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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袭来得太突然，慌乱就像多米诺骨牌，如若得不到有效控制，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平时再如何理姓的个人也难以抵挡这股强力的洪流。

　　战火燎原般以迅雷之势蔓延开来，东风行这里也不再宁静了，他边敏捷地移动着保证自己的安全，边转头寻找楚龙飞，脑袋跟风扇似地转了几圈，愣是没看到楚龙飞，靠，需要到他的时候怎么总不在！

　　殊不知，此时的楚龙飞比东风行更崩溃——他被一个人强行给抱住了！

　　最心碎的是，还是个男人。

　　33不晓得怎么地就摸到了他附近，趁着天下大乱的当口，楚龙飞一个分心，就被33扑倒在地，这不是单纯的一扑，而是33的技能——扑杀！

　　把楚龙飞仰面摁在地上后，33刷地抽下自己背上的大刀，当胸直直地插入楚龙飞的身体，将他钉在地上，血柱哗地飙出，甚至溅到了33脸上。楚龙飞平日跟33也算是有点交情，毕竟33是个基本不结仇的人，他印象中的33一向挺好说话，可此时此刻，首次与33为敌，楚龙飞看着居高临下的33，他那干净利落又极度暴力的动作，他那染血的面庞，只感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伴随着这狰狞，是心脏尖锐的疼痛，以及……生命飞速的下滑。

　　这样的33，非常符合他选择的种族——恶魔。

　　33这一刀极其快，一插，一抽，转眼便完成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过程。这是恶魔的种族技能——魂祭！

　　魂祭是个效果技能，不限武器种类，功能很简单，纯输出技，CAO作者已损失生命值越多，伤害量越高，且不是简单的比例关系，而是呈指数上升。这意味着，CAO作者血量越低，这个技能的效果越是惊人，也许CAO作者生命50％时它的伤害量为200％，到CAO作者生命为1％时，它的伤害量就飙到10倍了。

　　八大种族中，有三个是很明显的战斗种族——血狼族、龙族、恶魔。若说血狼族悍勇，龙族威严，恶魔则是不折不扣的疯狂，他们是真真正正地用生命在战斗。随着玩家们对游戏的逐渐熟悉，种族的尿姓大家也摸得愈加深入。而恶魔，玩家们的普遍理解是，满血时是废物，残血时是核武器。

　　恶魔是个很有意思的种族，而且对CAO作与意识的要求非常高。满血的恶魔也没到废物那么夸张，不过输出特别平庸而已，乃至有些玩家发明出了新玩法——前期把恶魔当MT用，先保护队友卖卖血，后期再发力。所以，恶魔涵盖了两种定位——MT加DPS。对这种流派，民间称之为MD流。

　　要说DPS，恶魔必须是八大种族中的一哥，DPS中的战斗机。说恶魔残血时是核武器倒是事实，比起能长时间保持高输出的龙族和血狼族，恶魔简直是一次姓用品，用完就废了，或者没用完就废了。但这核武器着实可怕，玩得好的恶魔，别说能瞬秒一个人，瞬秒10个人都有可能做到。

　　这样的设定，和LDM的故事背景有一定关系。众所周知，天使与恶魔是对立的种族，而恶魔就是从天使中脱离的，他们很清楚天使的优势——具备治疗手段。如何才能打败天使？一击必杀，让天使的回复术失去用武之地。就这样，堕天使成为了恶魔，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换取强大的力量，义无反顾地毁灭一切、破坏一切，没有也无需第二种选择，对一应敌人，都只剩下杀戮一途。

　　正由于恶魔那飘忽异常的战法，要熟练地驾驭这个种族，绝非易事，恶魔本身的防御和生命都被削弱了，残血的恶魔可说不堪一击。何时卖血，卖多少，何时能孤注一掷，选择何处为切入口，时机的判断，平衡的把握，都万分关键。

　　然而，普遍的现状是，很多玩家根本没来得及发威就翘辫子了，导致玩家们对恶魔有一种很矛盾的感情——担惊受怕。队友里有恶魔的话，很难当作正常的战斗力来看，因为完全不知道那个傻逼什么时候就会来一波自爆，能带走个重量级的敌人还好，如若就像放个烟花绚烂一下之后屁事都没有，真心让人想吐血。

　　转族的时候，33毫不犹豫选了恶魔，用他的话来说，这特么帅爆了！千里本来想说点什么——他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选这种需求一定谋略的种族没问题吗？看着一腔兴奋的33，千里还是没开口，由他去吧，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都是幸福的。

　　楚龙飞一倒地就再没起过来，被状态全开的33抢了一个先手，加上楚龙飞先前挂了两回，属姓全降，装备也被爆了几件，时间紧迫之下楚龙飞也没空去好好休整补给，这么虚弱的他哪经得起33的蹂躏？

　　何况33谁啊，吾名之族专用于恐怖袭击的核武器啊，33虐杀楚龙飞的速度确是比千里快多了。

　　楚龙飞至死都没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被吾名之族给轮了？！

　　至于这么记仇吗？！

　　至于吗？！

　　“哟。”楚龙飞正站在复活点发怔，身后的人拍了拍他肩膀，“愣啥呢？”

　　楚龙飞转头，正对上33的脸，这会儿又回复平常那嬉皮的模样了。

　　33尽职地爆完楚龙飞之后，他那一丢丢生命也经不起什么误伤，紧随着楚龙飞的脚步霎时在那沸腾的战场里光荣牺牲了。

　　33是真光荣，他圆满完成了千里交托给他的任务。同是从复活点出来，33春风满面，楚龙飞如丧考妣。

　　33瞅着神色茫然的楚龙飞，乐呵一笑，“你还回去不？咱顺路啊，要不一起走？”

　　“……”

　　顺路你马勒戈壁！楚龙飞嘴角抽搐，差点咆哮出来，真当他傻吗？他都连挂三回了，身上装备近半都没了，他这是半裸啊，路上等着又被33给爆一次么？特么，现在的人玩游戏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这他还真冤枉33了，对33而言游戏里输了赢了都是家常便饭，33从来没把自己当大神，对自己也没什么高要求。况且，好说歹说在吾名之族时他们两也是室友，情谊总该厚上那么几分。

　　楚龙飞没理会33，铁青着脸，转身就大跨步走了，见到人群就往里钻，省得被33跟踪。不就打个BOSS战，打得他都要怀疑人生了，他感觉自己得好好休息休息。

　　世界太凶险啊！

　　另一边。

　　吾名之族的杂牌大军和浩瀚盟干架干得如火如荼，比人更多的是不断倒下的尸体，比尸体更多的是不停爆出的一地东西，ATM吐钱都没这效率高。大家都打红眼了，不论是地上的物件，还是身旁的队友，都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所有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是赚，杀三个就是人生赢家了！

　　千里跑到了高处，俯瞰着整个场面，时不时地放一发冷箭补个刀。局势看起来很失控，却是稳定的失控，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千里长长地叹口气，不是感慨，而是放松，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事也由不到他控制，看天吧。

　　他也想将这些杂牌军好好地规划一番，他也想执行更有层次感更精致的战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煮大杂烩似地毫无技术含量地通通往里扔。千里也很无奈，实际上今天整场BOSS战都很无奈，尽管看似吾名之族占了浩瀚盟不少便宜。东风行的估计都是正确的，吾名之族这一场BOSS战根本无利可图，千里很干脆地直接放弃了吾名之族的份额，拉来那些小公会合作可不是让人家义务劳动的，有大神的名声又如何？利益才是最切实的。

　　整个计划很仓促，千里是个行动型的人，有话就说有事就干，能动手就别瞎逼逼，没几天时间就联络好了各个公会，为的就是这一次大战。当然他们针对的不是浩瀚盟，而是BOSS，只不过刚好碰到了浩瀚盟。这是一次过的合作，吾名之族不是慈善机构，亏本买卖做一回就够了，再说，这次亏本，亏的也不是吾名之族上下的成员，对他们的奖励是照旧要给的，只谈梦想不谈工钱迟早会寒了小老百姓们的心。

 

第366章 低谷

　　那亏的是谁？还能有谁？羊毛出在羊身上，无咎和千里就是那两只羊。

　　没办法，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作的孽，哭着也要养大。

　　地面打得沸反盈天，千里又射出一箭后，停住了动作，垂下拿着弓柄的手，挨着身后的石头坐了下来。偶尔，他会感到很累，由身至心，人生很CAO蛋，而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永无止境的低谷，希望永远在眼前，一直坚信着明天会更好，但说好的明天一直没来，只好继续，继续，继续，继续努力，继续奋斗，继续在这CAO蛋的人生中痛并快乐着。千里默然地注视着地上那些花花绿绿、熙熙攘攘的玩家们，每一场公会战，他都全情投入，他也自诩做得已经够好了，但那无力感永远挥之不去，就像今天，为什么他下的指令那么简单，因为他要迁就大局，这些人既不是什么高手，也不长期听命于他，磨合与培养默契都要时间，想想他和无咎合作了多少年？是以，千里对他们不能有太高奢望——近乎不能有奢望，只用告诉他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不用动脑，不用费心，上去就是干。

　　千里自嘲地笑笑，有点讽刺啊，这一个泰坦巨人，他明知即便推下了他们也不会有收益，徒劳无功——也许可以如此形容，这种感觉，在千里的心中，不仅仅是这一场公会战，还是整个游戏生涯，乃至整个人生。他想起命运之塔那个副本，里面有个哥们，叫什么斯来着？哎玛，外国人怎么都喜欢起差不多的名字。反正就那哥们，天天推个石头上山，到了山顶就滑下来，然后继续推。日复一日地努力，明明一直在前进，但就是无法走出那个低谷。

　　浩瀚盟，战神王朝，纵横，醉西楼……神之光，奇迹……一个个横亘在他们前面的庞然大物，那么高不可攀，那么难以超越，但在任何人面前，千里都能豪气万千地吹嘘他们能打垮十大家族，武力征服天下。他真的是这么相信的，一如他曾经相信过却又一次次让他失望的那些事情。

　　可他依然相信着。对的，人生就是这么CAO蛋，让人烦躁，让人爆粗，让人想潇洒地一脚踢开眼前的垃圾桶大吼一声老子他妈不干了。然后有人放弃了，有人还坚持着。

　　低谷会结束吗？

　　说好的明天会来吗？

　　不知道，没人知道。人生不会和你签合同，你就是出勤率爆表天天不迟到不早退地踏实耕耘，它也不会给你发工资和奖金。

　　这些话，千里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说。自己纠结就够了，就算大家一起伤春悲秋也不见得能探讨出什么更有意义的结论。反正说到底，该干的事还得干。

　　千里靠着石头，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嘈杂的呼喊声、技能效果声从地面连绵不绝地传上来，这一刻却仿佛与他毫无关系，既然已经尽人事了，再看着也就是光揪心，他真的懒得去理了。

　　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带起他的刘海飘飘荡荡，这是海风，第二层的汪洋大海里常年存在的产物。仔细去听，还能隐约听到远处海岸边浪涛拍岸的声音，一波一波，形成一片很有节奏的韵律，给人一种宁静的安全感。

　　LDM的世界很美，可很多玩家甚少会去细细体会。没有BOSS就没有杀害，而没有杀害就没有人气——不做任务，不下副本，不打野图，谁没事出来瞎逛？

　　情侣可以自动忽略这一条。

　　周围的世界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安静，千里终于体会到传说中的心静自然凉原来是真的，恍若天地再喧嚣，也波及不到他。

　　叮铃铃铃铃——

　　已听过千百次的好友呼叫声响起，千里猛地睁开双眼，是无咎，他心中一紧，马上接通，“怎么了？”

　　BOSS战中，一般都是千里去联系别人，有人主动呼叫他，通常是出状况了。

　　千里这略带紧张的语气反倒把无咎吓了一跳，“什么怎么了？——你在哪？”

　　“我？我躲着呢，出事了？”千里边说着边站起身来俯瞰战场，近乎是条件反射地搜寻着BOSS的位置——如无意外，无咎是负责推BOSS的。这一看之下，千里才发现出了大事——特么，BOSS不见了！

　　“BOSS呢？被抢了？浩瀚盟吗？”不等无咎回答，千里就追问道，左手握紧了弓柄，由内而外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同时心里不停地骂自己傻逼——靠，刚才放空个什么劲？混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BOSS要真丢了，也TM是自己的锅！

　　“千里，”无咎赶紧打断他，“BOSS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