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哥再看我一眼(剑三) 作者:夏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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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桌上码着二十几把不同规格的刻刀,戴着薄薄的手指保护套,随着董乾一声惊呼,手上的刀光在灯下闪了一下。
董乾的眼神有些怪,然而蒋明流没注意,只看见姚逸用手指抵着刀片削木棍,动作很用力,旁边几团纸,染的都是血。
董乾看他直勾勾的瞧,摸摸下巴,觉得可能在外人面前自己这舍友当得不够格,解释道:“他没事,就是在气头上呢,额…..拦也拦不住,回头会去打破伤风的。”
蒋明流张张嘴,董乾见他半响放不出个屁,只得过去踹姚逸凳子:“找你来了。”
动作太粗鲁,吓得蒋明流差点推开他,生怕姚逸被怼的切错地方。
姚逸回头,蒋明流对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睛,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只觉喉咙干哑:“有空吗?约你出去……聊聊。”
姚逸面无表情的褪下第N副割破的手套,站起来去洗手。
他放下手中东西,别人才看清刻的是一座塔,并不如何好看的样子——甚至十分粗糙。
董乾拨弄一下,嘟囔:“咋弄的这么锉?”
姚逸没理他,率先出去了。蒋明流本想邀他去哪个咖啡店坐坐,不过这位先生一直走也不停,便也就跟了上去。
他似乎是想去小亭子那儿。
蒋明流环顾周围景色,数了数,约有大半个月未见了。
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还是累得很。好在姚逸没回头,不用勉强摆个笑脸,一阵寒风吹过,便皱着眉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
此时该上课的还没下课,路上没什么学生,他脑袋昏昏的,终于走几步追上去,问道:“介意吗?”
姚逸垂眸看见他手里的烟,缓缓摇头。
蒋明流本来不抽烟,这玩意是来分厂办事的财务顺手给他,说偶尔来一次可以提神。
姚逸看见他眉头紧紧皱着,那排长长的眼睫都遮不住青黑,半点没见达成什么“放松心情”的效果,不由心想:我这样不好,让他太累了。
这位先生撺掇别人惹事造谣时未曾愧疚过,面对夏霆恨铁不成钢的眼泪时未曾后悔过,即便是肖安哭着表示愤恨绝望时,他也不曾有什么情感共鸣,冷心冷情,硬的像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此时却只是瞧着面前这人抬手揉揉眼,眼底露出些许疲惫,千里堤坝就瞬间倾塌,酸涩并着融进骨头里的苦,翻滚呼啸着没顶。
他竟前所未有的清醒意识到,这么做是不对的。
走到亭子,蒋明流迟疑了片刻,站在外面抽完一根才进去。
他也不知怎么开口,沉默了好久才道:“你……我已经约了肖安,看能不能劝她避避风头。”
姚逸猜到他的言下之意,垂下眼睛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蒋明流一阵心慌,忙摇头:“不,没事。”他顿了顿,有种再抽烟的冲动,搓搓手指忍住了。
姚逸抬眼:“要不是我…..”
蒋明流陡然和他对视,脑子里哄一下炸成一团乱,胡乱道:“和你没关系——这是我的错,我和她没沟通好,你不用担心,与你无关。”
他只想安慰姚逸,甚至是真情实意的觉得这事都是自己的错,与这人没有关系。
——如此真切而诚心的安慰。
姚逸看着他,体会到他的自责,心里却是倏地空了一块,片刻后回过神,一阵阵灼烧似的痛席卷而来。
他居心叵测的藏在蒋明流和肖安旁边,费尽了心机、干足了自己都觉得无耻的事情,拆散了别人的情缘,搅得一整个帮会分崩离析,最后却只得了个“这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的安慰。
甚至不是责怪,不是敷衍——而是那人发自内心的如此觉得:这是他与肖安、他们两人的事,与他姚逸无关。
他的处心积虑不择手段,那些挣扎和一遍遍来自灵魂的拷问,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那些蛰伏忍耐和煎熬的漫长时间,大概也都统统喂了狗。
姚逸心里一片空茫茫,不断想,他在安慰……甚至在安慰我。
他看着蒋明流因为奔波CAO劳而略显狼狈的脸,下颌崩的紧紧的,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
他想:为什么?凭什么?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倒宁愿你恨我。
作者有话要说:
嗯。。。稍微改了一下,之前似乎给了能he的歧义
第99章 一拍两散,都不安好
他并非恶人,只是做着连自己都厌恶的事,自暴自弃又死不悔改。他在心里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自虐般的往身上套那些恶毒的词,今日看见蒋明流,甚至掩不住心中恶意,只想告诉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好似他生来便是草丛里的毒蛇、湖里的鬼怪,合该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然后发现这人一笔抹去了他的存在,那些几欲将他内心凌迟的行为,这人竟从未曾放在心上。
姚逸深知这不是蒋明流的错,只是心中如倏地被割一刀,待片刻的窒息后缓过神,却竟然觉得不甚难过——至少没有他预想的那样激烈,也许是心里早有预感,甚至有些尘埃落定的怅然。
他应该把事情摊牌,或者继续,总之该有个结局,不应就这样遮遮掩掩、不明不白的断在半路,可是那些铺垫也好坦诚也好,在嘴里绕了一圈,忽地没了兴致。
蒋明流此时的态度,比出差前避而不见要好太多太多,想必事后亦还能做个朋友——然而朋友这种东西,他又不缺。
姚逸道:“谢谢。”顿了顿,又道:“不过有点迟,我把肖啸的事爆出去了。”
蒋明流一愣:“谁?”
姚逸:“肖啸,肖安的亲弟弟,游戏ID潇潇雨歇。”
蒋明流露出疑惑的表情,姚逸兴致缺缺,也不想说话,只留他回忆良久,忽然震惊道:“潇潇雨歇——让情姐死情缘的那个?”
姚逸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蒋明流脱口而出,旋即又艰难的自言自语一般:“怎么可能?肖安……我们提起时她不也在?明明说不认识那个人。”
姚逸没纠正他,也懒得纠正,就算初始时不知道,后来也不可能一直不知道——总归这两天他们俩互相扣了太多黑锅,不差这一个。
蒋明流稳了稳情绪,又想起什么:“情姐知道?”
姚逸偏头看着外面竹林,顿了好一会儿才道:“知道了吧。”
蒋明流牙疼的嘶了一声,嘟囔:“他原先还一直安慰肖安,怎么会这样。”
姚逸心里嗤笑,可不是么?给自己带绿帽子的是自己好友的弟弟,好友还一直瞒着,现下暴露出来,总算可以消停几天了。
蒋明流不由头疼的敲脑袋,寻思该怎么办,忽听姚逸问了句:“你怪我吗?”
他微怔,听见这声音心下没由来的酸涩,心想怎么可能,怎么舍得呢?然而这种想法一出现就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忙摇头道:“当然不。”
姚逸没说话,偏着头打量他,总觉得他和出差前不同了,不止是态度方面——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累了,于是道:“回去吧。”
蒋明流能看出姚逸本来想要与他谈些事,此刻又莫名歇了心思,只得站起身苦笑。他大概就是劳碌命,明明累得不行,心里装着事儿也歇不下来。
穿过竹林去往路上搭校车,因为方向不同,坐的两班车。姚逸上车时他一阵心悸,下意识喊住了声,沉默片刻又道没什么事。
眼看着校车逐渐远去,蒋明流终于敛了笑,揉揉太阳穴,露出陌生又理所当然的沉凝来。在校时尚未有感触,这几个月几乎习惯了总能刷出存在感的姚逸,甚至于觉得麻烦,觉得他又不知在哪儿盯着自己;这次一别半个多月,不在身边了,却又经常念起他,尤其是中间本该回校却临时决定滞留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竟不是身为正经情缘的肖安——这意味着什么,蒋明流身为成年人,自然不会不清楚。
他用了几个月,始终无法对肖安产生更深入的感情,即便是现实情侣也该分了,更遑论游戏里的,本来想着什么时候和她摊牌,遇上这事反而不好说了。
只是他自觉人品还行,自然不会在此时就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想着万事待定,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可惜世事难料,姚逸将潇潇雨歇的身份捅了上去,围观群众总算知道这段时间在贴吧不停“喷粪”的人是谁了,兼之他做的事着实不光彩,连带着肖安也一并算了进去。
本来和木木猪猪走的近的肖安就已经谣言四起,这下连亲弟弟都“三”了别人——都是实锤,情姐得知后陡然不吱声了,姚逸没收到他消息,倒是后来邵邵提及这事儿,说情姐那时说自己就像个傻逼,被人耍了还屁颠颠安慰别人,鬼知道那群人是存着什么奚落心里瞧自己的,想想就恶心。
大抵肖安确实没有奚落的情绪,奈何情姐大受打击,彻底销声匿迹。
就连蒋明流对肖安的态度都有些微妙了,肖安不傻,感觉的清清楚楚。木木猪猪被另一群妹子撕的自身难保,现在风向都说谴责她和谴责姚逸的各一半,大多觉得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蒋明流联系了人,正好因为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主吧也不得不管控起来,□□的□□,搅混水的搅混水,只想着把事情压下去。
蒋少爷平日不管事,对贴吧也不似木木猪猪那样熟悉,然而真做起来竟比木木猪猪更有成效,找了不少关系,又肯花钱,不出三天,主吧首页居然不再能刷出此类的相关帖。
他大松一口气,跑去找了肖安——本来说回来当天就去的,奈何连轴转的身体吃不消,在床上发了三天烧,能下床后才过去。
肖安出来的时候面色很不好,一看就知道休息的不规律,黑眼圈遮都遮不住。
少爷想的好好的,临到头又踟蹰着不得开口。说起来他和肖安相处一直不咸不淡,分手的心思倒是有段时日,只是没表现出来,在对方看来未免有因为名声受损就翻脸不认人的渣男嫌疑。
肖安与姚逸不同,一言不发的跟着蒋明流走,明明此事已经有平息的趋势,却似乎比前段时日更阴沉了,搭话也不理睬,少爷郁闷的差点又想抽烟。
找个咖啡厅,寻了个稍稍隐蔽的位置,蒋明流刚点完咖啡,就听肖安问:“这是约会?”
少爷差点没滑到,面上浮现些许尴尬。
肖安了然:“所以不是。”她顿了顿,平静道:“找我干什么,又不是奔现的关系,死情缘网上不就好了。”
蒋明流被这记直球打中,一时间呆在原地,想不到好些的措辞——难道要否认?
肖安轻轻的嗤笑一声:“所以到最后还是和姚逸?”
蒋明流要说话,她低着声不乏怨恨道:“多美好啊,解决万难终于和白月光和好了,所以我是什么?我同意当这个恶毒女配了么?你们俩演情比金坚一定要拖着我?若你最初不同意难道我会死缠烂打吗?我会害你吗就这么让你委曲求全了?!”她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有人隐晦的向这边看来。
蒋明流张张嘴,颇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我不是……”
“真想把咖啡泼你头上。”肖安将自己按在椅子上,红着眼眶,自下而上死死盯着他。
可惜最后也舍不得,眼里流干了,心里仍旧是不舍得的。
然而人活着不就是争一口气,再不舍也不是犯.贱的理由。
“你知道这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么?”一阵沉默后,肖安喃喃问:“你三天前回来,立刻去找了姚逸,你知道我接了电话以后立刻坐高铁过去,就站在你们校门口等你等到天黑吗?”
蒋明流猛震,肖安又道:“你都不知道,只心心念念惦记着姚逸,只去找了他。我等了很久,以为你路上耽搁了,后来打你电话,你舍友说你回来了,我问几点,他说行李早到了,是你联系我的时候,但是人后来才回来,回来就睡了。想叫你,没有叫醒。然后我等你想起我,等到午夜,可惜最后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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