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哥。”黄九郎化作一抹青烟消失。

　　“燕大侠，不送。”孟三省心情低落，没心情招待客人。

　　燕赤霞知道没人欢迎自己，只好讪讪离去。

　　“你打算做什么？”了善问。

　　孟三省摊手：“上天都要灭妖，我还能做什么。”从燕赤霞的话就听出来了，要不是上面的想要妖王死，就凭人类，怎么杀的了九尾狐？

　　了善突然转头看着院外，眉头一拧。

　　“怎么了？”孟三省问。

　　了善看看孟三省，道：“小翠听到我们说话了，她跑了。”

　　孟三省抚额，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翠不会去报仇杀人了吧？平时小翠还是挺冷静聪慧的，但是现在心情正差，一个想不通去杀人也不奇怪。京师卧虎藏龙，在这里闹事，就是死路一条。

　　“了善，你能找到小翠吧？”孟三省的法术比不上小翠，自然很难追查。

　　了善点头：“我去找她，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很累了。”

　　孟三省苦笑：“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相信我，没事的。”了善道。

　　孟三省看着了善，点头：“我知道。”

　　了善轻轻的在孟三省额头印上一吻，温和的说：“我在。”

　　孟三省笑了笑：“我知道，我先想想怎么办吧，这件事弄不好会很惨烈。”

　　“恩。”了善拍拍孟三省，一下子消失了。

　　孟三省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只有一个感觉：太黑了啊，月亮死了吗？

　　

　　黑暗，魑魅魍魉的乐土。

　　小翠穿梭在京城，仿似一道邪风，带着满身阴森森的气息，恐怖异常。百姓们无意识的紧了紧被子，睡的香甜。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最幸福的。小翠看着下面幸福的人，兴起一种想要破坏的冲动，但是……三哥会生气吧，还是不要迁怒，只杀和尚道士好了。小翠尖牙一咧，阴沉沉的笑了。

　　前方就是一家道观，小翠窜了进去，就要大开杀戒。

　　尖利的爪子张开，破开一个道士的胸膛，聆听着他的惨叫，阴森森的说：“道士？你们以为自己了不起吗？居然敢杀我家人？人，讨厌的要死！！”大王，他们的大王，居然会被人类杀死，不可原谅！

　　“啊啊，妖怪啊！！”做晚课的道士们看到一只恐怖的妖怪出现，吓得尖叫，哗啦啦的往外跑。

　　小翠甩着尾巴关上门，阴沉沉的道：“往哪跑？”

　　道士们吓得腿发软，胆小的已经尿裤子了。看来这所道观并没有什么修为高深的道士，不然容不得小翠这么张狂。

　　一缕金光一闪，道士们全昏倒了。

　　小翠龇牙咧嘴的望着来人。

　　是了善。

　　“够了。”了善阴沉的看着小翠，“你还想杀多少人？你想让你三哥难做吗？”

　　小翠不服气的叫道：“我报仇有什么不行？”

　　“报仇？发泄怒气吧？”了善冷笑。

　　小翠收了爪子，哼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我没杀和尚。”

　　了善瞥了她一眼：“我就是道士。”

　　小翠不解的看着了善。

　　“算了，赶紧回去。”了善道。

　　小翠不依：“我为什么要回去？他们杀我们，我也要杀他们。”

　　“行了，你三哥自有主张。”了善脸色一沉，让小翠有些害怕。她快忘了，了善对自己和善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三哥的妹妹，要是自己不听三哥话，和尚哪里还会温和？可要这么算了，她根本就出不了这口气。

　　“三哥能怎样？他都不肯为我们报仇。”小翠扁嘴。

　　了善冷冷的说：“难道你还不了解你三哥吗？他是最关心家人的，妖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管？”

　　小翠扁嘴：“可是刚刚三哥说……他没办法……”奜忛崘昙

　　“他在想，你少给他惹麻烦就行。”了善懒得多话，直接提起小翠消失了。

　　孟三省静静的坐在大厅喝茶，抬眼看着被了善提回来的小翠。

　　“三……三哥……”小翠期期艾艾的叫着。

　　孟三省淡淡的说：“当不起啊，小翠姑娘。”

　　“三哥，别这样，我只是……我只是难受啊。大王对我们很好的，教导我们修炼教导我们混入人间的方法……他是最好的妖王了，可是……他死了啊，灰飞烟灭了……”小翠捂着脸呜呜的哭着。

　　孟三省绷不住脸了，走过去抱着小翠，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温柔的说：“没事的，妖王不会有事的，你们也不会有事的。”

　　“三哥要帮我们报仇吗？”小翠眨巴着眼睛看着孟三省。

　　孟三省笑了笑，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等见到大家再说。燕赤霞不是说了吗，当时的妖山没有多少妖怪，我想妖王早就做好准备了。”

　　小翠点头：“对哦，妖王很聪明的……”

　　“对，所以大家不会有事，小翠，好好睡一觉。”

　　“恩。”小翠擦干泪，回房了。

　　“你打算帮妖怪？”了善不解。

　　孟三省叹气：“我不知道。”他不是人，却作为人成长，心里上完全当自己是人，怎能能忍心帮妖怪杀人？但作为半妖，如何能无视妖山的覆灭，如何能无视妖怪的死亡？封三娘没来找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会为难吧。

　　了善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明白三省的纠结，却完全想不到办法帮助他。

　　

 

70、…………

 

　　月亮此时居然破云而出，清辉遍洒。

　　“三省，我们去赏月吧。”了善转移话题。

　　孟三省望着地上的冷光，斑驳的树影如同水藻，晃动着。孟三省点头，去赏月吧，正好让自己累到撑不住。

　　两个人相依躺在琉璃瓦上，望着天空。天空墨蓝，月是弯月，如女子姣好的眉，几颗明亮的星子挂在天上。

　　“月有阴晴圆缺，放开心。”了善偏头看着三省，有些笨拙的安慰。除了对孟三省，他没有强烈的感觉，生生死死，各安天命，不是理所当然？

　　孟三省嘴角一翘：“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苏先生果然大才。”

　　“三省，妖怪们不像你想象中那么不济事，妖王……他不一定死了。”了善若有所思。

　　孟三省扬眉：“怎么说？”

　　了善淡淡的说：“我和妖王很久以前就打过交道了，他很狡猾。上面想他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没死成，现在也不一定死的成。”

　　孟三省笑道：“我知道了。”希望他还活着吧，不然妖族真的要出事。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天空，气氛温馨美好。

　　许久，了善突然坐起来，若有所思的望着天空，转头看着皇宫的方向，说：“皇帝死了。”

　　“什么？”孟三省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死了，大宋的气脉快断了……”了善看着孟三省，意思很明显，国家都快完了，还当什么官？虽然不曾质疑孟三省的决定，但是了善从来没有放弃劝孟三省抛下一切去修行。他们修行者，原本和人间的关系也不大。当官，为民做主，需要浪费多大的精力？孟三省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寿命的威胁？

　　孟三省沉默片刻：“可惜，他是个好皇帝。”

　　“三省，你真的要想清楚，值得吗？”了善叹气。

　　“我知道大宋开始走下坡路，虽然气运如此，但什么都不做，我会遗憾的。”不说他知道的历史，单说他的发现，也知道国家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危险境地。值不值得，并不是看自己的得失，而是看心。

　　“你知道？”了善有些好奇。他是算出来的，孟三省不会算，怎么会知道？

　　孟三省叹气：“我们回来的途中，我发现物价贵了很多，尤其是米价，道观和寺庙却很兴盛。”

　　“那又怎样？”

　　“物价贵说明生产出来的东西少，生产的东西少说明人们缺衣少食，缺衣少食了自然会起义，起义自然会动乱，动乱自然会衰败……而寺庙道观的繁盛，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人们的思想很绝望，只有绝望的时候，才会求神拜佛。”无法生存，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存在。

　　“……是吗？”了善完全不明白孟三省是怎么从这些小事中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他信任孟三省的眼光。

　　“恩。”孟三省双手枕着头，漫不经心思绪飘飞。

　　“你想改变？三省，我不得不告诉你，天道有恒，没有什么可以永久存在，一个王朝的衰败振兴都是注定的，人力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大势。”了善不希望看到孟三省失败而沮丧。

　　孟三省笑了笑：“你想太多了，我还没那么自大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我只是改变我能改变的，即使到时候结局不如人意，也没有遗憾了。”

　　了善了然轻笑：“孟三省，你果真是奇特。”

　　孟三省回以一笑：“了善大师，你也很奇特。”

　　“现在心情好多了吗？”了善看孟三省笑颜如月，心情也轻松起来。

　　“很好。”明日愁来明日当，孟三省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既然心情好了，那就睡吧，你还要早朝的。”了善道。

　　“对哦。”早朝，真正的早朝，天还没亮就得起床的。孟三省伸伸懒腰，为自己以后睡懒觉的福利而悲哀。

　　了善眸光一闪，有些事，还是不要说了，说了对孟三省是没有好处的。做不到的事情，何必让他知道难受？

　　

　　寅时，天色未明。

　　孟三省轻轻的拨开了善环着自己腰的手，打算起床。

　　腰间的手臂一紧，孟三省往后倒，落到宽阔的胸膛里，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几丝慵懒：“怎么这么早起床？”

　　“今天是上朝的第一天，要给皇帝留个好印象。”孟三省扳开腰间的手，起身，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你继续休息吧。”

　　了善靠着床头，不满的说：“这么早就上朝，你会很累的。”

　　孟三省笑了笑：“没办法，皇帝也这么早。”

　　了善道：“其实你还可以休息一下，不要忘了我们是有法术的，到时候直接飞过去就是。”

　　孟三省摇头：“不用，还是正常点吧。你留在家里，要是娘他们来了没见到我你就招待一下。”

　　了善嘴角一扬，招待这个词用的好啊。“明白了。”

　　孟三省到的时候，殿外已经等着很多朝臣了。

　　王大人走过来，亲切的笑道：“孟大人，好久不见了。”

　　孟三省微微一笑：“王大人。”

　　孟三省看似温和实则淡漠的态度让王大人有些不是滋味，讪讪的说：“听说孟大人在丰城做的很好，审人审鬼审妖的。”

　　孟三省嘴角一翘：“那是别人夸奖了。”

　　“哈哈，孟大人的能力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呢，何必过谦？”原大人走过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