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再三言:“可介绍访公给世叔乎?”
邈子闻之,小大人般耸耸其肩,道:“香世叔实为幸之,小子安敢不从?”于是唤荀彧附耳上来,叮嘱几句,道,“吾师访即刻便下堂授渔也。不知世叔可会此技?此技虽不登大雅之堂,属于小可之器法,(淫)沉溺其中,亦甚为有趣。世叔若略通一二便好,与吾师交之也顺欤!”
荀彧听闻不悦,大是变了面色,“如此,非君子行径也。”
“世叔是要君子之道还是要授渔之道?吾帮你介绍吾师访可谓有功于世叔乎?世叔怎能这般不给小子面子呢?”邈子大大咧咧的道其法矣。
荀文若始笑而言之,“有劳了。”
邈子年幼,不识这请君入瓮的伎俩,欣然得令,喜妍妍的拉扯着荀彧的袖子,走近昭弟访。
董访其人为董昭董公仁之从弟,为人谨慎守义,知书达理,邈公怜其才,收为帐下学子之师并从军之参谋矣。今,因此子从于邈公,而邈公素与绍公不睦,虽曾为交好,然终志不同道不合也。绍自因为诸侯盟主,自大成狂,野心渐起,邈与他数次言语不合,为绍记挂,自此决裂。
荀文若自忖,袁公因昭弟访处于邈营,已对昭疑虑颇深,今,正好凭此借口除之。出访邈营皆属其表,触不到其实质。若其弟言辞成罪,则得兄连坐。若因以为开脱,反而不美。
邈子见荀文若良久不做言语,拉了拉其袖,附耳道:“怎么了?香世叔可是怯了?”
董访见邈子并一华衣文生向其走来,不由暗忖,此人必为说客,且看他要说什么……
迎面幽香扑鼻,访暗道,难不成此人带了香囊?听闻某之香囊有松懈意志之功用,此人当真阴险!不可不沉心应付。又见邈子在其旁,与此人神貌亲和,乃是讶然,不知彼用了什么妖法?居然令大人之子亲善若此!要知道,大人之子可是出名的鬼见愁!此人手段不一般!思及那般,更恶之。
然,会面时,不动声色的道:“小子,你带了谁来了?”言语之际颇有其兄之风尚。
“吾师,这位是吾之世叔。彼言之下堂之季必与我等一起垂钓游玩。”邈子笑言。
四,
“先生,贵姓?不知落足何方?”董访尽只不动,只待那人开口。其在静而他人在动,他也好观察留意一番。
荀彧见问,乃是答曰:“吾姓荀,落足之处即在尔所处的土地上。”
“荀先生访于访,有何事?”访开门见山的道。
荀彧同样直捣黄龙的回答:“彧所欲公有之。”
邈子扯了扯荀文若的袖子,道:“吾亦知,访公有之世叔必采。然,今何不先去垂钓坐渔?”
访愤然曰:“不想公还是那分桃断袖之人!欲效之董贤乎?”
彧笑曰:“此为公同宗之人,关彧何事?”
访一时被梗住了,其不恼反笑云:“这般,访即邀公一并垂钓共享这一季之渔!”
邈子急道:“吾师,我要食鱼!最大的那条!”
访白了邈子一眼,道:“访何说了要邀汝?”
邈子向荀彧撒娇,“世叔——访公最听汝话了!汝替小子试说之。”
听闻此言,访与彧两子齐齐黑线。心中俱是暗道:此子怎比我兄/奉孝还要八卦?原来董僵尸此人在僵尸弟弟心中,已是八卦之神,彼正如郭冬瓜在荀文若心中的地位。
据传,董僵尸曾散布流言,发伪告若干,上到家国大事,下到主公擦屁股的事俱全矣,以此帮助袁公定计都城。恰恰像郭冬瓜于颖川书院连隔夜吐痰放屁之类的事都能说出一般。若真是伪的倒还罢了,只恨其特准,也因此两者在后来的曹营并称——老鸹二人组,此为后话了。
此时,两人对视一眼,又看看邈子,心道:不知吾能借此子之势言之什么?不能自己造势就借旁势,这是智谋之士的共同法则。
邈子还不知自己正被师者与世叔共同算计。
乃上三人迈开步子,携渔而泽。于是垂竿仿稚,摘荷作伞,良久邈子的鱼竿往下沉了沉。
“鱼咬钩了!吾胜于吾师与世叔多矣!”
“小子,当心,鱼可咬钩亦可随时弃钩!”访意有所指言之,随即指教一二。
荀文若叹于此,“访公真乃慎人也!不想汝智防如是!无怪鱼儿想逃钩而不可得!”
访言之,“无妨无妨。”
“访公欲防彧到几时?彧又无穿墙破甲之能,又无经天纬地之术,只是一个寻常人而已。若公不以诚待,彧也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了。”
董访心道,来了。随即笑问:“然则不知荀公欲待我何?”
荀文若道:“访公既有此一问,彧理当答之。不知访公如何看待兄弟事不同主一事?”
董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亦是明示道:“大士族之间兄弟向来是请不同主,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心知此事恐关其兄,因此作答小心,不敢泄露二心。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彧妇
荀彧道:“彧当把访公回答实告知吾主。”
董访心下戚戚,只道:“鱼儿要咬钩才好!不然小子何言领先访与荀公多矣!”
邈子撅嘴曰:“小子视吾师与世叔心俱不在鱼焉!”
访,彧闻之心惊,暗道:此子不可小视!若潜心培养,当成一郡之才!跟着,又不约而暗合的敷衍过去。
宿夜,荀文若悄行收拾,不想打扰邈公欲自行离去也。
不想此时,一人之声于帐外传来,“香世叔,可要吾送一程?”
荀彧惊曰:“帐外何人?”
董访乃徒步掀帐入内,曰:“若吾是敌,荀公今已性命不保。”
荀彧道:“然,公有何事不妨说之。”
“吾送荀公一趟。”董访镇静自若的言之。
两人向帐外行去。待到第一轮岗时,董访解下谕令,道:“公自拿此物,士卒当不会为难公。”
荀文若接之,此刻其心境亦是沉重且复杂的。彧且看访公背影渐行远,不由叹曰:“真君子也!”
静默时分,访公自入帐不顾。
荀文若自上马,一路无士卒阻拦。然则,邈公帐营中忽然火起,数把火把共燃,其中有人大喝,“有贼逃之!”荀彧自也料到访公必不久报己私逃讯息于邈公,是以夜间火起,甚于白昼。
荀彧弃马,用一刺条狠刺了马臀一下。马匹顿跑远,余人向马匹方向追去。文若腹饿且渴,夜间揣揣而行。
“世叔……”一稚童之声于夜间惊飞半边林子的乌鸦。
“……小子何来?”荀彧见是邈子,大为吃惊。
“吾已为世叔应付过去。今,世叔是不是该表现表现矣?”
荀彧笑骂道:“何谓表现?”
“吾……不回去。请世叔赐名。今后吾待世叔当于待吾之生父。”
“……”彧眼皮猛跳。
“一日为叔,终生为父。请世叔赐名小子!”邈子拜倒,敬道。
荀文若不得不将小子扶起,自曰:“如此便唤你……荀粲,可好?”
“谢世叔。”
“粲儿还唤吾世叔?”
“谢父亲。”荀粲乃喜道。
“好好好!”言毕三声好,荀彧自带荀粲于归。不想,行于崖边不慎失足,乃是失了意识。
醒时,粲于其身边照顾着,乖巧的道:“香父亲可是大好了?”
“是谁救吾?”荀彧问于其。
“是曹将军……”
“曹将军?”
“曹将军的部署。他自说是香父亲的熟人!”看着粲灿烂的面容,荀彧蹙眉而曰:“非……”
“知道!非恩勿受。更何况此恩已重于生死!父亲怎不思报答?”
荀彧闻之,才欲斥责。
忽而,一熟音入耳,“文若,可是不认识我了?何来如此客气?”
彧听其说话,激动之色顿时言表,“我……志才!!”
“你何来?”
“你何来……?”两子异口同声的道。
“文若,我先说吧。我自离颖川后,幸遇主公。今,又幸遇文若,何其幸也!”戏凸肚道,揶揄的冲荀文若眨了眨眼,“该你了,文若。”
“彧……去于袁公帐下。”
“可打算回去?”
“袁公不是成业之人,彧久亦走之。”荀文若瞑目而答。
“怕是其志不在吧。文若何以欺我?”戏凸肚笑而点破,“文若不是怕其人不成霸王之业,而是恐其成业矣!”
“因何看出?”
“文若是大汉臣子,王佐之才!自是忠厚老实之人,我戏志才却不是那样的人!”戏凸肚娓娓道来。
荀彧怒道:“竖子!今何敢有这不君不臣之言!”
戏凸肚摆摆手,佯讨饶道:“文若何故如此生气?志才却是怕了,怕了!”
“知错便好。古来圣贤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荀文若自是微笑自若,“志才是不是该还彧酒钱了?”
戏志才大摇其头,曰:“原来这才是文若的目的!大是不该,不该!”
“怎的不该?”荀彧笑而问之,做磨牙霍霍状。
戏凸肚夸张的感叹一声,“文若非要转移话题吗?实话说,”他严正道,“我是来劝文若与戏才共侍主公的。”
“志才之主公可是曹将军?听闻我子说起曹将军之部署救了我们父子。”
“文若……你不过三九过两载,何来子嗣?”戏凸肚闻之一惊。
荀文若意味深长的看了戏凸肚一眼,“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总有一天你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
“讲讲。”
荀彧自是道:“吾妇是宦官之女。其父为中常侍唐衡公。”
“可是欲以女妻汝南傅公明之人?”
“正是。公明不娶,转以与彧。因之为我夫人。”
“文若何苦要那外人不要之女人?”听之,戏凸肚大为感叹。
“若外人要之,岂可为彧之妇。”
“子嗣为谁?可要志才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