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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城市里的灯光一点点熄灭，安静取代了喧闹，梦乡取代了激情，疲倦涌上大脑，六人才在太阳即将出来的天亮时分，互道晚安。

　　大年初一，千里睡了过去。大年初二，抓紧时间把这一周要打的副本要做的任务尽量能清的都先清了，再提前下线稍微收拾一下行李。

　　实在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千里觉得自己家就是传说中的家徒四壁，两袖清风。

　　大年初三，早上，出门，收到的短信上说要提前两小时值机，千里第一次坐飞机，啥也不懂，决定老老实实地按着官方的指示走，提前两小时就提前两小时喽。

　　平生首回独自一人跨越那么远的距离，在机场的茫然，起飞时的略感紧张，看着窗外景物的小小惊叹，以及一次又一次地想象着S市是什么样子，那些远在他方的朋友们……是什么样子。

　　想象着，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第一个笑容要如何绽放。

　　千里就这么看着窗外出神，无边无际的白云飘飘渺渺，地上的天气还有点阴郁，万里之上却阳光明媚，多么神奇，看不到美好，也许只是因为飞得还不够高。

　　途中吃了一次比自己煮的面还难吃的飞机餐，LDM官方报销的都是经济舱，有得吃就不错了。

　　两个多小时在看似漫长中一晃而过，千里落地之时，已身在两千公里之外。

　　千里刚出机场就想骂人。

　　我靠靠靠靠靠，冷死了啊！

　　他不是没看天气预报，无咎也提醒了大家注意保暖，千里今天的装备已经是他最御寒的配置了，往年冬天最冷的时候这么穿都能活下来，没想到……

　　有种东西，叫地域差异。

　　千里在寒风凛冽中压抑着泪流满面的冲动，今天真是经历了人生的好多第一次，比如第一次切身明白到冷得牙打颤是什么感受——完全控制不住好吗，话都说不利索。

　　尽管如此，千里还是挣扎着找到了地铁站，进入较为温暖的地下的瞬间，他感动地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机会活着到达目的地的。

　　无咎特别有先见之明，初二就问了大家需不需要他到机场接。“初三你家不用拜年什么的吗？”蚊子问道。

　　“家里的事我可以推一推，S市很大，怕你们第一次来找不到路。”无咎说。

　　“那你去接修罗吧。”千里说。

　　“……有种东西叫出租车好吗。”修罗说。

　　“咱大老爷们的就不用接了，”蚊子说，“虫虫一个妹子可能不方便，你去接一下虫虫吧，帮提提行李也好。”

　　这个提议很合情合理，于是大家就这么说定了，才有了千里现在在地铁里半死不活的一幕。

　　一如无咎所说，过年期间的S市空空荡荡，地铁也没多少人，千里舒适地一路坐到了站，出站前，深呼吸一口气，握紧拳头，以一种开荒副本的心态大义凛然地迈出九死一生的脚步。

　　不，比开荒副本还悲壮……

　　身体碰到冷空气的一瞬，千里差点想转身就回去。

　　妈的，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么点寒冷算什么！

　　几分钟后，千里躲进了一个商场。

　　反正不赶时间，他得缓一会，不然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虽然今天也没太阳。

　　好一阵子身体才停止了颤抖，千里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猛然看到一块硕大的招牌。

　　是一家电玩城。

　　千里萎靡的精神瞬间原地复活。哎玛，在寒冷的异地他乡，他竟然找到了家的感觉！

　　二话不说上到顶楼，进入那家喧嚣无比的电玩城，大城市不愧是大城市，设备各种高端，好多游戏千里都还没玩过。来到收银台，千里瞅了瞅价钱，抓出口袋里一把一块两块的零钱，在收银小妹异样的目光中买了几颗币。

　　千里没留意收银小妹的反应，那也不干他事，乐呵地拿着游戏币就开始转悠。

　　电玩城挺大，千里花了好一会儿才从一边逛到另一边。

　　一边主要是跳舞机、音乐游戏或打枪之类的机子，千里兴趣不是很大，尤其跳舞机这玩意儿，不论什么形式的，他都坚决不碰。再过去是千奇百怪的类型，赌博、运动、抽奖、KTV……林林总总。千里一路晃荡过去，突地眼前一亮，找到了——街机区。

　　他就是想来重温一下童年回忆。

　　千里边走上前，边留意到某台机子前围了好一圈人，颇为热闹。

　　千里贴到人墙后排，从脑袋与脑袋间的缝隙往里看去，原来有个人在打拳皇，非常经典的97版，但那战况……只能以惨不忍睹来形容。

　　很显然，这人的对手不是电脑，而是机子对面有另一个人在和他单挑。这些街机，最古老的形式是两个玩家并排坐着，面对着同一个屏幕，后来发展为一台机子只能由单个玩家CAO控，两台相同的游戏机背对背贴在一起，这样对战的玩家在游戏中是看不到对方的。

　　难怪对面围的人更多，千里就是瞅着这边人少才特意过来瞧瞧怎么回事。

　　“我去，这哥们，”千里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被虐成这样，哪来的勇气继续打的？”

　　千里话一出口，周围好几个人齐齐看了过来，目光复杂之极，或诧异，或不屑，站在千里身旁的男人开口了，“这个已经打得很不错了，至少打到了对面第二个人，之前那些，全都被那小子一挑三……”

　　“就这哥们的水平，被一挑三也很正常啊。”千里脱口而出。

　　大家盯着他的目光都直了。

　　“要不，你去试试？”另一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人刚才已经挑过了，还挑了不止一次，上场之前他也觉得对面那小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可能被一挑三，然后……然后就是他不想回忆的往事了。看到千里如此轻轻巧巧地口出狂言，他实在有点生气，本想嘲讽几句，但想想，先让他自己碰碰钉子，再嘲讽不迟。

　　“行，”千里想也不想就应道，和人打总比和机子打有激情，“等这哥们打完。啊，打完了。”几人说话期间，那人已经迅速落败了，真的也就是勉勉强强打掉了对面第一个人，第二个人连半筒血都没削掉。

　　那人垂头丧气地让座，千里上前坐下，投币。

　　新的挑战者。

　　选人。

　　准备。

　　游戏开始。

　　这个过程千里的动作神慢，全然没有之前那些挑战者的娴熟，像是在慢慢摸索一般，看得他身后几个人已经在提前构思嘲讽的内容了。

　　特么，让这小伙子嚣张。打得不好不是罪，但不知天高地厚就不能忍了。

　　第一轮，千里用的是不知火舞，对面用的是八神。游戏机里“go”的声音一出，八神就气势汹汹地直接冲了上来。

　　千里则毫不犹豫地后退。

　　可对面冲势不减，奔跑途中先是一道紫光从地面滑过来，千里不跳也不闪，而是选择稳妥地挡下，八神动作丝毫不停，在紫光的带路下一路勇往直前，到了防御着的千里跟前，出招出招出招！

　　这八神的每一个动作，奔跑、跳跃、闪避乃至技能，都干脆利落得很，衔接得异常精准，近乎没有流露出一点点的空隙，而且攻势格外凶猛，你要是出击，他就跟你正面杠，你要是不出招，他还是硬来。

　　拳皇里的设定是，如果防御的时间太久，在对方连续的攻击下，防御会被强行打破。在这个设定之下，只要有一方的侵略姓足够，另一方就无法消极怠战。

 

第430章 谜之高手

　　千里就陷入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八神的攻击连连不断，且攻速很快，千里没来得及反击，他的不知火舞就嗷地一声，防御失效，刷刷刷刷刷——八神的利爪毫不留情地撕裂在她身上，一套连击无比流畅地连绵涌出，一记接一记，待不知火舞终于倒地时，她的血量就去了一半了。

　　不知火舞爬起来，突然一改常态，不后撤了，有了动作——她出了一拳。

　　她出了一记轻拳。

　　那小小的拳头还扬在半空，八神就如猛虎般扑了上来，又是一套连击……

　　片刻。

　　K.O.

　　不知火舞连一下都没打到八神，甚至一个技能都没放出来，就一点也不光荣地牺牲了。千里的第一个人死得毫无价值。

　　他身后的几个人连连摇头，还以为敢放出那种话的至少有两把刷子，好了，原来是个门外汉，嘲讽起来都没意思。

　　千里第二个人，是个扫把头。他继续着不屈不挠的笨拙表演——出拳，踢腿，偶尔翻滚或跳跃一下，全都是些基本得不能再基本的动作。

　　不出意外，还是被打得很惨。进步是有的，临死前，他好歹成功地甩出了一团闪电。

　　虽然没命中，而且刚出完就被八神冲过来一把摁在地上粗暴地结果了。

　　千里却似乎不以为然，看不出他有什么太懊恼的表情，趁着下一轮没开始，活动了一下双手手指，两手手掌又贴在一起摩擦了几下，凑近嘴边呼了几口热气。

　　“好，热身完毕。”千里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知道他刚刚的表现很糟糕，没办法，他手指冻得都快动不了了啊！

　　而且，几百年没碰街机了，说实话哪个键是干嘛用的他老早忘了，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其实是他在重新测试，他本打算跟对面的哥们说一声先缓缓，让他适应一下，后来还是算了，一两个人他应该还是挂得起的，没想到……上来就把他打得找不着北，这丫着实有点本事啊。

　　第三个人，千里用的也是八神。

　　这一场大家已经看得有点无聊了，完全就是一边倒的虐菜，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之所以还围观着就是等着千里赶紧输了，来下一个人，他们真的很好奇今天到底有没有人能挑赢这个谜之高手。

　　开始！

　　千里转守为攻，学着对方的样子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面对千里的转变，对方没有一点迟滞，也迎面而上。

　　轰——

　　刷——

　　两人同时出技能，紫光炸裂。

　　啪——

　　往后倒去的是千里的八神。

　　“我靠，记错了。”千里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角色开启了被虐打模式，感叹了一句。

　　他隐约记得八神那些技能的释放方式，不过久远的记忆稍微出了点差错，事到临头一不小心放成了另一个技能。

　　身后几个白眼扫过来，记错你大爷，你是压根不懂吧？

　　就这样，千里被华丽丽地打了个一挑三。

　　可千里一点输家的自觉都没有，既不垂头也不丧气，更没有起身让贤的意思，非常自然地一把按下开始键——街机的话，一颗币算两次机会。

　　第二盘。

　　围观的路人都有点想骂人，能不能有点自觉？就这样还要打？浪费观众的生命好么！罢了罢了，最多也就三场，而且那个谜之高手节奏很快，他们忍……

　　大家打哈欠的打哈欠，闲聊的闲聊，甚至有人想着是不是自己先找别的机子随便玩一把，过一会再来看。但两个当事人都无比专注，周遭的一切在他们眼中不复存在。

　　新的挑战者。

　　选人。

　　准备。

　　游戏开始。

　　千里还是一模一样的角色，两边还是一模一样的出场顺序。

　　然而这次，战况却不一样了。

　　千里先前那慢吞吞的动作，犹如濒临没有动力的机器人突然上满了发条，啪啪啪啪利落无比地CAO作着摇杆和按键。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能根据一个玩家手上的动作判断出他会不会玩，是乱按还是有效CAO作。千里的CAO作不多，但对照屏幕就知道，他每一下CAO作都十分精准地对应一个动作或一招技能，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