就是你，你们是同一个人。”

Winter Soldier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他说：“你说的没错，但没有什么意义。”

Steve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没有意义？你是Bucky！九头蛇已经失败了，你不再需要Winter Soldier的身份了，你……”他的话音突然卡住，因为他看到Winter Soldier的眼神，那双他无比熟悉的眼睛再也没有愉快的笑意了，只有一层淡淡的不祥的蓝色光泽，犹如月光下的坚冰霜雪。那是没有了人类感情的双眸。

“你不用挡住接收器，我早就注意到了。”冰冷的战士说。

一直在身后暗中切割的能量场显形为星盾，瞬间击穿了已经变得脆弱的金属触手。趁着这吸引了Winter Soldier的注意力，Steve反身扑向刚刚被抛到一边的头盔。

但是来不及了，空旷的控制室里穿出了Dugan的声音：“队长，呼叫队长！我们已经绕过干扰区了！队长你能听到吗？”

“别来！”Steve吼道，“B计划，Dum！立刻回到飞船上，B计划！”

Winter Soldier并没有阻止他，只是站在原地：“B计划是什么？”

“谁在说话？队长，还有其他人类？你和谁在一起？”

我和Bucky在一起……一种荒诞感突然袭击了Steve，他回忆起来到这颗星球上的种种，包括那些一次次试探，却被他遗忘了的噩梦。这一出出戏剧般的重逢带着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他突然明白了：“狩猎区，Dum，B计划！这里有狩猎区……”

话音未落，防护服的头盔被Winter Soldier踢开了，控制室墙壁上的合成器模拟出Steve的声音：“等等，不是狩猎区，你们到补给站来！我在地下控制室找到九头蛇的加密资料了！”

“不！”Steve立刻去抢通讯器。

Winter Soldier拦住了Steve，他的身侧，那些蜿蜒的金属触手迅速延长，绞碎了带着通讯器的头盔。

 

“我不想与你为敌，Bucky，”Steve与他缠斗在一起，试图制服这个顽固的战士，“让我的队员走！”

“谁都不能走，”冷酷的战士说，“从你们踏出飞船的那一刻起，就得死。”

“这个基地已经没有人了，你在执着什么？”Steve避开身后偷袭的金属触手，“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那些噩梦、干扰区、蓝色的液……”

“闭嘴！没有人类可以活着离开这里……”Winter Soldier一身战甲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制成，一次次挡住了攻击。直至他的额头被能量盾击中，他的眼神涣散了一秒，动作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