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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哈利的目光迟疑地在德拉科的左臂上扫过。

德拉科瑟缩了一下。

那份狂怒又占据了哈利，他觉得他无法承受：“你让他标记了你？”

“那我该怎么办？哈利，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德拉科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等着邓布利多来拯救我吗？你们谁能拯救我？如果不是你把我爸爸送进阿兹卡班，这一切怎么会发生呢？”

哈利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德拉科的这番话就像一个加强版的“钻心剜骨”。哈利艰难地说：“他罪有应得！他们害死了小天狼星！”

“不许你这样说他，”德拉科举起魔杖，他的眼睛里是破碎的光芒，“你不能当着我的面这样说我爸爸。”

哈利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德拉科，但另一瞬间他又恍惚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你明白那是一条不归路，德拉科，不要去，”哈利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不要成为你父亲那样的……”

“我说了，不许你这样说他！”德拉科挥动魔杖。

一声巨响，哈利身后的垃圾箱被炸碎了。哈利足足愣了十秒，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被撕裂了。哈利朝德拉科的旁边挥了一个锁腿咒，炸掉了隔间里的抽水马桶，水漫了出来。

“怎么了？你们炸了我的盥洗室？”桃金娘从走廊上飘进来。

“钻心剜……”看到桃金娘后，德拉科立刻装作一副愤怒的样子。

哦，这个斯莱特林总是不忘演戏，他要朝我扔一个不可饶恕咒，看来他打算把我们的关系彻底埋葬在这个该死的湿哒哒的盥洗室里了。伤心和愤怒令哈利的头脑一热：“神锋无影！”

德拉科的身上瞬间血如泉涌，仿佛被锋利的宝剑割伤。他踉跄了几步，灰色的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哈利，然后倒在了积水的地板上。

哈利吓傻了，他不知道“神锋无影”是这样的威力。

“天呐！哈利，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桃金娘尖叫着狂奔了出去。

“对不起，德拉科，我不知道……”哈利哆哆嗦嗦地跪在德拉科的身边。他的恋人倒在血泊里，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自己。哈利觉得自己在看一个拙劣的噩梦。

德拉科倒在血泊里，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发抖，那双灰色的眼睛有些暗淡：“够了，够了……哈利，到此为止吧……”

“不，德拉科，不……”哈利固执地抓住德拉科的手，直到冲进来的斯内普把他拉开。

 

混血王子的书帮助了哈利，也伤害了他。一瓶福灵剂和一个咒语，命运在半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06.

罗恩说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是无法互相理解的，哪怕他们曾经是好友，最终也分道扬镳。

哈利曾对罗恩的这个观点嗤之以鼻：“如果一个格兰芬多和一个斯莱特林相爱了呢？”

“噢，伙计，那一定是一场噩梦，”罗恩说，“注定的，他们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

 

哈利最终还是向罗恩的这番话低头。他确实不懂。他不懂德拉科的冷漠与无动于衷，他不懂德拉科为什么会在明知是错的情况下，还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他不懂德拉科为什么一点挣扎都没有，轻易就能选择结束他们的感情，仿佛这只是一场游戏。

当斯内普杀害了邓布利多教授，当德拉科跟随着食死徒离开，哈利才愿意相信一切是真的结束了。

 

“他不懂我的心，我也不懂他的，”哈利没头没尾地对卢娜说，“但是我再也不会哭了。”

泪水在校长跌落高塔的那个夜晚就已经流干了，留下的只有无法愈合的伤口和未完成的事。

 

 

 

 

Side B

01.

德拉科从来没想过世界如何在一瞬间坍塌，直到那个晚上，伏地魔复活的消息席卷整个魔法界，而他的恋人把他的父亲送进了阿兹卡班。

德拉科没有想过要责怪哈利，从他们决定在一起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他们的将来不会顺利。格兰芬多的黄金男孩选择和一个标准的斯莱特林在一起，这可以在娱乐版头条连登一个星期。他的父亲可能会心脏病发作，而红头发一家也会闹翻天。但是这些都不是真正的障碍，在哈利告诉他那些冒险之前，德拉科简单的心思里从没想过伏地魔有一天会复活。

四年级，塞德里克的死亡令德拉科感到了真正的恐慌。他不是遗憾那个十全十美的魁地奇队长，他只是突然看清了现实。黑魔王是哈利势不两立的仇人，而马尔福全家都臣服于黑魔王麾下。哈利曾经给德拉科讲过一个麻瓜的故事，一个关于仇对家族男女相恋的故事，当时哈利只是想抱怨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争锋相对。但是现在想起来，德拉科感到心惊，他想自己害怕他们的命运会像那个愚蠢的麻瓜故事一样，最后以死亡告终。

 

五年级的暑假是一个噩梦。食死徒进驻了马尔福庄园，昔日的家成为了邪恶的聚集地。德拉科整夜整夜地失眠，他坐在窗台上看着被践踏过的花园，觉得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纳西莎发现了德拉科的失眠，她给他带来了魔药。“你必须保证睡眠，德拉科，”她说，“你不能被别人看到虚弱憔悴的样子。”

“对不起，妈妈，”德拉科像个犯错的孩子，“我只是，我只是不习惯。”

“虽然我不想这样说，”纳西莎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你父亲的失败让黑魔王很生气，我们要更加小心。”

马尔福家开放了庄园，处处小心低调，但这些并没有起效，黑魔王的怒火没有被平息。他给德拉科打上黑魔标记，并且给了他一个重要的任务。

“这是一个荣耀！”贝拉斯特里奇这样说，她看起来很高兴。

纳西莎则是忧虑，她显然认为德拉科完成不了那个重要的任务。

德拉科知道这不是什么荣耀，这是黑魔王的惩罚。他摩挲自己左臂那片灼热的疼痛，甚至觉得这是一个诅咒，他感到心里细小的绝望终于冲破这些天的逃避与麻木。

他和波特再也没有可能了，再也没有了！他真的成了一个食死徒！

 

德拉科终于懂了自己在害怕什么，他懂了自己一直逃避的是什么。塞德里克死亡的时候他就该明白，他的道路注定和哈利波特是不一样的。他来自传统的斯莱特林世家，从他的祖父到他的父母都自然而然地主张追随黑魔王。他是马尔福家唯一的孩子，他不能抛弃一切站在哈利的身边。他不害怕死亡、不害怕战争，他害怕的是在家庭与恋人中做出选择，他害怕自己令他在乎的人失望。

但是这一切来的太快，德拉科所理解的正常世界一夜之间就被颠覆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好自己的选择，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

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再没有将来了。

 

暑假的第二个月，德拉科在摩金夫人的长袍店遇见了哈利一行人。

哈利在担心他。看到那个男孩的第一眼，德拉科就确认了这个信息。这令人心痛，德拉科几乎抑制不住得想要颤抖。

那个甜蜜的绿眼睛男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个月里德拉科承受了什么，他不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分道扬镳的路口。

他们表演了一场完美的争执，和之前许多次一样。德拉科几乎是贪婪地凝视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孩，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还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到他。他想抬起手在混乱中触碰哈利一次，但是衣料摩擦过那个刚刚烙印不久的黑魔标记，疼痛令人清醒。

“够了，德拉科，你再也不能用这双烙印了肮脏记号的手去触摸他。”脑海里有个声音说，于是金头发的年轻人几乎是狼狈地逃离了。

 

走出摩金夫人的长袍店，下一站是博金博克的店。

德拉科戴上兜帽，将脸埋在阴影里，转身走进那条阴暗的小巷。他将阳光与年轻巫师的打闹声都抛在了身后，拒绝再回头看一眼。

 

02.

德拉科学会了虚张声势，其实每个斯莱特林都会这样，他们都有着傲慢的面具，他们口舌如刺。但并不是每个斯莱特林都能成为食死徒，食死徒的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有段时间德拉科每天都要见到格雷伯克，这个臭名昭著的狼人。德拉科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害怕，但是他也不能因为某些傲慢的神情而惹怒对方，黑魔王不会关心自己的麾下是否多出一个狼人。为此德拉科打算向贝拉斯特里奇学大脑封闭术，他拼凑了各种理由，没有耐心的贝拉姨妈才肯教他。

开学时候，德拉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自己的庄园。他进退两难，学校里等着他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庄园里盘踞着握紧他全家命脉的邪恶势力。

 

令德拉克没想到的是，那个鲁莽的哈利波特会在列车上就按捺不住来找他。

“我一直在想我们必须谈谈。”格兰芬多式的愚蠢的开场白。

“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德拉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你不懂吗，波特？”

“我不懂。”哈利回答，他的声音轻得像呼吸一样。

那一瞬间德拉科几乎要窒息了，他说不出口，但是他想他的男孩其实已经懂了。

“我们结束了，哈利，”德拉科运用起大脑封闭术，他知道这会使自己的眼神空洞，他不能泄露任何痛苦，“或许我们早就该结束了。”

“你……”哈利的声音卡住了。

“再见，波特。别忘了，我永远是个马尔福。”德拉科披上黑色的校袍，他无法再多停留一秒。他习惯性地把脸埋进兜帽的阴影里，因为他不敢再看那个他深爱的男孩。

 

开学典礼上，德拉科有些心不在焉。他努力不去在意校长讲话，那是他的目标，他必须杀死的人。

德拉科故作轻松地摆弄着布丁，其实他什么都吃不下，那股窒息感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伴随着他。格兰芬多那里隐隐传来哈利探寻的视线，这令德拉科芒刺在背。教师席上的斯内普也偶尔有目光掠过，德拉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许黑魔王让他来监视自己。

 

开学不久，德拉科就从喜欢炫耀的斯拉格霍恩那里偷到了复方汤剂。那个老教授熬了一大锅复方汤剂放在地窖里，这对德拉科来说简直太方便了。

德拉科熟悉哈利的作风，他知道那个格兰芬多不会轻易放过他。为了避开哈利用活点地图找他，德拉科专门挑哈利上课或者参加魁地奇训练的时候用复方汤剂伪装成克拉布或高尔。他去有求必应室找到了消失柜，并且尝试着修复它。

此外，他还去做了一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见我，小马尔福先生。”

为了这次会面，德拉科并没有伪装成别人的样子。他有些拘谨，但还是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自在，这是他在食死徒会议上学会的。

“我来找您是有原因的。”德拉科十分镇定地说，然后他拉起了袖子。

邓布利多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他微微俯下身，用一种似乎痛惜的语气说：“他居然这样把手伸到霍格沃茨……你还是个孩子，小马尔福先生，你不该遇到这样的事。”

“我已经十六岁了。”德拉科挺直脊背说。这个黑魔标记对贝拉斯特里奇和纳西莎来说，或许是一种肯定；对德拉科来说，是一个惩罚、一个诅咒；对哈利来说，这是肮脏污秽。但是从没有人觉得可惜，没有人为德拉科感到可惜，仿佛这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德拉科惊讶于自己竟然因为校长的一句话，差点压制不住心中那软弱的情绪。

“既然你愿意告诉我这件事，”邓布利多从半月形的眼镜背后看他，湛蓝的眼睛里是柔和的目光，“是否代表你愿意与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