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不是一只鸟(八阿哥胤禩重生) 作者:vivianco(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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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阿哥初听这番话语,硬是自己在心中给八贝勒背后划上了金光千条,便是无逸殿里学问最高的课读也没这么见事透彻啊!至于皇帝?十四阿哥早觉得自己皇阿玛昏庸了,明君二字不过是臣下的阿谀。
于是日渐伟岸的十阿哥对着八贝勒仍然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微微弓着背,保持眼睛平视,只要八贝勒开口,一定侧身倾听,演武场上喊粗喊亮了的嗓子,对八贝勒说话的时候,硬是憋出几分不易察觉的低沉温柔。
九阿哥倒是没发现这些不一样的地方,他个子高,身量颀长,办事风风火火,哪里会注意到哥哥已经略略比自己矮了呢?不过三根指头的差距,难道矮了就不是哥哥吗?哥哥总是比自己聪明的,凡事听他的,没错!
得了八贝勒的嘱咐,十阿哥对手下考察的很仔细,时不时就拿本书回去琢磨,有不懂的就问问八贝勒,懂了就拿去收服自己的手下,坚持了一段时间,颇为有用,京里逐渐传开了十阿哥的好名声。
:“哥,为什么皇阿玛不肯打俄罗斯?”十四阿哥问道。
八贝勒一笑,停了手里对着沙盘指指点点的小棍子,望了望十阿哥:“你给弟弟说说吧?”
十阿哥一笑,这个问题放在几年前,他也会奇怪,可是到了现在,他已经学会去揣测皇帝的用意了。无非是大局的布局,国本的巩固。任何一场战争,都不会是如此简单地开始。会开战容易,能够有能力决定战争何时结束,以什么方式结束,才是真正有能力的领导者。
一向拙于言辞的十阿哥难得有机会侃侃而谈,从国库的银两,谈到兵丁的输送,再谈到俄罗斯的局势,他们擅长的战术,又分析了如果开战,军队里汉军旗同满军旗如何分配比例才合理,粮草走那条路才不容易被半路劫走。
十四阿哥骨子里流的是八旗的尚武之血,可以前不过纸上谈兵,心中隐隐有些羡慕,到了此刻,方明白以往是什么鼓舞起来自己血脉里的向往。
弟弟们兴致高,聊着聊着更漏便敲响了,有时八贝勒也心疼他们身子骨,催着催着去睡,可看着弟弟们放光的眼睛,有时八贝勒还是心软了。
陪着弟弟们熬了几个月,八贝勒有些期盼康熙早日归来了,可康熙还忙着在杭州演武场检阅八旗,绿旗官兵呢!
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康熙颁了旨意,诏赦浙江福建两省死罪以下罪犯,减等发落。二十二日圣驾抵江宁,二十三日遣尚书徐潮祭明太祖陵,二十六日检阅江宁驻防官兵,招赦安徽、江苏所属地方死罪以下罪犯,减等发落。二十七日,康熙帝又赴明太祖陵行礼,然后离开江宁,二十八日在京口检阅水师。
消息一个个传到京里来,直郡王冷冷笑了,皇阿玛好兴致啊,带着皇太子四处施恩,只怕皇太子江南归来,腰间又多了几张投名状。
还好,咱这里也有人来投诚,直郡王派了小厮去找那个相面的:“走,爷要给弟弟们显摆显摆!”
相面的是谁,正是九龙夺嫡时出尽风头的张明德,一个江湖术士,得了许多皇子的宠信,甚至敢开口刺杀储君,这样的风流人物,微时也不过一布衣而已!
☆、244僧道门中衣禄多(上)
张明德头上挽着一个高高的道髻,蓄了一把长长的胡须,身上五色杂布拼起来一件道袍,掌中的拂尘倒是规规矩矩垂下去,拂尘柄油亮油亮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都说手拿拂尘,不是凡人,可是张明德怎么看怎么没有仙家根骨。
面貌挺庄重,双目炯炯有神,黑白分明,手伸出来也是白皙纤长的,骨节分明,说起话来半文不白,不僧不俗,脸上五官处处有戏,他本是中原人,云游四海之后便来到京城,自以为已经窥探了天地运数,不可不出来为世人指点迷津。
被引荐给了某地大员后,表演了一场祭神求雨,赞过了五帝五龙,请了五湖五海,烧了黄纸,用了金印,宰了白猪白羊白狗白鸡白鸭若干只,用拂尘舞出了一套漂亮的姿势后,夜半,居然真的落雨了!
得了百姓的顶礼膜拜,张明德并不满足,百姓能供奉的无非是少的可怜的银钱,至多一些吃食,张明德也是穷苦出身,既瞧不上也不忍心这些东西。
先贤曾言:货悖而入亦悖而出,天下间唯有不义之财来的最容易,花起来最安心,于是从一个官员到另一个官员,从县城到府城到京城,张明德立心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欺诈活动中,这样一直努力的他,终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直郡王打算接见他了,皇帝长子,皇子中唯一的郡王,手握兵权,朝廷有实权,这样的大腿还不得赶快抱紧了?
一般骗子骗人都是有定式的,骗子的算命方法不外乎四个字:“摸、听、套、吓”,都说穷算命富烧香,凡事算命的人,必是有所求,所求的还一定带着风险。不然不用求神了,求人不是更靠得住,什么时候观音菩萨都不会开口说:好,你的要求俺听见了,明儿给你办齐活了!
脸带三分愁,话中也有七分忧,不是家中灾祸生,就是本人生意停,那皇子呢?这不废话吗?不用会算命也知道啊,天下至贵的是皇子,出生之时普天同庆,母凭子贵,可这至贵能持续多久?可是那得看谁当家,若是兄弟即位了,皇子成了亲王了,就有新皇子了!
皇子所求能有难猜?天下财帛权利美色他样样不差,差的不过是个位置而已!张明德原想着吓他一吓,先说你有皇帝之气,再说你无皇帝之名,直郡王若是心中不服,这可就着了套路了。
懂行的人就该着急地问:师傅何解啊?师傅您可解的?
张明德再摆摆架子,故弄玄虚一番,掐指推算几回,摆摆阵,祭祭神,供奉下三清之类的,自然财帛啊美人啊,就扑通扑通自个跳到怀里来了,皇帝还康健着呢!至少这几年自己没有露馅的风险!怕什么!
可结果人直郡王不走寻常路啊!听了之后,半点反应没有,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张明德心里打起了小鼓,敲起了小锣,腿肚子的筋直抽抽的,生怕自个这次折在这里了。还好出门前喝的符水依旧在肚子里冰冷,张明德勉强稳住了脸上拼命想抽搐的肌肉,挺直了脊背,微抬了下巴,努力在目光中加入自信。
然后?然后就没有了然后,张明德被人带下去招呼着,有酒有肉有奴婢,就是不许他随便出门见人,张明德本就是光棍出身,想着人家一王爷,杀自个是一句话的事,不必麻烦,好好吃的供着?肯定没事,吃着喝着玩着乐着,管他明日如何!
可张明德是有大抱负的人,性命无虞的情况下就动了其他的念头,这样吃着喝着也没多大出息啊,贫道在乡间吃的也不差啊!这样蠢蠢欲动着,吃龙肉都不香了啊!
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了直郡王的传召,张明德精神一振,拿梳子把胡子梳了半天,挑了最长的头簪把道髻盘整齐,连拂尘都得了小心的收拾,才出去见人。
谁知道迎来的是直郡王的考试,拉了一堆人给他挨个相面,要猜出身,算运势,顺便测婚姻,张明德铁口直断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易经术数他也曾下了力气研究,于是因势利导,使出了看家的本领,终于震惊了众人一把。
再然后?再然后就是闪亮登场了,直郡王大宴皇子遍请宗室,并在宴席之上,把张明德推了出来,让他给众皇子相面!
宴席中间的时候,张明德打扮停当出来,念了段口诀给大家祈福,许是心理作用,各人居然都觉得脑袋清醒了些,然后张明德便绕着桌子给众人挨个赠几句。
举着酒杯,八贝勒几乎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大哥他没疯吧?上一次还是把人带进王府偷偷摸摸举荐给自己,这次直接带出来了?这步调太高歌猛进了吧?这次这么多的兄弟在座,总有有心人,只怕晚上消息就进宫了。
皱着眉头,看着花蝴蝶一样在桌间穿梭的张明德,八贝勒觉得自己头好疼,万一这次这二傻子又当面说自己有帝王之相怎么办?记得上次这家伙还在顺承郡王布穆巴供府里鼓吹,说自己可以召集刺客去行刺太子,为天下除害,结果被直郡王告密,皇帝大怒,彻查之下,不过市井混混几人而已。
可笑当时这样的人出入各王府,如入无人之境,人人奉之上宾,到最后被直郡王隐匿在家,陷害兄弟之时就丢出来,实在好用,想起这个,八贝勒看向直郡王的眼光明显有些不善。
那时不就是因为这个笨蛋嘴巴不严,竟然招供说自己想要刺杀皇帝,皇阿玛一怒之下,就对自己生了提防之意,革去贝勒为闲散宗室,最后一直不讨好!思来想去,皇太子被废之际,皇帝委自己以内务,总理太子近人案件,已是大信任,自己想要保全兄弟,却被皇帝猜忌。
直郡王无心,众臣工有意,可是圣心多疑,到底最后害了自己,这一世,自己可记着了,兄弟自己保全,臣工自己成全,那位置,自己会主动伸手去夺的!权利这把刀,还是握在自己手上比较靠得住。
再抬头,看着众人对着张明德或讶异或怀疑的眼光,八贝勒放下别字,琢磨着今日如何脱身,皇帝不在家,儿子们就开始算命了,恩宠皆出于君父,这算命一事,可大可小,光是保全自己可白费了自己的能干了。
八贝勒心里琢磨着,脸上难免露出些心不在焉来,九阿哥一心挂着自己八哥,早看见他不对劲了,伸手去扶住八贝勒手上快要倾倒的杯子,轻声问道:“哥,你怎么了?”
八贝勒这才回过神了,笑笑说:“没什么,我讨厌这些算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九阿哥早就听过张明德的名字,不解地问:“听说他挺灵验的,不然大哥那个性子,怎么肯把他送出来?”
八贝勒冷冷一笑:“僧道之言,一言不可听,若是僧道有灵,如何人间有难?受了香火便保佑,同贪官有什么区别?”
九阿哥还没做声,旁边的十阿哥也侧过身子来了,不过几月功夫,他脸上又添了些沉稳:“八哥说的对,九哥你少同他说话,大哥这段时间不安分,手伸得长,这人谁知道是什么来路?别被人害了。”
顺承郡王布穆巴供去年连丧三子,不知道多郁闷,见到这样的活神仙,拉着问长问短,没个停歇,把旁人急死了。
八贝勒看看两个弟弟乖乖坐在身边,不去兜搭那家伙,心里挺欣慰的,又感慨,突然发现跟着自己来的几个小阿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去了,忙站起来想过去把弟弟们拉回来。
八贝勒的步子还没挪到,就听见十四阿哥的嗓门了:“你骗人,你说的不对!”
十四阿哥个子已经不矮了,当他高昂着辫子脑袋,用发光的脑门瞪视别人的时候,开始具备了上位者特有的气势。
张明德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干这行的没有厚脸皮和好心脏根本撑不下来,于是连胡子都抖动地恰到好处的张明德迅速把十四阿哥绕进了虚无哲学概念的圈套里。
十四阿哥正统儒家教育出身的皇子,连杂书都没看过几本,哪里敌得过滑不留手的张明德?没说上几句,就词穷了,愤怒的皇子被宗室们宽容地拉走了,大家伙还等着活神仙批命呢,小孩子不要过来闹事。
愤愤不平的十四阿哥拉着弟弟们就转身了,冲到八贝勒的身边开始血泪的控诉,八贝勒微笑着听着,时不时伸手去抚摸十四阿哥头上乱掉的发丝,再看看四贝勒脖子伸得长长的,盯着看张明德给普奇看手相。
等十四阿哥的气略略平了些,八贝勒才递了他一盏甜羹:“喝点东西,润润嗓子,这样的人也值得你认真?他是什么东西,同耍百戏的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大哥请了来,博大家一乐的,真是神仙还用得着近凡间烟火?也就你当真了!”
十四阿哥还待说些什么,头上挨了九阿哥一个栗子:“小笨蛋!”
十四阿哥不服气地扬起头,眼睛亮极了:“我才不笨呢!”
九阿哥撇撇嘴巴,摆出了兄长的架势:“不是我要教训你,同那种人争执已经是输了面子了,你居然还争不过他!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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