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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轻水听得挺认真的——既然要挑刺，当然要听懂对方的论点才能正面进攻，而不是在一些旁枝末节上玩文字游戏。

　　果不其然，听完了客服的解释，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出了漏洞，问出口的话也是极为犀利：“先不说这种做法是不是真的能让玩家学到机械相关的知识，就当是能吧，但你有没有想过，玩家想不想学这个知识？”

　　这个问题太过犀利了，客服一时没能回答。

　　孟轻水又继续说道：“先不说你们的游戏并不是什么学习软件虚拟课堂，就算你们想要在游戏里对玩家科普一些东西，也应该是让玩家在娱乐之中顺势了解，而不是强行靠卡任务难度强迫玩家去了解。我们是来玩游戏的，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是消遣，而不是另一份工作。是，加入逻辑细密的机械方面的知识会让游戏显得更真实，但是机械师不等于机械工人，虚游需要的是真实感，而不是变成现实。”

　　他说道：“我不是来游戏里当机械制图员的，明白？”

　　客服顿时一头大汗。

　　孟轻水当然不用去做什么机械制图员。他手下的企业不乏工业相关的，什么样的制图员找不到？

　　其实客服觉得孟轻水的话极有道理。他固然可以用平时应对玩家的官方说辞来应对孟轻水，但是可以想见对方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解释。但是难度策略是上面指定的，与其说是为了普及机械方面的知识，不如说是为了故意拖慢玩家副职升阶的速度，控制游戏进度。

　　当然，对外是不好这么说的。

　　他说道：“孟先生，我了解你的意思了。不过这个难度策略是职业策划定下的，他们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会尽量把你的意思传达给相关部门的人，等他们接收到意见之后就会给你回复，能请您稍微等候一段时间吗？”

　　孟轻水问道：“多久？”

　　“二十四小时内。”客服回答道，然后又赶紧补充道，“我们会尽快给你回复的。”

　　这个和普通玩家的待遇又有很大不同了。毕竟是大金主，普通玩家的话，虽然以飓风的好名声，不至于正好卡个二十四小时，但是让人等上个十二小时十八小时，也寻常得很。

　　事实上孟轻水也只等了四五个小时。

　　不过就这四五个小时，孟轻水已经折腾出了一场血雨腥风。

　　孟轻水挂了电话之后表情就有点意味深长。飓风客服的态度比较软硬不吃，他倒不觉得是因为自己充钱充得不够多。就算他充钱充得再多，除非把整个游戏给收购了，否则飓风还是不可能为了他大幅度变更游戏设定。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靠钱就能完成，但也有一些事情是光靠钱做不到的，只有人才能完成。

　　所以孟轻水挂电话之后不久，《星辰之下》的相关论坛就爆出了一张帖子，主要内容是曝光附魔师二阶升级三阶时升阶任务的脱离常理和不可理喻。那一长串的要求惹得许多选了这个副职的玩家目瞪口呆，花容失色，差一点就想要转职求生。结果没多久，又陆陆续续有其它副职的升阶任务被曝光了出来，看上去每一个都如同地狱。机械师职业混在其中，大体上属于难度最高的那一部分，但是因为发布时间的关系，混杂在大量职业任务截图中倒也不太引人注目。

　　这个时候其实很多玩家都还没有到升三阶的时候，大部分都才刚刚升到二阶而已，有些连第一次升阶任务都还没做。孟轻水设计的这一场风波却提前引爆了一个月甚至更久之后才比较可能出现的风波。

　　很多玩家看到这样的要求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继续升级副职的动力。官网上闹得纷纷扬扬，微博上也是热议不断。官方一时之间简直焦头烂额。

　　即使不知道孟轻水在其中做的手脚，官方也猜想到应该有人在里面暗中推动舆论。虽然目前的舆论走势还不存在太大的恶意，但是也已经让人觉得心浮气躁了。

　　但是，官方竟然还是顶住了大部分的压力，坚持不肯降低任务难度。孟轻水看着网上的发展，却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反而嘴角微微勾了一勾。

 

第34章 034

　　江株完全不知道孟轻水到底是想干什么。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跟孟轻水隔了一个次元，还是商业的世界跟游戏的世界真的就是两个极端？

　　他试探性地对孟轻水说道：“我看官方这态度，似乎是不容易被说服的样子。”

　　孟轻水评断道：“态度很坚决，看样子这种程度的呼唤是不太可能让他们调整难度了。这样我就安心了。”

　　江株：“……？”

　　他的表情有点裂。

　　他想了想，说道：“你不是希望官方降低难度的吗？”

　　孟轻水说道：“我又不是真的做不了，降不降低难度对我有什么区别。之所以这么做，与其说是希望官方降低难度，不如说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这坑爹的任务是所有人都要做而不是我一个人要做。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怕我做完了任务流程就变了。”

　　江株：“……”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不乐意别人完成得比他轻松。但是偏偏就着孟轻水的语言技巧，江株还真的有点被他说服了。

　　要求公平有什么不对？

　　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不过你整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确定一下官方会不会因为玩家的抗议改设定？这是不是……动作太大了点？”

　　孟轻水猜他是想说小题大做。但是江株是这样的人，大约觉得用这么个词像是在指责他一样，所以就换了个婉转的说法。

　　简直温柔细心到让人觉得有压力。孟轻水倒是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语气温柔得溺死你。

　　江株待人的态度无论何时何地都十分温和宽容，简直就像不知道生气是什么一样。孟轻水跟他相处这些日子，看过他态度最差的时候，就是对着叶文嘉的时候，但也不过就是神态冷淡一点。

　　其它时候，他对待博俪颜就挺容忍，对待朱小贝他们则是耐心又和气。当然，这可能只是江株本人天然的行事作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因为孟轻水多少能感觉得到，江株对他的态度跟对其它人有些微的不同。

　　江株对待朱小贝他们，属于耐心而不干涉，照顾而不多事的态度。总体来说，就是态度比较被动。但是对待孟轻水的时候，态度却相对主动许多。主动为他解决问题，主动为他考虑锻炼CAO作的手段，甚至也会关心他早上不吃饭伤胃，熬夜伤身之类的健康问题。

　　很明显地有一种被江株当做自己人的感觉。

　　不止是因为他是老板。孟轻水对于真的关心还是表面功夫还是分得清楚的，江株并非是为了逢迎他才有这样的态度。

　　孟轻水更倾向于江株最近可能是母爱无处宣泄了。虽然对偶像用这个形容有种粉到深处自然黑的味道，但这确实是孟轻水的真实想法，而非出于嘲讽。

　　事实上孟轻水不但没有嘲讽的意思，反而极为敬佩。离开效力多年的俱乐部和恋慕的对象，江株心里必定是十分空虚的，难得他既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自暴自弃，甚至到这时候为止，孟轻水也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任何关于天路的坏话。

　　孟轻水是一直有听闻说江株的人品好的，但是真正朝夕相处，才确认传言不虚。人品好绝对不是一件坏事，也许一时吃亏，但最终却会一世受益。

　　何况除了人品好，他家偶像还有各种各样的优点，比如说智商高，身手利落，手艺好，人生态度积极且有自制力……总之无一不好。

　　性取向倒是个小瑕疵，不过这对孟轻水甚至不是个事儿。他自己还被吐槽无性恋者呢，想来大概比同性取向还是稀罕一点的。

　　孟轻水是个情商很高，对于他人的态度很敏锐的人，所以对于江株关心他还是很受用的。虽然大神好像没有什么想要撩他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作朋友也挺好。

　　对于江株那婉转的疑问，孟轻水笑了，回答道：“阵仗大吗？我不觉得啊。也就是舆论推动一下，花不了什么钱，也不费什么事的。”

　　想了想，他又说道：“至于对于飓风来说，只要这个设定难度超过了大部分玩家的接受限度，闹这一场是迟早的事情。我也不过就是提早一些引爆它，也没有捏造事实，只是让事情稍微配合了一下我的步调。”

　　江株觉得，这已经足够大手笔了。

　　但是对于孟轻水来说，大约只是日常小事而已吧。

　　既然官方看上去是打算挺住舆论压力，孟轻水也不至于太过咄咄逼人，到底认下了现实，打算老老实实回去做任务。不过官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晚上打电话过来沟通的时候，他们先是耐心地跟孟轻水再次解释了一下任务这样设计的原因，然后又提到了一件事。飓风打算在开服三个月左右的时候发行一本游戏地理志，里面有大量的游戏背景介绍，还有一些设施地点的详细介绍。其中碎星城所有比较重要的NPC店铺都被陈列在了上面，方便于玩家进行探索。而对于一些学习了副职的玩家来说，通过这本地理志他们也会更方便搜寻材料和完成一些任务。

　　购买实体书会直接绑定赠送虚拟版激活码，考虑到孟轻水这段时间对于游戏的支持，他们经过商议，将会提前给孟轻水寄送这本地理志，方便他进行任务，让他这几日注意查收。

　　江株：“……”

　　天路好歹也算是跟飓风有合作关系的著名游戏俱乐部，但是飓风对博慕海的态度可没这么温柔可亲，体贴入微。是对于生意伙伴与对客户的不同态度，还是对于飓风来说博慕海的身份还不够，江株也无法判断。

　　总之，他们到底还是给孟轻水行了方便。哪怕只是些许提前给出的整合信息呢，对于飓风这样一个大公司来说也已经足够给面子了。

　　孟轻水好像对这个结果也还算满意，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上游戏筹备升阶事宜。

　　江株一开始是没有练副职的。不过因为孟轻水要练副职，他又不好抛下老板跑去探险，便也随意练了一个。

　　练的是铁匠。

　　虽然月光狩猎者的首要锻炼属性是灵敏性和集中力，但是力量也是绝对必不可少的。

　　灵敏性和集中力能增加要害暴击的几率和幅度，力量却决定了攻击的基础威力。

　　月光狩猎者本身的力量增长速度比较慢，所以孟轻水的力量指数其实是偏低的。这使他进行副职训练的时候的效率偏低，但是对于属性增长却很有作用。几乎是进行一个步骤的工作就能增长个0.1%，0.2%的。别看这数据小，积累下来也是很有用的。

　　可惜这种增长速度也只限于升级迅速的早期。一些属性升得越高，往往增长也越缓慢。这个大体还是符合真实世界物理规则的，虽然与传统游戏设定相反。

　　初级的铁匠并不复杂，至少没有机械师复杂。虽然也有需要注意的关窍，但是总体上更注重肉身力量的运用。

　　江株不是随便挑选的这个副职，也不是仅仅为了这东西可以制作各种高等级的箭枝。他想孟轻水机械师练到后期，总是难免需要大量特殊的零件，甚至需要定制零件也说不定，他要是练个铁匠，到时候就可以帮他直接制作零件了。

　　其实朱小贝的工作室也是养了一些专业从事各种副职的人，每个副职都至少有一个人担当。孟轻水发着他们的工资，肯定不缺愿意给他干活的人，这种繁琐枯燥的打下手工作，大可不必让江株来做。

　　只是千金难买我乐意。孟轻水在那里升级副职，江株就想陪着他。他近期对虚竞其实十分懈怠，每天除了看虚拟技术方面的教材和书籍，就是陪孟轻水过退休生活，玩游戏休闲一点也有休闲一点的乐趣，江株现在仿佛在玩养成游戏，看孟轻水一点一点进步，那成就感也是巨大的。

　　他天生就有些奉献情怀。

　　其实《星辰之下》所有的副职都挺好玩的。它们的流程极其接近现实，有参考作用，但是使用了比现实更加有趣且简单的表现方式。比如说铁匠任务的活计都是按照现实流程来的，只不过过程之中加入了属性赌博系统，使枯燥的工作也变得有趣了。比如说锻打的时候，虽然也融合了不少科普性的关窍在里面，但更多的却是增加游戏性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