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舟正在小房间换衣服，秦阳漫不经心地靠在充当化妆台的桌子上，双手环胸，问道：“欸，那块你好不容易弄来的腕表是送给那个谁的啊？”

　　“他叫何文乐，不是那个谁。”

　　“怎么？想泡人家？”

　　叶向舟沉默，他正在脱衬衣，扣子全部解开，脱下来的时候，身上肌肉微微隆起，在灯光下覆了一层油似的，充满张力的身体因为秦阳的问话略有些僵硬却性感得要命。

　　秦阳表情复杂，眼神里满是嫉妒，说道：“别在我面前秀你的身材好吗！老子也不差。”

　　叶向舟：“？”

　　“别打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人家感兴趣。”

　　“没有，”叶向舟套上一件T恤，声音闷在衣服里，听着挺不真切：“给他的生日礼物。”

　　“别骗我了！那么夸张的生日礼物，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也没送给我这么贵重的！”

　　叶向舟懒得解释，只说：“你别多嘴，我有我的打算。”

　　秦阳撇撇嘴：“知道知道，为了你的梦想，不就是打游戏么，说得那么高端。我回去玩了下，也没那么难玩。”

　　“打一级的蘑菇人还是二级的花精？”

　　秦阳炸毛：“……你够了啊！”

　　叶向舟轻笑一声，换好衣服出门，一出门就看到正在偷拍什么的摄影师。

　　叶向舟悄无声息地走到摄影师背后：“你在拍什么？”

　　摄影师：“…………”

　　摄影师：“随便拍拍，你们战队那个年轻人不错，人帅腿长，挺上镜。”

　　“照片我看看。”

　　摄影师把刚拍的照片调出来给叶向舟看。

　　照片里，何文乐正在跟长云的选手们说着什么，垂着黑眸，笑容温柔灿烂。

　　“是不是挺上镜？他多大？有十八么？”摄影师问。

　　“别问这么多，他要打比赛，别打他主意。”叶向舟翻看着那几张照片，最后挑了两三张，“这几张照片发给我。”

　　“咳……”见目的被拆穿，摄影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晚上发给你，这年头这么有镜头感的年轻人不多了，看起来也很优秀啊！”

　　叶向舟唇角挑起：“他远比看上去的优秀。”

　　在叶向舟的积极配合下，摄影工作很快完成，见摄影师连连夸好，把这事儿说成的秦阳极有面子，临走时，跑去何文乐面前，送了他一条临时打包起来的新领带：“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送给你。”

　　何文乐：“这是？”

　　秦阳笑着说：“生日快乐。”

　　何文乐：“……？”

　　秦阳笑嘻嘻地抱了下何文乐，在何文乐脸上亲了一口，mua一声巨响，转头冲叶向舟贱兮兮地眨了眨眼，赶在叶向舟发作之前迅速遛了。

　　叶向舟换回常服，对何文乐说：“我刚弄到了两张电竞展的门票，我们现在过去？”

　　“哪儿来的票？”

　　“出卖肉体。”

　　何文乐：“……”

　　叶向舟蹙着眉头说：“别管哪儿来的票，你想去看不是么？走吧。”叶向舟见何文乐不动，挑了眉看他，“觉着不好意思？”

　　何文乐耳根泛红，他看着叶向舟额头沁出的细小汗水，抿了抿唇，正想说一句谢谢却见叶向舟弯下腰，低了点头，那张精致到没有任何缺陷的脸庞缓缓靠近自己。

　　何文乐个子也不矮，有一米八二，叶向舟这个高度正好能够平视他的眼睛，那双属于叶向舟的眼睛眼神灼灼热地望着他。

　　叶向舟沉声，带着一丝性感的喑哑：“那你帮我擦擦汗。”

　　何文乐无奈哂笑，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帮叶向舟细细擦去额头的汗水：“谢谢你的票，电竞展不着急，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不了，我也想看这个展，”叶向舟抓住何文乐的手，温热的掌心触及一片冰凉，叶向舟揉搓了几下何文乐的手来捂热一点，“来不及，我叫了车，差不多到楼下了，我们走吧。”

　　他们卡着霍有思见面会的点到了现场，何文乐无比怀念地看着霍有思表演他当初创造的经典连招，双眼冒出璀璨星光。

　　叶向舟在一旁专注地看着，霍有思的所有套路在他脑内分解成一个又一个细微的片段，技能的衔接、前摇和后摇的克制、走位、小套路……他把霍有思每一个技巧都记了下来，尽可能地在脑内模拟出应对办法——如果是他打霍有思他应该怎么打。

　　何文乐唇角扬起，微笑着说：“我看的第一场比赛就是霍有思打的，那时候我才……十四岁吧，可能还要小一点，霍有思对我来说是职业生涯的启蒙人，我现在的打法里还有霍有思的影子。”

　　“你很喜欢他。”

　　“是，”何文乐说，“可能有点雏鸟情节吧，后面陆陆续续认识了很多大神，见识过更广阔的天空，我还是最喜欢霍有思。”

　　“我也是。”叶向舟说。

　　何文乐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叶向舟说：“雏鸟情节。”

　　何文乐还是似懂非懂，眨了眨眼，问道：“你看的第一场比赛是什么？”

　　“长云和战神的。”叶向舟说。

　　何文乐想了想，明白了叶向舟所说的雏鸟情节是什么意思，微微一笑：“温怀兴确实很厉害。”

　　叶向舟眸子一沉，过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说：“这两种感情还是不一样的。”

　　最后的环节是随机抽粉丝上台和霍有思做互动，当主持人念到何文乐的门票编号时，何文乐一怔，仔细查对了三遍才确定是自己。

　　“我？”

　　“去吧。”叶向舟轻轻搂了下何文乐的肩膀，又将他推上舞台。

　　戴着口罩的何文乐局促不安地登上舞台，紧张地和霍有思握手，台下忽然有观众认出了何文乐，叫出了他的名字，何文乐无奈地将口罩摘下，向大家打了招呼，被人群被舞台所簇拥着，如同一颗明亮的新星，正在散发着他无可替代的光辉。

　　站在台下，叶向舟仰头看着舞台上的年轻人，只听他略显腼腆地说：“霍老师是我最喜欢的选手，我会让那些从他那里学来的东西继续在电竞舞台上发光发彩，这就是我身为小辈所能做到的传承。”

　　看着何文乐和霍有思如此亲密，叶向舟忽然有点嫉妒，可他却舍不得移开落在何文乐笑容上的视线。

　　就在这时，何文乐目光望过来，正好和叶向舟的目光对在一起，何文乐笑得更温柔，收敛了舞台的所有星光，在一瞬间，叶向舟感觉周围所有的场景都纷纷退去，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真好。

　　————

　　和预料中的一样，寒霜这赛季还是扶不起的阿斗，哪怕从战神那里引进了冠军选手也没能改变颓势，被长云直接掼了个零封。

　　长云一口气连赢两局，每局战绩都非常好看，气势如虹。

　　这场比赛，白雨没参加，由叶向舟代替了他在团队赛中的位置，长云新旧更替的打算非常明显。

　　这对叶向舟来说压力很大，白雨珠玉在前，又是相同职业，长云的粉丝中有至少1/3都是白雨的粉丝，即便是自家未来的选手，在面对前浪后浪这个话题的时候，拥簇着前浪的人自然会对后浪抱有一定的态度，这个态度，敌意说不上，但有个明显被抬高了的标杆在那里——你不能没我家白雨强吧？

　　在外界媒体、对手、粉丝还有无数喷子的盯视下，叶向舟表现得很好，几乎每一次出场都没有任何破绽地拿下了比赛，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新人选手，除了团队赛上没有白雨那么富有经验几乎没有任何令人诟病的地方，但经验这回事，是用岁月磨砺出来的，这样的表现让长云的粉丝吃了一颗定心丸，有些白雨的亲妈粉嚷嚷着“后继有人，倍感欣慰”。

　　不过，长云前两场打的是王侯、寒霜这样的弱势战队，叶向舟表现再抢眼，在弱小对手的衬托下就会被一定程度地削弱，令大家十分期待的是随后和横烟的这场比赛。

　　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一场比赛，横烟是他们A组之中战斗力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在上赛季的时候，长云组内两次对抗都输给了横烟，运气好的是，在晋级赛的时候，战神直接把横烟淘汰掉了，否则总决赛上能够站在战神对面的战队未必是他们长云。

　　上次训练赛也是，最近这一年，长云打横烟的胜率几乎是个可怕的零蛋。

　　其他倒还好，选手实力方面没有什么差距，但横烟的团队赛太太太棘手了，可以说是几乎无懈可击。

　　如果想要拿下横烟，要么拿下前面所有的分数，要么就一口气喘到底，从横烟手里抢走团队赛的分数。

　　这几天，俱乐部的众人一直在老高的安排下看横烟的比赛复盘，一场一场地看，数据和战略分析师在旁边陪着，给老高做补充，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

　　横烟如今以池锐为核心，顶起了大梁，还有联赛排行前十的兰伟明以及江山等人，执行力一流，打起团队赛来像是一个人分出了四个分.身在配合自己行动，可以说是完美无瑕。

　　“又配合上了，”老高难得严肃，认真地将画面定格，说，“这里，池锐知道自己是团队核心，故意露出破绽，天涯战队的就吃了这个破绽，但这点是要队友的完美配合的，这个共同承伤来得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完美的陷阱攻略。”

　　看完散会，老高让他们各自去做训练，众人闷声不吭，训练室内气氛压抑得很。

　　长云的这批选手整体资历和横烟那边的差不多，老中新三个梯队的组成也没太大区别，彼此也经常约在一起打游戏，有时候还会在网游里共同推几个BOSS，打几个副本，正因为如此，看到横烟如此完美的团队表现时，长云才会压力倍增。

 

第8章 

　　老鬼叹了口气，郁闷地靠在椅背上：“横烟团队赛真的强，战术也花样百出，池锐的鬼才真不是吹出来的。”

　　“池锐年龄也不小了吧？”秦宝两眼望天，拿小学生都嫌弃的算术水平计算着池锐的职业年龄，“一年……两年……三年……”

　　“别算了，快六年了，他十八岁开始打职业，现在二十四岁。”三金不耐烦地说。

　　“也就明年退役了吧？”秦宝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露出阴测测的笑来。

　　“……你别瞎想啊，再怎么琢磨人家这赛季也是还要继续打下去的，这赛季都没过去呢别想着下赛季的事情，再说了，池锐退役了，最可怕的大魔王温怀兴还在神坛顶上等着你呢。”

　　一句话戳到了众人的伤心处，时隔几个月，虽然一众网瘾少年们都是有台电脑有饭吃就能没心没肺地过日子，但这不代表他们忘记了曾经被温怀兴支配的恐惧，秦宝似乎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夸张的冷颤，一张娃娃脸拉了下来，无比沉闷。

　　白雨在今天预定的训练项目上打了一个勾，随手翻看着记录了他六年职业生涯的本子。

　　“明年，我也该退役了。”白雨说。

　　众人一片沉默。

　　像是秦宝这样年龄的人，还有得盼来年，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明年赢不了还有后年，前路虽然渺茫但总归还在遥远的地方亮着一簇灯火，但是像白雨这样，职业生涯基本走到了尽头，没多少日子可以拿来期待。

　　来年站在他们身边并肩作战的队友还不知道是谁。

　　他们忽然想起白雨曾经感慨的那句话——时间走得太快，也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